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伴随着支架的“咔嚓”声,好好一幅画四分五裂。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博物馆的看管员一个个围上去察看国画的情况。其实不用看大家都看得到,外面的玻璃镜面已经碎的不能再碎了,里面的画边角都卷了起来,肉眼可见的已经碎了好几个地方,现在就看能不能补救得回来。
没一会儿,就看到博物馆馆长和展览会负责人在摇头叹息。
缪向东已经傻眼了,好端端的大男生都抖了起来,抖了一会儿在服务员的搀扶下双手抱头坐在椅子上,一副彻底忏悔的模样。
缪刚国看到小儿子这么懊悔的样子也不好再教训他,在众人的指责声中,愤怒的视线对准了长身站立的少年。
声如雷,响彻整个博物馆:“缪郝阳,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这可是国画,这可是国家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在海外寻找多年才在一个黑户拍卖会上找回来的,竟然就被这么一个无知小儿莽莽撞撞打碎了。
缪郝阳皱眉看着地上的画。
缪刚国愤怒大吼:“你不是很狂妄吗,你不是觉得自己是万能的吗,你看看,你看看,你把国家文物弄成这个样子,你要怎么赔。”
损坏国家一级文物,是要坐牢的。少年已经到了负刑事责任的年纪了,现在做了这件事情,别说大好前程了,怕是牢底都要坐穿。
“你别以为缪家会给你赔偿,你打坏的东西,你自己负责。”缪刚国直接当场发话,表示此事与缪家无关。
缪向东缩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像此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金局长也连忙上前把人护在旁边。
缪郝阳放眼四周,皆是看好戏和指指点点的人,一个个衣冠楚楚,面目却如魑魅魍魉……
各式各样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你看吧,我就说嘛,天才呢,这种物种都不长寿,肯定多灾多难,还这么心高气傲,这不,这就出事了……”
“赔,拿什么赔,缪刚国把自己摘出来是对的,缪家又不是多有钱,这个国家文物他缪刚国赔的起嘛……还好端端赔了自己的大好仕途,不划算啊……”
“对啊对啊,好像说这个是他什么前妻的儿子……婚都离了,干嘛惹一身骚……”
“这个少年真可怜哦……”
“来了来了,警察局的人来了……”
在一片嘈杂声中,民警穿着制服冲了进来,陈局长今天一整天都守在博物馆门口,毕竟里面有那么多珍贵的文物不说,里面的不说一把手也都是政界的大人物,他不好好守着,哪个出了事他都担不起。
这不,还真出事了。
虽然不是人命的事情,但是也够糟心的了,据说是一个毛头小子打碎了国画,一冲进去,陈局就愣了,怎么是这个小子。
陈局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毛头小子是他。
他和缪郝阳虽然见的不多,但是对方的身手和那个带笑的脸实在是对他冲击挺大,这个小子不下手看起来乐呵呵的特别好说话,一下手简直是暗夜修罗,怎么也和毛头小子,狂妄自大扯不上关系啊。
但是地上的文物却不得不在提醒他这个事实,国家特级文物确实被毁了。
众人都以为这是一级文物,这幅画右下角的字迹还未被证实,一旦被证实确实是那个书法大家的字迹,这幅画就是个特级文物,国家一共有几样特级文物啊,好巧不巧,就眼前这么一副,就这么被毁了。
陈局心都在滴血。
他不想再看,转头挥手:“铐上带走。”
“慢着。”
一道声音干脆利落,充斥着不容拒绝的决绝。
只见一队行装有序的武警齐刷刷冲进展览馆,腰配统一整齐的枪械,头戴专用头盔,一张张坚毅的脸除了听命于任务以外面无表情。
为首的人腰杆挺直,一身裁剪得当的军服就像是为了他量身定做一般。
一身冷肃的气质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那张标志性的脸庞让人一看就知道对方是谁,现场一下子就安静如鸡。
裘宗铭冷眼扫视,高声震喝:“谁敢动他一下,就是跟我裘宗铭过不去。”
这是缪郝阳第一次听对方发号施令,那干净利索的声音不要太合适。
不等对方做上高位他都可以想象得到那人迈着标准的步伐走上高台,下面一片人呼“首长好”的场面。
裘宗铭可不知道少年脑子里在天马行空什么,带着军队显而易见地对着所有在场的国内上流人士公然宣布这个少年,他保了。
裘家大少都这么说了,哪怕有些人私下和裘家反对,明面上起码裘家还是国之支柱,没有人犯得着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子和裘大少辩论,但是私下……这可以是绊倒裘家的其中一个契机。
缪刚国又是忐忑又是激动,裘家啊,这可是除了裘家人内部,外面根本是无缝可入的裘家,什么时候见到裘家人在明面上为别人说话了,现在帮衬的对象是他儿子……这让他想到上次在云楠高中的事情,看来裘家大少和他儿子还不是一般的兄弟情谊呢。这交情日后实在是一大帮助……但是缪刚国又不由想到现在的暗潮汹涌,他四周的人纷纷……当下便决定静观其变,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缪郝阳对上站在包围圈外的缪刚国的眼神,没有说话。
冰冷的铁手铐没有套上他的手,一双温热的,看似修长健美实则指腹带老茧的手拉上了他的手腕。
当裘宗铭看到少年被这些表里不一诡计多端的人团团围在中间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冰冷的铁器要拷到少年的手腕的时候他的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不是虎毒不食子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可以对他这个亲生的孩子视若无睹,他的优秀如是,他的狼狈落难如是,难道他们就不能睁大眼睛看看嘛,看看这个孩子,他的眼睛里明明写满了渴求,渴求着别人的爱啊。
少年之于他就是一个孩子,会闹会笑,会惹事会犯错会讲义气会仗义助人,比起少年望去的黝黑的沉寂的眼神……他愿意倾尽所有只换少年肆意的开心的活着。
缪郝阳听到那个已具备男人特质的同桌柔声细语地对他说:“我带你走。”
缪郝阳慢慢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身前的人。
嘴角笑容弥漫,黑黑的眼睛恢复了灵动:“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