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的两人一个在休憩,一个在沉思,并未发觉司机在一个路口时,没有驶入提示“景城”的那个路口。
高速公路两边的景色一直都差不多,即使路星辰一直看着外面,也很难察觉到什么异常。
路星辰好不容易压下心头那种难言的郁闷之意,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
“你不是去景城办事的吧?”何金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我”路星辰抿了抿唇,在何金堂那仿似能洞察一切的目光下犹豫了会儿,才说,“嗯。”
“和骆寒吵架了?”
路星辰眼睛一下瞪大了:“您看出来了?”
何金堂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喜怒都在脸上,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路星辰垂眸。
对呀,其实他感觉得出来,骆寒也看出来了。
骆寒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不主动问呢?
问了他一定会说的,骆寒是不是也在担心什么?
这么想着,路星辰之前稍微有些偏向骆寒的天平又倒了回来。
何金堂道:“我之前听说,你怀孕了?”
被一个不算很熟悉的外人说出这件事,路星辰有些羞涩,脸红了红道:“嗯。”
声音很轻,不过何金堂和他靠的近,还是听的很清楚。
何金堂索性将汽车前后的挡板升起,使车后座营造成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然后坐直身体看路星辰:“那你一个人跑出来,是准备离家出走?”
路星辰:“……”
他低着头不去看何金堂,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路星辰的样子已经算是默认了,何金堂沉默了会儿,难得严肃道:“如果真的因为一点小事闹离家出走的话,真的大可不必。小两口搭伙过日子,重要的是互相信任和及时沟通。”
路星辰:“……”
他知道现在自己一直低着头沉默的样子特别像个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不过何金堂对于路星辰来说,也确实是那种老师一样的人物,这人在阅历以及经验上都比他丰富太多。
最重要的一点,何金堂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不好好沟通,背着小包包闷声跑路,是下下策。
路星辰轻轻嘀咕:“我留了纸条的。”
何金堂装没听见:“什么?”
路星辰抬起头,看着何金堂的脸,一字一句道:“我留了纸条,告诉他我想要出去静一静。”
“然后呢?”何金堂问。
“静一静之后我很快就会回去。”
“静一静就能让你把问题解决了么?”何金堂继续。
路星辰一噎,在喉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确实,他之前离开是在冲动之下决定的,事实上根本没有想明白,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想明白。
而他现在所有的想法都是构建在,等自己想明白之后。
见路星辰不回答了,何金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种年轻长得特别好的年轻人,他向来是极不喜欢的。正如外界一直猜测的那样,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吃过这一类人的亏。
这种陈年旧事,到了他这个年纪,是很少会再去回忆的。
只是人这一辈子犯了错,有时候到老,这个错都始终不放过他。
正因为如此,他特别不希望自己看好的下一辈,重蹈他的覆辙。
“小路啊,逃避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复杂,使你将来更难以应付和解决。其实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吵架闹矛盾是在所难免的,骆寒并非那种不讲理的人,我想,如果你好好同他讲,他一定会把事情解决的漂漂亮亮的,又和你心意。”
“我认识骆寒的时间不短了,因为慈善基金会的事情和他接触的也多,我们这种老头子……”何金堂做了个眼刀直射的动作,“看人很准的,我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你,爱你,不会负你的。”
路星辰眼睫颤了颤。
他之前一直都沉浸在那种失落的情绪里,又无人可倾吐,这会儿被何金堂这么一说,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个一声不吭偷偷跑开的行为多么的傻了。
何金堂说的没错,骆寒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他就应该大大方方地把所有事情摊开来,和对方好好说一说。
路星辰一直把自己是外来者这件事当成一个秘密深藏在心中,但是这一刻,他突然萌生了想和骆寒摊牌的想法。
反正他现在肚子里有一个,骆寒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就算知道了真相,还不是得像佛爷一样把他供着?
等将来孩子生下来了,骆寒如果还是不能接受的话,那他已经把话说明白了,痛痛快快离开,对谁都好。
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纠结了。
想通这一层后,路星辰觉得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一下子就松开了。
他突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见骆寒。
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来,看看骆寒那张从来都不会露出恐慌的脸会不会因为他说的这些而不知所措起来。
路星辰摇了摇何金堂的手:“何老,麻烦你在下一个服务区把我放下来吧。”
何金堂眼中迸出喜色,知道这个小友是想明白了。
不枉他费了这些口舌。
路星辰眼睛亮晶晶的:“我突然想到我不用去景城了,我想回家。”
何金堂揶揄他:“不叫骆寒来接你?”
路星辰摇摇头:“不用了,我找个车自己回去就可以,不用替我担心,我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回不了家了?”
何金堂闻言,挑了一下眉头:“好。”
他探身往前,正欲推开前后座的挡板。
路星辰拿出手机,点了一下,哎呀道:“我手机没电了,我先去服务区冲一下电。”
何金堂已经推开挡板,路星辰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身体,道:“司机师傅帮我看下,我们离下一个服务区还有多远?”
