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石子敲击在窗棂上的声音惊醒,马胥武并没有立刻出门看个究竟,而是不紧不慢的穿上衣,更小心的为睡相不大好,总是爱踢被子的妻子掩好被子之后,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出门便看到一身黑衣,站在不远处的杨瑜霖,或许是皎洁月光的缘故,也或许是白雪的反射,看起来倒是比白日白净了一些。
“是你啊,瑾泽!”马胥武随意的打了个招呼,那神态就像是在路上偶遇一般,而不是刚刚被人从睡梦中用非常的办法吵醒的。
“将军~”杨瑜霖拱手行礼,歉意的道:“深夜来访,扰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请罪的话就不用说了,我相信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这么冷的天气,你也不会大半夜的不睡觉,过来溜达了!”马胥武摆摆手,走到院子的石凳边,随意的坐下,道:“说吧,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让你不惜半夜三更的过来。”
“和今晚宫宴上布日固德求亲的事情有关。”杨瑜霖知道,半夜三更的被吵醒,谁都不会有什么好性子听拐弯抹角的话,直接道:“令爱和托娅姑娘提了七公主,托娅和布日固德起了意,认真的打探了消息之后,才决定求娶七公主的。而令爱之所以说了不该说的话,却是丁敏瑜授意的。”
“敏瑜授意的?”马胥武深深地看着杨瑜霖,道:“你怎么知道是她授意的?”
“丁敏瑜是末将未过门妻子,她请求令爱说那些话的信是末将让人送到令爱枕边的。”杨瑜霖也不隐瞒,直接道:“皇上为末将和她指婚,娴妃娘娘和七公主出力不少,这桩婚事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或许没有排斥到极点,但也不愿意被人算计终身却忍气吞声的什么都不做,所以才写了信给令爱,让令爱找机会在鞑靼使者跟前提及七公主,引起他们的兴趣。”
“所以?”马胥武轻轻扬眉,看着杨瑜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现在,如她所希望的那样,布日固德果然对七公主起了兴趣,没有依着皇上的意思,求娶五公主,而是超乎大多数人意料的求娶七公主,但是她心里却又担心起来了。”杨瑜霖微微一笑,道:“她担心皇上会调查这件事情,会找布日固德探话,得了消息之后恼怒马姑娘。她精于算计,但是却很心软,连伤及无辜都不愿意,更别说让为自己出手的朋友受连累。她原本是打算找马姑娘,让马姑娘将所有的事情推到她的身上……我想,她一定做好了面对皇上怒气的准备,但是却被我阻止了,我告诉她,我会将事情办好。”
“所以,你就过来了!”马胥武看着杨瑜霖,淡淡的问道:“是不是去了驿馆之后才过来的?”
“末将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将军!”杨瑜霖点头,将自己驿馆一游详细的说了一遍,道:“布日固德虽然有雄心,但正因为他的抱负太大,所以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想得很复杂,甚至为了迷惑人,将马姑娘的说了某些话的事情瞒下……”杨瑜霖轻轻地摇摇头,布日固德或许很有抱负,或许自己也有本事,但他却一直在鞑靼王和其母妃的羽翼下长大,和他的那几位兄长比起来,真是差太多。如果鞑靼王长寿,他尚又上位的可能,但如果相反的话,那么他绝对争不过另外的几位鞑靼王子。
“就算他说了实话,瑛儿也一样可以矢口否认,我也能以他想要收买我,却一再碰壁为由,指责他是诬陷。”马胥武笑笑,道:“我明日一早就会交代瑛儿,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如此就多谢将军了!”杨瑜霖立刻道谢,而后道:“这件事情给将军和令爱带来麻烦,真的十分抱歉!”
“别说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没有给我和瑛儿带来什么麻烦,就算有,也不用说这种见外和客气的话!”马胥武摇摇头,轻声道:“你应该知道,我从威远侯冯胥武成为定国将军马胥武这一历程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你一定不知道,当年让我为了妻儿,从兖州赶回京城的信是敏瑜恳求耒阳侯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兖州的。当年如果没有她的仗义,或许我的妻儿被害死了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候,如果没有她想尽办法探视瑛儿,给她们母女带吃食,就算我赶回来了,事情或许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敏瑜不仅仅是瑛儿的好朋友,更是她和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当年威远侯府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杨瑜霖自然也有所听闻,却没有想到敏瑜在其中还起了关键作用,这让他明白为什么敏瑜会那么放心让马瑛做事,更让她对敏瑜多了一份了解。
“将军,话已传到,末将也该走了!”杨瑜霖拱拱手,马上就要到寅时了,他最好是赶在还没有人走动之前,到耒阳侯府一趟,和敏瑜吱一声,免得她担心。
“不着急!”马胥武却没有就这样让他离开,而是阻止了一下,认真地看着他,道:“看得出来,你对敏瑜很上心,但是,我还是想问你,在敏瑜发现这件事情可能会出纰漏之前,你发现了没有?”
