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间得了这么个大八卦,默默思索推敲,懒得搭理这两人,随便挥了挥手。
高立臣和季锋去了退思居,叫来竹叶和薛娘子两人问话。
竹叶看见高立臣,先是一喜,“高先生!”再一看他身后那位面如寒霜的俊俏郎君,怔了怔,脸上血色褪尽,看着高立臣眼泪汪汪的,声音都颤了,“高先生……”
高立臣笑着打圆场,“观主,皇上知道这些人都是韩道长亲厚的人,我们又怎么敢为难她们?”
老郡主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我早就说嘛!嘿!还真叫我说中了!去年宫中送来那些个什么玉山笔架、旧窑水盂的,说是给我的,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练字么?我又不画画!这些赏赐哪里是给我的呀!其实不就是借我的手送给她嘛!啧啧啧。只是……若真如我所想,瑶光失踪一事怕是……
高立臣知道她这是想明白“定寻道长”是谁了,叹口气温言道:“竹叶姑娘,你别自己吓自己。薛道长,您也一样。尽把心搁肚子里吧。”
薛娘子心说,这怎么搁啊?她悄悄看一眼那位名字可止小儿夜啼的季老虎,拉住竹叶的手,两人的手心都又冰又湿。
季锋这时才抬眸,凝望老郡主一眼,又垂下眼帘,道:“老观主说笑了。季某一向只知尽忠职守而已。皇上都没说要带她们去锦衣卫卫所查问,季某怎敢擅专?”
老郡主笑眯眯道,“如此便好。”
季锋也一笑,“不过,此案蹊跷,还请观主特许,叫我一边勘察现场,一边问问她们。您若不放心,大可使人陪着。”
午时未过,一群衣锦佩刀的骑士就来了。
这些人来了灵慧祠,直接到了退思居,一看李县丞亲自带着衙役守在门口,略问了几句,才去见过老郡主。
韩玄玑身份不同寻常,骤然失踪,又失踪得很有些离奇,老郡主勉强镇定下来后想了想,得嘞,赶紧叫人去请县令吧。
李县丞今年秋季绩考得了个“上优”,眼看升迁有望,正美不滋儿的,没想到成也萧何败萧何,听到灵慧祠老郡主的侍女来报信说韩道长失踪了,吓得差点从椅子上秃噜下来,急忙赶了来。
不过,她们没人看过柯南,所以都十分惊慌,甚至有些惶恐。
吴嬷嬷忘了自己置身于道观之中,连连合手念佛念菩萨,“天啊,天啊,这是……这莫非……”莫非是娘子她得道飞升了?
他倒还有几分老成,到了现场一看,先叫闲杂人等全出去,封了退思居,再将灵慧祠上下人等恐吓了一番,谁也不许乱说话。接着,他分别问了竹叶、吴嬷嬷、薛娘子和那几个撞门的婆子发现内室空空无人时是个什么情景,再问老郡主、薛娘子,可能回想起这几日韩道长有什么异样,一边问一边叫文书速速记下,墨迹未干,即令快马将卷宗送去京都,为示意事态紧急严重,李县丞将自己的官印包起来命信使一并亲送到京兆尹手中。
老郡主到这会儿还有些发懵,由张师姐薛娘子陪着坐在堂前,如泥塑木雕一般,一见来的两个人一位是廷尉高立臣,一位是锦衣卫指挥使季锋,心里打鼓,疑云丛生,但她人老见多,慢慢平静下来,使人上了茶点,“此事只能交托给两位了。我们这里人人六神无主。”
高立臣赔笑,正要说话,老郡主放下茶碗,“季指挥使有个诨名叫‘季老虎’,我怕他吓着我的这些徒子徒孙,丫鬟婆子们。说不得,便是圣上有旨意,我也要拦一拦的。”
高立臣忙道不敢,“圣上担忧。还怕惊了您老人家。我们先去问问话。”
老郡主觑着一声不吭的季锋,不紧不慢道:“问是自然要让你们问的,只是,须得在我这院子里问。”
这个时候,谁也顾不得会不会惊着老郡主了,赶紧跑去告诉她,让她拿个主意。
老郡主扶着清芷来了,看了一圈,也懵了,“这怎么回事?昨晚好好的呀!怎么这么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呢?”这时她又想起来可别吓着小竹,又忙命婢女们都不准乱说,让宋李两人领着小竹从后院出去,今日叫她们几个一起去太清宫听学去,又赶紧叫清芷派人去太清宫叫张师姐回来——张师姐今天早早地跑去修书了,这会儿恐怕已经到太清宫了。
季锋挥了挥手,他那帮锦衣卫鱼贯而入,将院子内外勘察了一遍,房顶也看了,然后小声奏报。
季锋点点头,对高立臣抱拳道:“高廷尉,我现在要问她们几句话。”
高立臣赶紧一巴掌拍在忍不住哆嗦的竹叶肩膀上,嘿嘿笑,“别怕,他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老高保你全须全尾的!”
竹叶被他拍得差点一个踉跄,咧着嘴假笑,“是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季锋细细问了一遍瑶光近日的举动,听到她在回梨溪山前曾独自一人去西山赏红叶后,微微皱眉。
高立臣早已急得不行了,搓手凑到季锋身边低声道:“季老弟,依你看,这韩道长可是凭空羽化了?”老实说,他在宫中听到这消息,最先想到的就是“羽化”——皇帝虽没明说过,可他从铁铃寺时就一直跟随在皇帝左右,他又不傻,怎么看不出韩道长其实是从天上天来的女子?既然是从天上天而来,那自然会回去啊!皇帝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见李县丞的奏报,神色都变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宫里煎熬的什么样子。
季锋瞧了高立臣一眼,将他拉到窗子前,指着窗子缝道:“我曾协助查勘过一宗密室杀人案,死者独自一人死在书房,也是天亮时才被人发现,可是所谓密室,都有空隙。若以人发或丝线将窗子插销栓上,人翻窗而出后以线拉动插销,之后再将人发、丝线抽走,自然就成了‘密室’。只是我们来得晚了些,门窗都有人动过,不然,说不定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他冷笑一下,低声道:“哪怕是得了天书的狐女,怕也还没修得破碎虚空的法门!”
