春和笑笑道:“这么说,公爷没有得到消息?”春和刚说完,忽然想到什么,笑笑道,“或许是皇上想给公爷一个惊喜,这个案子的条陈已经送到皇上的御案上了,皇上很是满意,咱家可是听说,皇上特意还去长公主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长公主呢。”
惊喜?惊喜个屁,说是惊吓还差不多,这都叫什么事,自己怎么说是扬州钦差,在这里那是拥有绝对的权威,结果倒好,这结案条陈人家竟然帮自己办了,办了也就算了,竟然连通知都没有通知一声,这算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春和看柳逸愣在那里,笑笑道:“哈哈,咱家也是第一次看到,能把案子办得如此顺利的人,柱国公,咱家算是真的佩服了。”
柳逸觉得再听这样的话下去,自己迟早会吐出来的,这句句都是夸奖之言,但听在柳逸的耳朵里,那就是句句都是讽刺,耳朵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柳逸哪里还会愿意听下去?
是以,柳逸赶紧打断了这春和的话,神色镇定,面容严肃的说道:“春公公,难道会不知道这内情?本公来到这扬州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做?但其实做的很少,能取得这样的效果,春公公会不知道原因?”
春和仍然笑笑道:“柱国公实在是太谦虚了,咱家可是知道的,若是换了旁人来,只怕这个案子就查不下去,或者说即便要出成绩,肯定也没有这么快,柱国公就不要再谦虚了。”
柳逸见这个春和仍然不愿意说真话,便立刻起身道,“春公公,我这个人呢,一向都是看眼缘,自打第一次见到春公公,便觉得春公公绝对是一个值得相交之人,是以,一直以来都是以朋友相待,想不到,我柳某人确实看人不准,春公公竟然如此敷衍于我,那我就告辞了。”
春和看着柳逸还真的是往外走,连忙追了出来,阻拦道:“哎呀,怎么说几句话就走了呢?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说呢?”
柳逸看到春和把自己叫回去,看样子确实有话要讲,便又回去重新坐好,然后道:“春公公,若是像之前那般说话不走心,那就实在没什么好聊的。毕竟,这一次,本公为何而来,相信春公公应该也是知道一些,是不?”
这话倒是实情,对于柳逸前来的目的,春和如何不知,要不然,这春和也不会顾左右而言其他,目的就是不让柳逸往那说,或者说开导一下柳逸。
可是谁料到,这柳逸就是要讲,而且还摆出了,如果不谈,柳逸都打算直接走了,如此哪里行的,柳逸这个人,不结交就算了,你还想着得罪?简直太不理智了。是以,春和赶紧把柳逸给拉了回来。
现在听到柳逸这么说,是以也把那幅玩笑的姿态给收了起来,道:“自然是知道一点儿,只是柱国公,你觉得还能再查下去吗?”
“难道公公觉得不应该查下去吗?”柳逸紧握住茶碗,大有要把茶碗握碎的感觉。
春和看到柳逸如此,还是有些失望的,毕竟到了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是应该明白的。可是这个念头一起,这才起起来,柳逸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且是刚刚满十七,在没有引导的情况下,能达到这一点也是很厉害了。
这柱国公的老成,总是会让忽略他的年纪,人家毕竟只有这么大,能做到这一点,那已经是极其难得了,想明白了这一点儿,春和那失望的神情也下去了不少,道:“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谈应不应该,而是能不能,或者说值不值得去做?”
柳逸看着春和,似乎不认识春和一般,眼睛盯着这茶碗,这茶经过煮沸,茶汤也是混浊不堪,却因为这样,这茶香更是四溢,“如同这茶一样,宁其混浊也不去管它?”
柳逸还没有等春和答话,又继续道,“这样的事情我做不来,真的,这扬州的百姓生活的如何,我相信春公公不会不知道,难道就不应该为了这扬州的百姓做些什么吗?再说了,仅仅为了史县令,难道不应该为了他而查清楚这背后的力量吗?”
