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直接找阎君,让他允许你们一道轮回。”孟婆提议,“我觉得那老家伙还挺好说话的,毕竟你从地狱逃出来在我这里游荡了这么久,他也没派鬼差把你捉回去。”
“哼~”千叶挑眉一笑,一跃坐回树上。“你以为阎君老眼昏花,其实精明的很,咱们的每个举动,都是他算好了的。”
“说老眼昏花都算你夸他。”敖羽又想到阎罗殿里的事,愤愤道。
禾也飞身坐到树上,目光朝远处望去,蹙着眉头神情严肃,“怕是不简单。”
千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黑压压一片鬼差,正朝着这方赶来。“整个地府都是他的,想捉几个鬼魂,自然不是难事。”
站在树下的众人也发现了异样,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敖羽活动着筋骨,“刚好,我还要找阎君算一账。”
闲子落牵起淮炀的手交给孟婆,“拜托了。”
孟婆一愣,她本想施展拳脚大打一架的,怎么还把人托付给自己照顾了呢?转头朝树上看去,正对上千叶的眼睛,立刻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千叶摆摆手:“你别想了,照顾好她,打架这种粗活,还得我们来。”
那群鬼差眨眼间便到了众人面前,为首的一个走出来,客客气气。“诸位,阎君有请。”
敖羽也不知哪来的火气,二话不说直接挥拳过去,神力没有完全恢复,倒也恢复了六七成,这一拳下去,那小鬼瞬间化成了烟灰。
这样的场面,应该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谈判了。
一群鬼差手拿铁链扑身上来,敖羽手掌中流转一团黑气,朝面前的鬼差掷过去。闲子落几个侧身躲过鬼差的攻击,劈手扯过一条铁链做鞭子用。
树上的两个人也翻身下来,千叶挥手,指尖几瓣桃花凌厉而过,簪进鬼差体内瞬间肢体爆裂。另一位白衣翩跹,倒是没主动去招惹鬼差,只不过但凡有鬼差扑向敖羽,他都抢先一步接招,将其击为粉末,弄得敖羽丝毫插不上手。
“我说,这位天尊。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发挥空间。”敖羽拍着禾的肩膀,顺势击碎了几个鬼差。3
禾望着身侧飘飞起的烟灰,挑眉道:“这不是给你空间了吗?”
敖羽揉着前额,觉得头疼,这小天尊脾气太过怪异,明明躺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时候还是一副乖巧模样,怎么现在又如此腹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威难测?
“小心!”正神游的空当,禾突然伸手向他的后背,把他按到怀中,敖羽的身后传来瑟瑟凉风,两个打算偷袭的鬼差,瞬间灰飞烟灭。
另一边,闲子落虽然没有称手的兵器,但也解决了不少的鬼差。千叶也是个修行了近千年的妖精,对付这种场面也是游刃有余。鬼差们节节败退,没有几个敢再上前来,两方修整之时,一道金光倏然出现在半空,正是广场中央罩住敖羽的那道光。
几个人的力量被封住,判官又带着些鬼差从那道金光中走下来,用铁链将几个人死死捆住。
判官行礼,道了声,“多有得罪。”
判官名为崔珏,专职审问鬼魂,掌管生死簿,是地府中的大官,而眼前被捆上的这几位只不过是不听话的妖魔鬼魂,谁能担得起这句得罪?想到此处,禾放弃了挣脱锁链的念头,打算看看阎君这是要唱哪一出。
六人被捆绑着带到阎罗殿,阎王坐在殿前,抬眼看下去,分辨了许久缓缓道:“你们五人可知错?”
判官俯身提醒:“是六个。”
“哦。”阎王听到提醒,点了点头,转身继续问,“可知错?”
“什么错?”孟婆朗声反问。“劫花轿的是那个穿黑袍的,偷新娘的是那个穿黑甲的,炸地狱的是这个白的,你抓他们,抓我干嘛?”
千叶抬头,“说的正是。”
敖羽看向这二人,心道:“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阎王听见这番话,捻着胡子思索了半天,摇摇头,“不对,你还打伤了我的差役。”
“嘿?”孟婆一笑。“打伤鬼差也不关我事,我可没出手。”
“你没出手,你养的桃树出手了。”
孟婆不平,“那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要是这么算的话,还是你给我的种子呢。”
“我给你种子,也没让你种个人出来。”
禾看这闹剧没有收场的势头,稍一用力,挣碎铁链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阎君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好了。”
满殿的人见这场面都愣住了,那金光可是燃灯古佛留下来的,可束天地万物之气,怎么会这么快就恢复神力?敖羽暗暗蓄力,试了几次也没能挣脱,心底生起一丝佩服。
“呦?这位是?”阎王揉着眼睛,努力看清禾的模样。
禾缓步走到阎王面前,双手撑着桌案,俯身向前,“可看清了,我是哪个?”
