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将萝妮尔温柔地放到羊绒地毯上。
如果它刚刚也能这样体贴,萝妮尔便不会像现在这样,简直能用惨烈来形容。
渗着血的伤口,七零八落的睡裙布片,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液体和透明的津液,只有鼻翼轻轻地翕动,说明她还活着。
但萝妮尔看起来已经支离破碎。
契沙图单膝跪地,将萝妮尔抱起,让她的头靠着他的肩。
而他的另一只手早已拔出圣剑。
他有绝对的自信,只要萝妮尔在他这里,对方绝对不可能再碰到她一分一毫。
“好久不见。”
它显然认识契沙图,坦然地和他打招呼。
诡异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契沙图身上,看了一眼他怀中的萝妮尔。
“嘘……先不要急着指责我,我不想让公主听到我的名字。”
“毕竟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毫无优雅可言。”
契沙图站起身来,昏迷的萝妮尔乖巧地靠在他的臂弯里,对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无所知,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他紧握着剑柄,骨节泛白,契沙图难得也有讽刺别人的一天:“您的优雅早就没落了,埃奥隆大人,您的这幅模样还能被称作神吗?”
“该死,都让你别叫我,这具躯体实在是太蠢了。”
“我就知道你把纳克苏萨斯伪善的那一套学到了极致,你和他一样,只会算计我。”oцsんцge.co
契沙图没有理会它的一通毫无根据的谩骂。
他走上前,毫不犹豫地将圣剑刺入了其中一只眼睛。
契沙图将这泄愤的动作做得如此正义凛然。
而那些喷溅出的液体则被他侧身挡住,一点都没有溅射到萝妮尔身上。
赤红的眼睛终于开始黯淡了下来,但它没打算闭上它的嘴。
“纳克苏萨斯可没允许你冒犯我,在做公主的骑士之前,不如先想想自己怎么做好一条狗。”
埃奥隆依旧优哉游哉地说着恶毒的话,丝毫不在意这是否会激怒契沙图。
契沙图则用同样的方式刺穿了另一只眼睛,大概他想以此来警告它不要继续挑衅。
对方似乎已经打算舍弃这具身体,根本不在乎契沙图的任何攻势。
“没关系,我既然能到这里来,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埃奥隆继续说着,它只是很喜欢放出鱼钩,等着猎物自己咬住不放。
利落的契沙图在拔出他的圣剑时,终于有了一丝迟疑。
“不可能。”他直截了当地反驳。
“人心可以变得那么快,乌恩诺花了数万年抛弃掉他的骄傲又有何不可。”
埃奥隆仿佛知道所有人的弱点与秘密,一旦稍站上风就会毫不留情地予以最沉重的打击。
契沙图手中的圣剑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我将欢迎他莅临神殿。”
契沙图说完这句话,圣光便开始净化一切,邪恶之物只会剩下一撮一吹而散的灰烬。
风从房间里半开的小窗处漏了进来,带走了仅剩的一些痕迹和气味。
而埃奥隆最后的一句话,也随着它躯体的消失而渐渐散去:“照顾好可爱的公主,我想她会有一点小麻烦……”
萝妮尔的房间没有什么变化,只有那贵重的羊绒地毯上遗留了几滴干涸的血迹,装着那条鱼的鱼缸已经空空如也。
……
契沙图使用奥术传送回了光明神殿,他必须将萝妮尔一起带回来。
在神殿的日子让他习惯了圣光的力量,这让他几乎快忘记了最初他成为法师时的经历。
毕竟都是几万年前的事了。
乌恩诺这个名字,对于所有的法师都不会陌生。
他作为暗影之神埃奥隆的守护巨龙,被学习奥术的人们称作“典法者”,拥有无尽的奥术能量,定义且创造了许多魔法派系。
而他消失之后留下的魔网足够法师们在非战斗的状态下补满法力,这让他在法师的入门课里备受赞誉。
所以到现在有很多法师都是埃奥隆和乌恩诺的狂热追信者,他们相信只要能找到埃奥隆消失时留下的神迹,或者找到乌恩诺的巢穴,就会拥有无穷的力量,能让一个学徒瞬间成为魔导师。
而在神殿的教典里,关于埃奥隆和乌恩诺却像是另一个故事。
极具智慧的巨龙乌恩诺被埃奥隆用力量加以笼络,并使其堕落,然后与埃奥隆同流合污,最终被乌恩诺被光明神禁锢在黑沼泽,一个无人的腐烂之地,沉寂了数万年。
而对于契沙图而言,乌恩诺只是他的哥哥。
光明神宣判了乌恩诺的结局,他没有任何异议。
回到神殿后,契沙图将萝妮尔放置在他的床上。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空气中,萝妮尔面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手腕和脚踝有明显的红色勒痕,混杂着半干的血痂,残破的裙子裸露出了大片白皙的皮肤,都是想要抚摸而强行撕烂的杰作。
今夜没有月光,可契沙图的视力让他在黑暗中也能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应该早点察觉,那么萝妮尔就不用被如此凌辱,被放大的愧疚感和骗不了自己的心痛感让他把所有错误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起初他觉得这和埃奥隆残存的信徒有关,但他想不到那位自大的神会允许自己的力量存在于一个丑陋的塑形软泥怪身上。
埃奥隆说萝妮尔会有麻烦。
而乌恩诺似乎也脱离了禁制。
契沙图控制不了对自己的责难,但他却无法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光明神啊,您到底想做什么呢?
契沙图将双手放到萝妮尔的身体上方,没有多加确认萝妮尔身上是否有更多的伤,他只是选择了闭上眼睛,不再去触碰萝妮尔。
淡淡的、温暖的光芒笼罩着萝妮尔,高阶的圣疗术能够让她的伤口很快结痂,少受许多痛苦。
治疗结束后,契沙图将手很快抽离,仿佛就这样把手放在她的身体上方的动作对现在脆弱的萝妮尔也不啻于一种冒犯。
他又把薄薄的绒毯盖在她的身上,这才睁开了眼睛,然后在床边放上了神殿的备用教袍。
他知道萝妮尔很快会醒来,但这里是神殿,萝妮尔能看清楚他的一切神情。
契沙图走出了他的房间。
寂寞的身影靠着墙壁,契沙图看着夜晚空旷的神殿,巨大的彩绘玻璃外是无尽的黑夜,没人会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似乎他又想让别人知道,于是轻轻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即使他知道她不会听见。
“萝妮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