“公爷,你能说到这一点,咱家还是很欣喜的,真的,咱家以前也是困苦之人,也是希望碰到像公爷嘴里说的那样的清官,好官,但随着年月的增长,咱家明白,其实很不现实。”
春和看到柳逸要打断自己的话,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说,继续说道,“其实这样做,对于官员是不公平的,对于其他百姓也是不公平的。上位者,不能仅仅只考虑满足底层者的要求,他们要做的是如何激发民力,只要把民力充分调动起来,才是一位好父母官,西边小国秦之所以能够统一六国,难道不是因为充分调动了这底层的民力吗?”
“所以说,我们不能说下面的人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一切我们都要逼其动手,自己拥有。再说了,若只为下位者服务,你如何融入上位者的圈子?如果不融入这个圈子,你如何造福更多百姓,还有,如何感染整个环境带来改变?”
“所以,你得看长远一些,看的多一些。至于说县令,逝者已矣,这背后或许有人,可这人是造成的史县令死亡的直接原因吗?好,即便是,你深挖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你难道不清楚吗?这背后的力量竟然能够达到皇上那里,这意味着什么?公爷会不知道?”
“所以说,公爷现在最明智的选择那就是见好就好,该放手时就放手,再说了,现在放手也不是说不再追究,完全可以暗地里继续追查,待公爷你掌握多了情报,有足够实力跟他们掰手腕时再动手才是最明智的。”
“你现在连他们是谁?有多少人,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杀的史倒县令都不清楚,就想着跟他们斗显然是是很不明智的,若执意下去,只怕会把扬州的老百姓拖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公爷你又于心何忍?放一放吧,他们能把陈让交出来,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公爷,你认为呢?”
春和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而且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在你根本不了解对方,而且自身实力不济的地步,就想着憾动这么大的山,无疑是痴人说梦了。
现在的这个结果,就是因为自摆出了一幅持久战的意思,对方知道真斗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这才把这个结果给抛出来,眼看着柳逸还不松手,这才动用宫中的权力,请皇上出面,一方面是借用皇上的手迫使柳逸退步。
另一方面不也是通过这一步向柳逸证明,这些人有多大实力,希望柳逸能够从中明白,我们的力量可不是你所能憾动的,让柳逸知难而退吗?
再说了,春和若不是有心结交柳逸,至于一口气讲这么多?而且处处为柳逸着想?自然是不会的,所谓他人的利害跟自己何干,参合进去,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这又是何必呢?春和完全犯不着这么做,可是春和这么做了,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同柳逸交好的那份情,那份意。宫外的希望在宫里头找内援,宫内的又何尝不想在宫外找外援呢?
是以,柳逸听完后,仔细一想,连忙拱手道:“春公公,幸赖援手,若往后有用得着柳某的地方,本公自然责无旁贷,一定鼎力相助。”
听到柳逸如此讲,春和自然赶紧把柳逸扶了起来,笑道:“公爷这话就言重了,咱家也就是说一说,又没有帮什么忙,倒是往后咱家若是闷了,想去柱国府坐上一坐,公爷可不能闭门不见客呀。”
“哈哈哈。”柳逸大笑几声,“春公公这说得什么话,若是旁人来了,兴许还会闭门不见,但是春公公来,本公那还有什么不见的?”
“好好好。”春和也陪笑着说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公爷也赶紧回别院收拾东西,这皇上的圣旨怕是很快就要来了,圣旨一到,咱们赶紧回京,这小公主呀,可是很想公爷呀。”
小公主自然是指宇文娥英,这姑娘现在也有十六岁了,想不到柳逸认识这位姑娘已经两年了,虽然时间很长,但相处的时间确是很短的,这姑娘一直在背后帮助自己,这一次回去后,可得好好疼疼她了。
“也对呀。”柳逸答道,“那本公就告辞了。”
“咱家送送公爷。”春和赶紧站起来相送,柳逸却表示无须如此,连连拒绝了春和的好意,这春和听柳逸讲的也是道理,也就没有再坚持。
出得驿站,李秀宁向柳逸问道,“逸哥哥,你当真不查这个案子了?不管这扬州的百姓了?”
柳逸看了看这湛蓝的天空,答道:“管还是要管,但不能太明显了,皇上那里说到底,有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他确实也不想扬州姓柳,天子之心,高深莫测,不要惹恼的好。走了,咱们赶紧回别院,这天还怪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