“发现了!”杨瑜霖知道马胥武既然问了这样的话,那么就一定已经有了答案,倒也没有掩饰什么,直接道:“知道敏瑜托马姑娘做什么之后,末将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而今晚夜探驿馆也是那个时候就已经打算好的。为此,布日固德以道谢为由特意将末将叫去驿馆的时候,末将便趁机将驿馆的地形打探了一遍,今天晚上行事也才会那般顺利。”
“那么,就算敏瑜没有担忧,你也会提醒她这件事情的隐患,而后再出面为她解决问题吗?”马胥武看着杨瑜霖,又问道。
“需要做的事情,末将依然会做,但是却不会提醒她!”杨瑜霖苦笑一声,道:“敏瑜是个极聪慧的,只要末将做了,她迟早会知晓,会知道末将的用心,但如果末将故意提醒,还没有为解决忧虑就先去邀功的话,她必然心生反感。我和她的婚事与她原本就不是那么的中意,要是我再做些让她反感的事情……这婚事是皇上指的,她是个顾全大局,不愿意给耒阳侯府带去办点麻烦的,再怎么不甘愿,也都会笑着出嫁,但是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逆来顺受的,嫁给我之后必然不能毫无芥蒂的和我过日子。她是我心悦之人,更是我要相知相守一生的人,我不会做任何让她心生反感的事情。”
“看来你对她不止上心更用心了!”马胥武满意的点点头,直言不讳的道:“我只见过敏瑜这孩子一次,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如果她有需要的话,我却会义不容辞的出面帮她,当然,如果她受了什么委屈的话,我也会为她出头的。”
“末将不敢保证不会让她受什么委屈,毕竟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末将也无可奈何,末将只能保证自己一生都会竭尽全力去保护她。”杨瑜霖没有没口子的承诺不会让敏瑜受半点委屈,那是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只承诺他能做到的。
“这样也够了!”马胥武点点头,道:“你先去耒阳侯府通个信吧,免得敏瑜担心着急。”
“是,末将告辞!”杨瑜霖又拱了拱手,将刚刚扯下的蒙面戴上,转身就要离开。
“以后不用这般客气,叫我一声叔父便是!”马胥武补充了一句,杨瑜霖微微一顿,再次转身,恭敬的道“小侄遵命,小侄告辞!”
看着杨瑜霖犹如夜鹞一般,轻松地跃出围墙而去,马胥武微微颔首,慢慢的回到房里,等到身上的寒气消散的差不多,才脱衣上床,他的动作很轻,但身上残留的寒气还是将熟睡中的王夫人警醒,她猛地睁开眼睛,确定丈夫就在身边之后眼中的清明立刻被迷糊取代,不满的嘟囔一句:“你做什么了?怎么忽然就冷了?”
“你又踢被子了!马胥武埋怨了一声,为她掩了掩被子,自己也躺下。
“喔~“王夫人含糊地应了一声,往他这边靠了靠,嘴巴动了动,缺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却是又睡熟了过去。
马胥武看着妻子熟睡的面孔,心里柔软成一片,她这般嗜睡却是又怀上了身孕,可是这次回京却不能久呆,最多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得回兖州去。对妻子,对儿女,马胥武总带着深深的愧疚,儿女稍好一些,但是妻子……想到她为了自己,为了女儿曾经受过的那些苦,以后还要吃的苦,马胥武心中就内疚,但是却无法改变现状,只能尽可能的体贴她了……
“怎么还不睡?”可能是感受到马胥武的目光,王夫人又睁开眼睛,嘟囔道:“明天还有很多事,快睡吧!”
是啊,明天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事情呢!马胥武心里叹了一声,却还是躺下,伸手搂住又靠近了一些的妻子,也沉沉睡去,就在他睡着的时候,杨瑜霖才到耒阳侯府的墙外,思索着自己是该去找敏惟呢,还是直接去找敏瑜,看着那对他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的高墙,犹豫了起来……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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