阎王被气势所迫,向后退了退。“看着眼熟。”
禾当然知道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再为难他,侧身站到一边。“这两个人还欠你什么?”
这两个人指的是闲子落和淮炀。
“不是他们欠我,是有人欠着他们。”阎王说罢低下头挥了挥手,殿内鬼差会意上前解开锁链。
“你这是何意?”
阎王又眯起眼睛,伸手掐算了片刻,并没回答禾的问题,而是长叹了口气道:“既然她现在能入阴司,就说明这债已经还上了,转世也可以。”
闲子落与淮炀听见这话,立刻向阎君拜了一拜,淮炀还有些不敢相信,起身时又问一次,“真的可以转世?”
“傻姑娘哟~”阎王捏着肩膀,“你真以为在你的魂魄在人间徘徊这么多年,无法转世,是因为那个诅咒?”
淮炀倏地抬起头,略有些吃惊,“不是吗?”
“是因为那些北国的子民怕你化成厉鬼报复他们,以血献祭封印了你的灵魂。”
“什么?”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更大,毕竟她用生命去维护那些人的尊严,却没想到反过来竟被如此对待。
淮炀片刻失神,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那我现在可以转世,是因为封印被解除了?”
阎王看向她,欲言又止,最后只点点头,道了声:“是。”
说罢伸了个懒腰,满脸不耐烦地模样,指着站在殿前的四个。“没你们什么事了,就先退下吧,该投胎的投胎,该干活的干活。”
“别啊,我还想问问……”
孟婆想问,她等了七百年的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会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千叶伸手捂上嘴,给拖了出去。
阎君看众人走远了,又遣散了满殿的鬼差,这才转头看向两人,缓缓道:“他们的事情解决了,你们二人造访地府,又所为何事啊?”
禾抬眸一笑,仿佛早就料到阎王会这样问,“我们二人是来查北漠怨气一事的,受怨灵指引到这地府寻找线索。”
敖羽走过来接着道:“本来想低调行事,查完就撤,没想到卷进这么一档子事,还差点把命搭上。”
阎王伸手朝敖羽行了个礼,道:“对不住,刚命判官去抓人,没想到误伤了您。”
敖羽扶额轻叹一声,合着阎君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最初抓错了人。
禾仰头,正好靠上敖羽的肩膀,低声道:“他这是在装糊涂,故意抓你就是给我们个警示,叫你我不要插手。”
敖羽听他这样一解释明白过来了,也就没让阎君为难,“您要是真觉得对不住我,就同我们说说怨灵的事吧。”
“怨灵?”阎君继续揉捻着自己的那撮胡子,又陷入了深思。半晌眸子忽然一亮,“你们二位方才说,是从北漠来的?”
“不错。”禾站正身子点点头,“我们在北漠查怨气的事,发现怨气来源是婴儿献祭。当地人说是献给了千叶城主,但怨灵却指引我们来阴司。”
“哦~”阎王了然,“这献祭,不关那桃树精的事,我方才所说的债,就是这个。”
“哪个债?”敖羽道:“淮炀的那个?”
顿了顿又道:“我方才就看你欲言又止,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不该让那姑娘知道,说与你二人倒无妨。”
北国百姓以血结印将灵魂封锁,这样的秘术不好破解。而他们做出这样的事也有违天命,需要受罚,偿还此债。
世代更迭,北国变成了北漠,常有风沙肆虐,有人入妖城请求千叶帮忙。
千叶常年混迹阴司,不便插手凡人生死,就把此事上报给了阎君。阎君觉得这正是当地百姓还债的好时机,所以才有了百日小儿献祭一事。
现在这债正好两清,淮炀能够轮回转世,当地的诅咒也随之解开,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阎王又换了另一边肩膀接着捏,“以后这些百姓也不必继续驻守蛮荒之地,想投身何方都不再有约束。”
这怨气一事看似解决了,但细想之下却还有漏洞。
“我还有一事不明。”前因后果都问清了,敖羽已经有了回天宫复命的打算,禾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看着阎王继续问道:“北漠的风沙,起因为何?”
阎王避开禾的目光,干笑一声,“这我怎么会知道,小天尊你这是在为难老身啊。”
禾低下头,将脸凑过去,“果真不知?”
阎王连连摇头,不去看他,“不知,不知。”
禾见他不愿说,便没再多问。心里想着,这阎王眼神不好,心却清明,是非黑白掂量得清,如果有人在北漠为非作歹,他一定也不会如此包庇。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禾说罢转身要走。
阎君却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不便多言。”
禾握紧他放在手中的硬物,点点头,收进了袖袋里。
如他所料,事情果真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