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宋灭元立,建朝近百年,乃是我中国历史上首次出现异族统治汉族,但纵观元朝历史,其统治手段是高压之策,唯恐汉人举兵叛乱,毕竟蒙古人少汉人多,然而此法却是不能长久的。”洪天啸冷不丁冒出一句让周培公又迷惑又略有所悟的话来。
周培公并没有接话,知道洪天啸必有下文,只是静静听着,“如今天下,满清建朝,先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后有鳌拜圈地,欺压汉民,还有文字狱不知枉杀了多少才子,与元朝统治之手段相差无几。不知先生可否听说,现在海外的其他国家已经研制出了枪炮,比之大刀长矛威力更甚百倍的远距离武器,任你武功再高,也难逃一枪一炮之厄。然而,满清是马背上的民族,其人少,是以不敢让汉人接触此等先进武器,为的便是捍卫他们自己的统治,所以才禁锢中华发展的海禁国策,不知先生以为如何?”洪天啸话锋一转,渐入正题。自明朝后期郑和下西洋以来,中国人也已经知道了海外还有很多的国家,但却对其缺乏了解。
周培公听得心中暗暗吃惊,洪天啸说的这些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懂,只是满清一直在大兴文字狱,凡是关于反清的书籍和言论一律禁止,是以现在基本上不会有人再说一句反清的话,除了那些真正反清的社团帮会,像洪天啸这般敢在一个陌生人跟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人可谓是绝无仅有。
“明灭清立,朝代更换并非奇事,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汉族异族又有何区别,在下看当今皇上虽然年轻,却是能够重用汉人,提倡满汉一家,确是明君之才,假以时日,定可成为千古一帝,此乃百姓之福也。”俗话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周培公虽然远在湖北,却也能够判断出康熙之能。
洪天啸暗暗点头,转而又道:“先生果然高才,不错,当今皇帝将来的确能够成为一代明君,只是他毕竟也是满人,虽然用汉人做官,不过是以汉人来管汉人而已,心中却还是在时刻提防汉人的,海禁便是最好的证据。而且,还有一点,大清海禁,外国的先进武器流通不到这里,倘使一两百年之后,一旦外国人拿着枪炮叩响国门之时,仅仅靠这些大刀长矛就能抵挡得了吗,到时候我堂堂中华帝国只能沦为外邦蹂躏。”
“啊”,海禁之事周培公自然知道,当然也知道这项国策并不是好事,只是他毕竟是那个时代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在几百年后会发生八国联军入侵,大清八旗骑兵不堪一击的事情,此刻听洪天啸提起,越想越是有可能,心中不由暗暗吃惊。
“先生是否觉得很是惊讶,其实这也并不难想到,自古以来国与国之间没有邦交,有的只是一种弱肉强食的关系,昔时大唐帝国之所以引得其他各国来拜,便是因为其国力强盛,军队强大,而若是满清一直采用闭关自守的海禁国策,在下可以肯定,不出百年时间,外国军队便会用先进的枪炮叩响我中华的大门,肆意掠夺,任意欺凌我中华儿女,亡国也不是没有可能。”洪天啸的眼睛注视着茶杯,似乎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火烧圆明园》的电影,不过却是将时间提前了两百年。
洪天啸的话说完之后,厅堂之内便立即寂静下来,洪天啸和周培公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突然,周培公心中一动,暗道,这个洪天啸莫非是天地会的人,想让我加入他们,反清复明,嘿嘿,天地会那些人打打杀杀还可以,若是真的和朝廷为敌,无疑是以卵击石,唉,大明气数已尽,非人力可以挽回,自己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为好,以免得日后落个悲惨下场。
“那么以洪先生之意,又该如何避免遭受亡国的命运呢?”周培公原本想直接言明并拒绝洪天啸,突然又改了念头,决定先探探洪天啸的本意再说。
“很简单,两个字,反清。”洪天啸以为周培公有点被自己说动了,不由心中暗喜。
