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韵儿喝茶的动作微顿,但很快便继续若无其事的喝完一口茶,又将茶杯清雅的放回茶几,才抬眸笑看向盛玥,一副戏谑道:“无事就不能过来串串门?大嫂是有多不待见韵儿。”
盛玥笑回:“哪能呀?二弟妹能过来,我这桂禺居都变得蓬荜生辉呢。只是,二弟妹你寻常忙得紧,这难得今日得空过来,嫂嫂不免便就多问了一嘴,你可千万别见怪呀。”
胡韵儿唇角微微扯了扯,她一向是知道自家这位大嫂的厉害,你同她顾左右而言他,她也是不急不恼的,能一直顺着你的话聊着,直到你自己憋不住主动提及此行的目的,因为在她看来,特意来找她的人定比她更加着急。
胡韵儿本就没打算同她绕绕弯弯,刚刚也不过就是过过嘴瘾,她笑道:“看来是韵儿平时疏忽,以后可得多来大嫂这边走动走动,免得大房就我们俩妯娌,情分还给生疏了。”
盛玥淡笑着,端了茶壶替她将茶杯斟满,道:“二弟妹所言甚是在理。”
胡韵儿微微颔首,眼神谢过盛玥的斟茶之举,才接着说起了正事:“今日一早我去祥安堂请安问候,听闻杨嫣昨儿个出事了?”
盛玥端着茶杯轻轻抿着,眉目低垂,没有应声。
胡韵儿边说着,边仔细打量着她神色,不过令她微微有些失望,因为她并未察觉出盛玥脸上半丝异样,她突然就有点意兴阑珊起来,道:“大嫂,你别多心,我并无恶意,因为听到的此事事关于你和大哥,想想还是过来同你提个醒……杨嫣不是善类,你莫要因一时同情,点了头……往后有得你烦心。”
盛玥微怔,没想到胡韵儿会说这种话,她掩下深思,装作不解的看着胡韵儿:“二弟妹何出此言?”
胡韵儿见她依旧一脸防备,心底微叹了口气,两人身份一直尴尬,她虽从没与盛玥正式冲突过,但如今她突然释放出结交的善意,也难怪盛玥会猜疑防着她。她无奈的扯了扯唇道:“大嫂,如今世子之位已定,我与你早就没了相夺的利益,我今日来,说没有自己的小算盘,你定也不信。我也不瞒你,自从小陈氏那件事后,我与君元珞之间的那点夫妻感情已荡然无存。我身为胡国公府的嫡女,我有自己的骄傲,绝不允许外人看笑话,所以这个二少夫人的位置,我说什么也要稳稳当当的坐下去。”
盛玥疑惑问道:“即是如此,你不是应该要想办法挽回夫妻两人的感情?让君元珞重新与你好好做夫妻?”
胡韵儿冷笑了一声:“变了心的男人,就算你做的再好,在他看来也会变成千错万错、嫌恶至极,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盛玥默然,原来胡韵儿活得也如此通透。
胡韵儿很快敛了情绪,唇角刚刚那抹冷意仿佛只是一时错觉:“大嫂,我来只是想向你示出一份善意,我如今什么都不求,只求让我这个二少夫人的身份不管在侯府还是在外面都能体面的过着。”
盛玥终于听出了她言下之意:“你想让元晔为你撑腰?”
胡韵儿直言道:“是,大哥如今是世子,以后便是侯爷。”
盛玥对她的想法颇为好奇,她第一次觉得胡韵儿也是个有趣的人,她看着她道:“可是外人毕竟是外人,就算名义上是大哥,也比不得自己丈夫亲厚,二弟妹舍近求远,这……总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吧。”
胡韵儿觉得千言万语不如一句话,认真道:“韵儿相信大哥大嫂的为人。”
这话意义深远,她虽没有直接表达对君元珞的失望,但明眼人一听便知她彻底的寒了心,宁愿相信外人,依靠外人,也不再将新的希望寄托在所谓的丈夫身上。
哀莫大于心死。
同样身为女人,盛玥其实能理解。
“大嫂,我今日来同你说的这些你好好想想。”胡韵儿将杯中的茶悠悠饮尽,起身告辞道,“日后若用得上韵儿的,您尽管开口。韵儿就不多作打扰了。”
盛玥起身准备相送,被胡韵儿阻拦,临出门时,不忘又回头提醒道:“大嫂,杨嫣为妾之事,还请三思,别让她有机会成为第二个小陈氏。”
“嗯,我会的,谢谢。”盛玥这次是真心道谢。
胡韵儿含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盛玥目送着她离去的方向出了会神,没想到最后和她所思所想不谋而合的会是胡韵儿……
杨嫣的伤势其实不算重,调养了几日,便渐渐恢复了气色。
老夫人忍了好几日,终于在一个午后,寻了机会,旁敲侧击起杨嫣的想法。
杨嫣其实早就料到老夫人会有此一问,心里自是早有打算,老夫人一提,她瞬间便红了眼眶,一脸哀伤,紧紧咬着唇就是不肯开口说。但那眸色中任谁见了都会不忍。
老夫人抬手扶着她的发丝,忍不住红了眼眶:“嫣儿,外祖母如今是你唯一的亲人,难道你打算连外祖母也瞒着?告诉外祖母,你喜爱晔哥儿吗?”
杨嫣咬着唇,眼中的泪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掉。
“傻孩子,外祖母知道你心里苦,快别哭了,外祖母心里瞧着难受。”老夫人抽出手绢替杨嫣擦着泪,自己跟着眼眶湿润了。
杨嫣一下扑进老夫人怀里,像个孩子一般哇的大哭了出来:“外祖母,我心里难受,我已是不洁之身,又怎么敢有非分之想,就算我倾慕表哥又有何用?表哥他介意,我又何脸面让他要了我啊?那岂不太不知廉耻。”
老夫人拍扶着她的背,声音有些哽咽:“傻孩子,你心里藏这么多事,为何不告诉外祖母啊!我可怜的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
“外祖母只要你一句话,你究竟喜不喜欢晔哥儿,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妾室?你给外祖母一句准话,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一切有外祖母。”老夫人稍稍推开一些杨嫣,看着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