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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望着阿罗,觉得她苍白的脸颊像白兔,如墨的缎发似黑猫,水漾的眼是她馋了千万回的糖雪球,连睫毛亦是一根根串山楂的竹签子,她满足了她所有奢侈的肖想,也替她寻回了所有遗失的渴望。

其实后来也买了许多物件,金门成衣局的衣裳,太平馆的双头鲍,还有德国桂花制的香蜜粉同印度檀香味儿的雪花膏。但她从未有过“拥有”的满足感。此刻有了阿罗,她才仿佛真正意义上有了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令她爱不释手,令她看得移不开眼。

每日里阿罗照例有半个时辰要同阿桃去用药,阿音虽吃味,却因着才做了人女友,总要有个大度的样子,不便多说什么。

这日晌午她下了楼,见李十一坐于餐桌前开了一罐子涂老幺随信捎来的咸蛋蟹黄酱,宋十九在一旁低头认真地剪纸人儿。

细砂一样蟹黄汪在油里,亮得同金子似的,肉香过了湖海味儿,自然是一等一的鲜香。李十一只瞧了一眼,正要将盖子合上,见阿音咽口水,便问她:“吃么?”

厨房里还有早上剩的米饭,拌一拌也很好。

阿音托着腮帮子,摇头坐下:“不了,这几日都胖了。”

嘴上在抱怨,一双桃花眼却眯眯笑着,春风得意马蹄疾。

宋十九看得直乐,阿音爱胡说,面皮却总不会撒谎,喜怒最是形于色。

李十一瞄她一眼:“阿罗呢?”

阿音左手支着太阳穴,懒怠怠地半瘫了身子,先是宛转笑一声,而后盯着在桌上画圈的右手食指:“咱们家阿罗呀……”

“才用了药,歇着呢。”

她提溜着嘴角,“咱们家阿罗”这个说法令她愉快极了,连桌面老旧的木头都被她瞧出了几分精神。

宋十九笑吟吟的,对着李十一眨几下眼,晃晃脑袋小声重复:“咱们家阿罗呀。”

阿音身子直起来,胳膊交叠在胸前,瞪她:“自小便爱学人,如今大了,仍是这个模样。”

“你现成的搁眼前摆着,学我做什么?”她媚眼儿一飞,“你该说——‘咱们家十一’,你学学?”

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宋十九耳廓漫上粉色,瞄一眼李十一,无论如何也张不了口,一时四下安静,尴尬的氛围不声不响地弥漫开来,阿音正得意,却听一旁一把清冷的嗓子:“你们家阿罗的风寒,还未好?”

阿音转头,见李十一将玻璃罐扣上,眼风淡淡一瞥。

阿音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怎么?”

李十一指头往铁盖子上一搭,薄唇里吐出三个字:“饮魂鞭。”

阿音耳后的绒毛一颤,心里亦是颠了一颠,问她:“什么意思?”

“我不晓得什么意思,只是昨日她上药时,依稀听见了这三个字。”李十一道,“你该问她。”

阿音“嘶”一声挺起腰杆,疑窦丛生地蹙眉:“这两日她用药没了动静,你竟能听见?”

李十一垂下眼帘,又将头往右稍稍一偏,道:“我的听觉,仿佛也日益清明了。”

她能听见隔壁巷子老砖瓦下滴滴答答的雨声,能听见屋檐的拐角处归燕衔来的新泥,能听见五钱买菜归来时落在街口的脚步,还有……她抬起头看一眼阿音,将隐秘的微笑掖在嘴角。

某位姑娘没羞没臊寻欢时得来的那句“不成”。

她未说话,弯了一小半的嘴角却像最直白的话语,令阿音霎时脸颊通红,红得莫名其妙,又红得心领神会。

她抬手捧住脸,掌心儿将突如其来的羞恼压下去,也不敢再向李十一问个究竟,只将鞋跟儿在原地杵了几下,细声道:“我这便去问。”

她一股脑说完,也不顾二人的反应,清咳一声摆着肩膀往上头去。

消失的影子带走惹人的香风,大厅里又安静下来,宋十九含笑将眼神收回,仍是低头绞纸人儿。纸张破碎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像饿蚕啃食桑叶,又似断断续续的秒表,更是所有指向安宁与静谧的细语。游走的手指间落下一片清凉的阴影,她抬头,撞进李十一的眼里。

李十一站在她身边,右手扶着她身后的椅背,眼神淡淡地看着她,说:“她走了。”

宋十九不明所以,将纸人搁到膝盖上,仰头点了点:“嗯。”

“可以说了。”

李十一的嗓子很轻,像她眼里含着光影的温柔一样一闪而过,宋十九怔在她的眼神里,轻易便落了下风:“说什么?”