“哈哈哈哈,原来洪先生竟然是天地会的说客。”周培公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洪天啸先是一愣,随后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洪先生何以发笑?”洪天啸这一笑倒是把周培公弄糊涂了。
“先生为何说在下是天地会的人?”洪天啸也止住了笑,不答反问问道。
“嘿嘿,眼下各地虽然反清呼声不断,但是真正成规模的也只有几处而已,云南沐王府、天地会和王屋山,其中规模最大的便是天地会了,而且其身后还有强大的水师,日夜都思反攻,以洪先生这般人才,自然是不会屈就在沐王府或王屋山了,所以在下猜测洪先生是天地会的人。”周培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先生对天下大事果真是了如指掌,呵呵,只是先生猜错了,在下并不在先生刚才所说的那三派之中。”洪天啸心中很是得意,看来神龙教的保密工作还是很到位的,别说周培公不知道,就连朝廷也没有能够派奸细进去。
“莫非洪先生是神龙教的人?”周培公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先生竟然知道神龙教?”洪天啸也是大吃一惊,周培公并非武林中人,足不出户,怎么能够知道平素行事极为神秘的神龙教。
“呵呵,洪先生果然是神龙教的人。”周培公突然捕捉到洪天啸眼中闪过的一抹杀机,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神龙教做事素来神秘,不留痕迹,素不为朝廷所知,是以才没有像天地会、沐王府、王屋山等一样被朝廷列为黑名单,今日自己无意中道破了他的身份,自然就引发了他的杀机。
“不错,本座不但是神龙教的人,而且还是神龙教的少教主,只不过本座很是奇怪,先生是如何知道神龙教的?”洪天啸心中也在进行着思想斗争,倘若周培公不同意加入自己,究竟要不要杀掉他,不知不觉中,洪天啸的语气也发生了变化,油“在下”变成了“本座”。
“是这样,在下在三年前曾经无意中救下一个人,后来,此人伤愈之后只说了他是辽东神龙教的弟子,日后必当报恩,便飘然离去,自此之后在下再也没有见过他。”周培公心中暗思保命之计,觉得只得将此事说出方可。
“哦,不知那人姓甚名谁?”洪天啸心中暗暗奇怪,事情怎么会是那样巧,难怪他能从“辽东”二字联想到神龙教。
“这个…”周培公犹豫了一下道,“既然洪先生是神龙教的少教主,在下便实言相告了,那人姓齐名元凯。”
“齐元凯?”洪天啸呆了呆,若非是吴应熊进京,自己还真不知道齐元凯是神龙教的弟子呢,周培公现在说起此事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以此来换取自己不杀他,不行,若是他不同意,决不能将他留给康熙,日后反而成为自己的心头大患。
“看来那齐元凯当日并未骗我,果真是神龙教的弟子了,否则今日性命不保。”周培公心中也是暗松了一口,既然攀上了这个交情,性命便有了一半的保障,只是让周培公万料不到的一点是,若洪天啸此刻面对的只是一般人,绝对会是会替齐元凯还这个情的,但对周培公却是不同,心中已经起了杀机。
“先生,既然齐元凯欠下了先生一条命,日后本座自会让他为先生殉葬,本座还是将话挑明了吧,先生乃是当世大才,若是肯尽力辅助本座,性命自然无忧。只要日后能够推翻满清,得了天下,先生自然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先生不从,本座绝对不会将先生此等大才留给清廷,日后与本座为敌,先生好自为之,本座先行告退,给先生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本座再来此地。”洪天啸说完之后站起身来朝周培公拱了拱手,转身向外走去。
待走到门口的时候,洪天啸突然又转过身来,朝周培公道:“这三日之中,先生的一举一动都在神龙教的监控之下,先生若是生出逃走或者向朝廷告密的念头,就休怪本座手下不留情。”说完,洪天啸右手食指朝着他刚才用过的茶杯一点,只见一道白光疾射而出,“哗啦”一声,将茶杯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