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具尸体出来,那些围观的人立马轰动了起来,还有直接掀开警戒线要朝里冲的。
这小镇里的居民,许多人家都有人在这条吃人的河里丧生,见有这么古怪的尸体出现,有激动的就想冲进来认尸。
幸好杨姐早就安排了片警,将人给拉住,然后紧急封锁了整个河岸,又用最快的速度将尸体盖了起来,搭了帐篷。
我跟齐楚围着那具尸体看了很久,验尸这种东西我们虽没有经验,可一具尸体在河水里泡了那么久,却以这样干净光溜的样子出来,怎么也显得诡异。
更离普的是,有一就有二,挖机开挖后,整个河底好像都是尸体,挖出来的尸体和黄鳝一般多,也是一样从泥里拔出来的。
就好像这河里的黄鳝成了精变成了尸体,一挖开黑泥,不是被药得半死不活的黄鳝涌动,就是一具白花花的尸体从淤泥里掉了出来。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挖出摆开,杨姐的脸色越发的白,墨逸和布澹尘却姗姗来迟,不过看布澹尘的样子,似乎十分难受。
这情况已经超出了我原先的设想,趁着墨逸看着那些尸体出神,我急忙拉着布澹尘到了帐篷外:“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似乎认定你是云清了。”布澹尘抬眼看着我,沉声道:“我可以确定。”
我听着一惊,不知道布澹尘怎么确定的。
“你记得我那两次摔倒吗?”布澹尘将长袍拉上来,把脚踝的伤露给我看:“看宽度像不像是勾魂链缠的?而且第一次摔倒是因为我揽着你的肩膀,第二次是你扶我。第一次墨逸本来就在,第二次在你靠近我时,他又出现了……,我认为他是在吃醋,所以对我下手,刚才也见我们独处,他才跟了过来。”
这种吃醋理论,似乎在情爱之中挺好用的。
证明爱不爱,就是跟别人勾搭,你吃不吃醋,吃醋了就是爱了;可这会布澹尘居然用这个来验证墨逸是否认出我,实在是说不过去,我跟他装夫妻还住一间房呢,怎么没见墨逸出来打岔。
不过布澹尘复又道:“他只是警告了我几句,倒也没什么,不过知道他的意思我反倒松了口气,只要他不说,你不承认,别人也没法子确认,先这样处着,等找到你知道的结果,我们就直接回布家,那里十分安全,就算尸巫乱涌,布家也是攻不可破。”
布家能以偶骗过尸巫,能避过尸巫,我自然是信的,可我不相信墨逸认出我来了。
如果他认为我是云清,按他最先的设定,绝对不会这么冷静的对我,不将这具身体拉回去还给云娥就算了,绝对不会让我怀着他的血脉到处乱跑。
但转念一想,这道理又好像跟分手一样,谁将话说得平和体面,谁就是不爱的那个,越是气愤、越是歇斯底里、不可理谕的那个,往往是爱得不肯放手的那个,或许墨逸见云娥复生有望,对我可有可无,是生是死也并不在意,任由我蹦跶几天,哪天不高兴了对我直接下死手。
果然死亡的阴影一直是墨逸给的啊!
但布澹尘分析得极对,不管他认没认出来,只要他没点破,我就能继续装下去,反倒没必要那么束手束脚。
一经想通,我跟布澹尘都开朗了许多,他见到墨逸也不是那么害怕的样子了。
但这会墨逸根本没心思理会我们,而是盯着那些尸体,杨姐一个个的查看,但只敢上手,不敢动刀。
河边条件有限,万一动刀有什么蛊啊、毒气、毒血流出,不好控制。
那些尸体连汗毛都没有,更不用说眉毛什么的了,肤色青白如同鱼腹,浑身带着黏液,杨姐摁的时候居然还有点柔软,并不见尸僵,就好像才死的鱼。
五官因为没了眉毛和头发,也不好比对小镇上失踪的人,而且这些人的长相似乎都有点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了!
这会天已经大黑,尸体却越来越多,再这样摆下去,河边都摆不下了,杨姐安排人用尸袋装好,先运回研究所,等到了那里再进行研究,连那些被药得半死不活的黄鳝也都带了回去。
墨逸明显对那些尸体比较感兴趣,都不等河底全部挖开,就跟着尸体一块离开了,估计是回去看研究所的人进行尸检了。
一直挖了一整夜,杨姐还出动了特警察警备镇上居民,同时封锁了所有消息。
到了天亮时,才挖出了几具骸骨,那骨架已经发黑了,但这是河底仅发现几具骸骨而不是尸体,而且这些骸骨都是孩子的,大的看上去十来岁,小的两三岁吧,正好是八具。
杨姐检查了那些骸骨,有的还缺着胳膊,有的颅骨上有明显的撞痕,至少可以肯定全部是死于意外伤害。
我让她将骸骨放到帐篷里,将梁美凤带过来,这事本身就是因她引来的,她知道在这河里抛尸,自是知道得比普通人多点。
梁美凤在车上锁了一整天,吵过闹过,这会反倒没什么精神了,焉焉的,开始无论问什么也不说。
都说不见棺材不掉泪水,这些骸骨都挖出来了,她还死嘴硬。
我直接点了根香,朝她道:“吴天雄就是被这些孩子的冤魂给咬死的,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吴天雄的尸体,你怎么死我不在意,反正你也中了降头了,报应马上就来了。但怎么死你可以选,降头发作死,还是等报应来了被那些孩子的冤魂一口口的咬死,你自己选!”