高立臣是知道“天书”印章的事的,吓得连连比手画脚,紧绷着唇,示意季锋可不敢在皇帝跟前这么说。
季锋只是笑笑,又领着高立臣、竹叶薛娘子进了卧室,仔细查看。
他叫竹叶打开箱笼,“你看看,可少了什么衣物不曾。”然后他跟高立臣小声说,“若我所料不错,定少了些御寒的衣物。”
不料,他这边还没说完就被竹叶打脸了,“季大人,不曾少什么。”
季锋冷着脸,自己走去妆台,将妆奁打开,先是一愣,妆奁内并无钗簪珠环等物,他这才想起来:韩玄玑自从出家当女道士后,素日从不做俗家打扮,当然不会用到这些东西。
他有些尴尬,叫竹叶过来,“她日用梳妆的那些东西放在哪里?”
竹叶缩着脖子走到妆台前,指了指右手边第一个抽屉。
这抽屉里放着各式各样瓶瓶罐罐,有粉有膏,高立臣瞧着,不知道都是做什么用的,问了竹叶,惊叹道:“我只道韩道长是丽质天成,哪想得到她每日用十几罐子霜啊粉儿啊的。”
竹叶呵呵干笑。
季锋拈起一只精致的小铜管,“这是什么?”
竹叶道:“是口红。”
他又问,“怎么打开?”
竹叶只好上前示范。
那口红拧出来后,斜面上还有一些几乎看不到的细纹,似乎是主人的嘴唇磨蹭而致。
季锋不声不响将口红拧回去盖好盒盖,“听说韩道长在翠谷还有两间别院,请带我们前去一看。”
去翠谷的路上,季锋详细问了竹叶,瑶光去西山都带了什么东西,听到有帐篷睡袋甚至木炭风炉时,他跟高立臣说:“圣上大可安心了。这位韩道长早有准备。”
高立臣一想,正是这个理。即使不是,也得找个别的说得通的理。他急着回去给皇帝报讯,一抱拳,“还请季大人派一队锦衣卫去西山查探。我这就带薛道长回宫向陛下报个信儿。”
一看高立臣要走,竹叶吓得跟个鹌鹑似的,在马上缩肩含胸,恨不能季锋瞧不见她才好。
季锋斜睨她一眼,“你前几次见到我时,可不是这样子。”
竹叶在心里大喊——mmp!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季老虎啊!要是知道,给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看你!呜呜呜,娘子说得没错,我这么年轻,很该好好念书、学本事的,整天看什么俊俏郎君!无聊!
到了别院,季锋又派属下进行了一番搜查,很快有人在房顶上喊道:“大人!”
竹叶也没瞧清楚季锋如何动的,就觉得“嗖”一下,眼前一花,他人已经上房顶蹲着了,这下又给吓得不轻,赶紧拍拍心口。
房顶上,一块鸳鸯瓦下压着一封信,信皮上写着:太极宫观主定寻道长亲启。信皮落款:韩玄玑拜书。
季锋将信揣在怀中之前轻轻捻了捻,知道信中绝无尖锐硬物或是易发散的粉末,叫属下,“派几个人,从花园越过溪涧,将灵犬也带上。”
他进到屋子之后,先到安慈太后灵前上了柱香,拜了几拜道:“太后在天有灵,请恕吾等失礼。”这才开始亲自搜查。又叫竹叶,“你在一旁跟着。”
竹叶委委屈屈,你要搜娘子屋子,还叫我在旁边看着?为啥?让我证明你是君子?哼。假模假式的小人!狗密探。
季锋也不搭理她,一点也不客气地先搜了书房,很快搜出来一本藏在从书架上□□学书里的精美小册子,封皮上写着“暖雪集”三字,显然是韩玄玑笔迹,翻看来一看——
季锋“啪”一下把画册拍在书案上,吓得竹叶一哆嗦,只听他咬着牙根说:“不知羞耻。”
竹叶当然不知道暖雪集是啥玩儿啊!瑶光很注意年龄分级的好不好?暖雪集藏得那么好,《金灵翘传》放在卧室里,她又从来不让人进卧室服侍的。
没啥说的。藏得那么深的暖雪集都搜出来了,每隔几页就夹着一幅小黄图的《金灵翘传》就搁在床头,怎么能不被发现。
季锋将这两本书册用帕子包了,想了想,也揣在怀里了。
但他不打算把这两本书拿给皇帝了。这种东西给陛下看都是对陛下的亵渎!而且……刚才那什么暖雪集里画的男子眼下有一颗泪痣……这不是端王殿下么?
季锋把这间别院当做重点搜查了个底儿掉,但收获并不太多。除了三本银灰小画册(是的,又搜出来一本!)和十几本各种三俗话本子,并没发现什么值得上报的东西。他还搜出了韩瑶光与某位不知名男子大量来往的书信,不过,仔细一看,他发现那位不知名的、给人家批改书法作业的热心男子正是他那位被妖道蛊惑的陛下,于是这事也不用说了。
除了那封留书,季锋并没找到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想到高立臣特意提点过的那把宝剑和侍女说过的帐篷睡袋等物一起失踪了,他认为,这已经足以证明,什么“羽化”?不存在的。韩道长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韩道长金蝉脱壳。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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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薛娘子等人看过《名侦探柯南》,就知道这是典型的“密室”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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