他边说边往前面看。
才一眼,路星辰就发觉不对劲。
“这里是哪里,我们还没到下高速的时间吧,你要把我们带哪里去?”
他的话音还未落,司机已一脚油门踩下,车子飞速穿梭进一条小路,随即,一个废弃的工厂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工厂锈迹斑斑的大门缓缓开启,等车开进去后,又缓缓合上。
同一时间,骆宅里早已乱成一团。
最先发现路星辰不见的是小方。
路星辰离开时候除了司机,其余人并不知道,所以小方还是按照之前的时间,端着点心上去投喂孕夫。
她敲了好久门,都没听到路星辰让她进去的声音。
小方起先以为,路星辰昨天累到了,这会儿是睡着了,遂将点心放在路星辰卧室外面的小吧台上,站在那等着。
站了会,小方想想不对,路少爷就算睡着了,她刚才敲门声那么大,没可能不被惊醒呀?
小方又回去敲了会门,还是没反应,她实在是不放心,去找了张管家。
两人在骆寒和路星辰的卧室门前又是敲又是等,最后小方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头安安静静的,路星辰并没有在里面。
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同一个问题:路少爷哪里去了?
张管家给路星辰打电话,回答他的是冷冷地电子女声,他随即招来全部的人,上上下下把整个房子搜了一遍,还是没有路星辰的踪迹。
这时候,正好许诺从外头进来,一听到路星辰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立刻着急地给骆寒打电话。
骆寒几乎是风驰电掣赶回来的。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警卫室里查看探头。
骆寒寒着一张脸从警卫室里走出来,送路星辰出门的司机也刚好开着车回来,对上自家大少爷那张可以将岩浆浇熄的冷脸,司机心中暗叫不好。
“就是这样,路少爷说会给您打电话,让我不要在那边等了。”
骆寒:“所以你就回来了?”
司机唯唯诺诺:“是。”
骆寒声音越发冷:“你就不会拒绝么?”
司机可委屈:“可是路少爷吩咐了,我不敢不从。”
许诺凑上前,一手拉过儿子的手臂,一手暗示司机下去:“好了好了,现在去追究这个也没什么用了,咱们现在得弄明白,星辰到底只是简单的在外头玩手机没电了,还是别的”
“大少爷,我们找到了这个。”小方狂奔过来,将一个信封递给骆寒。
原来,路星辰在骆寒的床头柜上,留了一份简短的留言。
骆寒接过,快速扫了一眼,几乎气笑了。
骆寒合上纸,递给许诺:“他什么意思?”
许诺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得在儿子的目光下翻开信封。
骆寒,我现在有点乱,想要出去待两天。别找我,我想明白了就自己回来。
ps:我一点都不喜欢玫瑰花。
许诺心中跟骆寒是一样的,完全没明白自己这个媳妇儿留这么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骆寒长指一点,点着最后面的那一句话:“他说他不喜欢玫瑰花。”
许诺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好一会,恍然道:“我知道了,是因为我们布置的花园不和他心意,所以他闹小性子离家出走了?”
骆寒:“……”
他拿过许诺手里的信,重新折叠起来:“你觉得路星辰是这种人吗?”
许诺还振振有词:“我当初也这样的呀,一点不高兴就吵着要离家出走,你爸到后来已经很习惯了,所以你也应该习惯起来。”
骆寒无语:“妈,并非人人都是你。”
说完大步朝屋子里走去。
许诺委委屈屈:“哦。”
她快步跟上自己的大儿子:“那现在到底怎么办,星辰留这么几句话到底要怎样,我们什么都不做,等他想通自己回来么?”
“不,”骆寒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软件,“我们自然要找他,不过在找他之前,我想弄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许诺问。
“是谁告诉你,路星辰最喜欢玫瑰花的?”骆寒看着许诺的眼睛,严肃问道。
路星辰直到被人按到一个椅子上,双手反绑,才想起来自己是遇上了书中的那一段绑架剧情了。
这也正是他看的最后一段剧情,不过陪着何金堂绑架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黎一舟。
路星辰记得他看书的时候还在那骂作者墨迹,迟迟不肯揭开绑架的真相,只一味在那烘托紧张气氛,说黎一舟是多么地思念骆海,而骆海又是如何担心黎一舟。
他怎么都没想到,最后会是他按头被绑架,而且此时此刻,他还是怀着孕的!
路星辰顿时有些茫然,这可咋整呀?
这些绑匪也不知道什么来头,而且对方估计也不晓得他怀着孕,万一对他动手动脚的,娃没了可怎么和骆寒交待?
路星辰自从家中跑了到现在,数这一刻最最后悔。
何金堂脸色极差地盯着窗外,直到外头那几个绑他们的人影彻底消失,才收回目光。
“抱歉啊小路,这回老何害惨你了。”
路星辰试探道:“何老,您看起来像是认识绑匪的样子?”
“嗯。”何金堂低声答。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星星可能是史上带球跑最快想回家的人,可惜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