梁美凤随着我的话身体开始抖,猛的朝我尖叫道:“没有冤魂,他们不会有冤魂的!”
只要开了口,后面的就压不住了,梁美凤捧着脸大哭,我将点着的香弹了弹,她情绪稳定了一会后就开始讲了。
她十六岁嫁的人,十七岁生了梁虚,她在镇上带孩子,可她老公跟女人跑了,公公婆婆说她怀的野种,就将她赶出了家门,同时写了那份离婚声明,免得她以后争家产,或是带着孩子回来认爹什么的。
那时镇子上吃人河的传言才刚起,但也有人给落水失踪的人招魂,可神婆说这河通着忘川,落入河里的人会直接转世,再也记不起前世,所以招不来魂,也不会报复。
那时梁美凤还不叫这个名字,这些话也只是当故事听。
但在她带着梁虚离开小镇后,碰到了另一个男的,在一块生活一年多后,又生了一个孩子。
那年头事实婚姻比结婚证强多了,像梁美凤这种带着个娃的,很少有再领结婚证的,所以杨姐他们也没有查到那个人。
那男的在工地上搞建筑,挣的钱不少,但危险大,梁美凤就给全家人买了意外险,那时候据说挺便宜的。
而打开一切的就是那份意外险,那男的骑摩托车送梁虚上学的路上被车撞了,十几年前很多小车都没上商业险,所以私了赔了好几万,加上梁虚的意外险,到手也有近十万。
梁美凤说她从来没有见到那么多钱,她一边是伤心,一边是突然有了这么多钱,有点兴奋和惶恐。
有了十万,男人也不肯去工地上班了,拿着钱要开店,梁美凤不肯,说这是她的孩子,她生的,跟男的没关系。
这孩子确实是梁美凤从前夫家里带出来的,所以在梁美凤的意识里,钱只该归她一个人。
同样也是因为这句话,给她第二个孩子惹来了杀生之祸。
男的心狠,说既然是她生的,他没份,那他的孩子总有份了吧。
于是他带着两岁的孩子去工地上玩,然后任由孩子从楼上摔了下去,当场没了命。
十几年前正是楼市大火的时候,为了不停工,开发商直接赔了他们二十万,让他们将这事瞒下去,同时开具了意外死亡证明,可以让她们报保险。
而接连死了两个孩子,大家对他们也极为同情,梁美凤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多的温暖,居然并没有感觉多么伤心。
为了不让孩子找他们报仇,她将两个孩子的尸体带回了镇上,扔进了这条河里。
这是条吃人河,东西丢进去,不一会就沉下去了,垃圾的腐烂味会掩盖尸体腐烂的气息,而镇上人对河的恐惧更不会靠近。
只是当梁美凤看着男人将孩子尸体扔进河里时,站在石头上晃动。
她突然想到了那些钱,如果回去了,男人会将钱拿一半去开店,可孩子都是她生的、养的,钱只该归她一个人。
反正吃人河,人进去了就没有了,没有尸体,没有鬼魂,立马就重新投胎了,说不定会投个好胎。
所以梁美凤就那样趁着男人没站稳时,轻轻推了一把,看着男人慢慢淹没在了淤泥和腐水之中。
钱这东西来得容易,自然去的也容易。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梁美凤做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她又找了两个男人,生了孩子到了两三岁能走能动后就意外死亡,还专门得找那些有主的意外事故。
比如车祸,或是大型工地,要不就是商场,那样就能拿两笔赔偿。
一直到几年前遇到吴天雄,她才慢慢安定下来,本来她手里的钱够她们花的,可吴天雄染上了赌博,原本是打算朝五五下手的。
因为五五并不是梁美凤亲生的,也是捡来假冒前面已经死了的四四,生孩子毕竟慢,梁美凤发现只要不销户,再次出事时能再拿一笔钱。
但五五不知道为什么躲过了车祸,死的却是六六,当时梁美凤气急打了五五一顿,骂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我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让五五知道梁美凤的目的了!
至于降头是什么时候下的,梁美凤是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条河丢进去的东西就挖不出来。
“我将能说的都说了,你们会帮我解了降头对不对?也会帮我将那些鬼魂赶走的是不是?我没说你们都找到这里了,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这些一定能做到的对不对?”梁美凤说完,依旧只担心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对于害死那么多孩子的愧疚。
“那么多孩子,都是你亲生的,你怎么忍心看着害死他们。”杨姐听完,紧皱着眉。
梁美凤脸色麻木,看着杨姐道:“孩子都是我生的,用来换钱怎么了?一个没了再生一个就是了,人贩子一个孩子才卖六万块,我这个卖几十万呢!都是我自己生的,凭本事挣钱,为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