“你说呢?”李十一微偏着头,反问她。

耳边是阿音遗留的一句——“咱们家李十一,你学学?”

宋十九撤了撤眼波,伸手拉住她的袖口,摸了几下,笑意便进了眼睛里,她眉眼弯弯地看着李十一,也不说话,就只管笑。

李十一也笑了,手自椅背上抬起来,在宋十九的下巴处一挠,轻轻颔首:“听到了。”

二楼飘着淡淡的药稥,将古木的年岁感晕染得恰如其分。阿音推开门,里头不似前几日那样暗,帘子拉了一小半,足够阳光开疆拓土,里间被香炉的横烟隔断,阿罗站在亮度最好的书桌前,背对着窗棂写字。

长发温顺地趴在她的背上,在暗角的阴影中似臣服一样规矩,唯有被阳光照到的那一小半能探查到不大安分的发梢,略微翘着一两根,在她的鬼气森严的宁静中添了些俏皮。

阿音走到她身后,眼神攫住这点子出格的俏皮。

阿罗将笔下的一捺写完,才看向阿音,笑意软软的,道了声:“早。”

她总是对阿音客气,可她的客气里又含着十足的暧昧,令一声不合时宜的早也似一个情意绵绵的暗语。

阿音径直戳破了阿罗的暗语:“两个时辰前,你醒来时,也是这么一句。”

阿罗莞尔,低头架着狼毫蘸墨汁。

阿音不愿意同她兜圈子,顾着她拢袖的动作,开了口:“你的病,几时大好呢?”

阿罗专注地移动手腕:“这几日好了许多,再三两日便可不用药了。”

阿音“唔”一声,两手撑着桌沿,将背抵上去,试探地问她:“这药,我替你熬,成不成?”

阿罗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阿音索性坐到桌上,勾头看她,眉尖儿轻轻堆起来,咬了咬嘴唇,才道:“浮提大人,咱们此前是说好了,我不口是心非,待你坦诚,是不是?”

她的一声“浮提大人”叫到了阿罗心尖儿上,偏偏一张脸撩人得厉害,天然的媚骨被阳光拎出来,成精成怪一样吞魂噬魄。阿罗于是将笔搁下,拿起一旁的绢子轻轻擦拭指缝间的墨渍,低声道:“你不问,我也要同你说的。”

“只是,我不大晓得怎样开口。”

她微垂了脖颈,眼神落在未干的墨迹上,将那几个字缓慢地过了一遍,而后抬头看进阿音的眼里,胸腔沉下去。

阿音忽然在她要开口的动作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她一把捉住阿罗的手,稍稍提了声调:“你究竟做什么了?”

她的脑子将话本飞速地过了一遍:“修人身?改府间籍?还是……你要造反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隐隐发白,语速快得同倒豆子似的:“你可千万别犯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安心做你的阎王老爷,我才好有个靠山,你……”

阿罗瘦削的双肩一颤,笑得柔弱又干净,她摇头:“不是为了你,是我自己的缘故。”

阿音一颗悬吊吊的心霎时便落了一半,在当中不上不下的垂着,她见阿罗将手抽出来,回到自己的颈间,将头发拨到一边,随后自上而下一颗颗解开外袍的盘扣。

白皙细腻的肌肤自墨色的袍子下一寸寸展开,似一副上好的丹青正显山露水,阿音定定看着,呼吸一停一顿,被引诱的紧张自她微张的嘴唇里探出来,才刚冒了个头,便在阿罗的转身中被打得魂飞魄散。

她虚了虚眸子,难以置信地望着阿罗裸露的脊背。

腰窝的曲线仍旧是画儿描出来一样的好,肩胛骨似蝶翅一样蛰伏其上,中央是一道浅浅的沟壑,在羊脂玉一样的肌理间堆出矜持的阴影。这该是一具被精雕细琢过的躯体,若是能够忽略上头杂乱无章的疤痕。

那疤痕已然很浅了,边缘泛着隐隐的红色,是新长出皮肉的娇嫩,可阿音望着那痕迹的宽度,同交叉蜿蜒遍布其上的形状,便不难想象当初面前的人是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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