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出门去找苏世卿,被年年拦在了卫府门口。
“去哪儿?”
岁岁往左边走,他跟着往左,她窜到右边,他跟着往右,见他存心拦着她的去路,岁岁上手推了他一下。
年年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站定住脚后跟,他顾左右地说道:“我看见了。”
岁岁心虚地探着她哥的眼色,“你看见什么了?”
“苏世卿拉着你的手,在州府的后园里散步!”年年压着声音冲她急道:“你一个待嫁闺阁的小娘子,又没定亲,成天往他屋里跑算怎么回事?”
岁岁提醒他道:“哥,娘亲把我许给苏世卿了,何况我扶一个瞎子走路,别人看见了,只会说我人美心善。”
“你还有理了?”年年被她气得跳脚,“未过门之前,你的名节大过天,从今儿起,你休想再进苏世卿的房门半步!”
岁岁不急,反而笑出声来,“哥,当初我跟着你们去看苏世卿,你们没一个拦着,眼下你要拦人,是何道理?”
“当初谁哭哭啼啼地说只要待在那儿就好,不会让苏世卿发现,结果呢?”年年错看了她,悔恨连连地说:“被发现就算了,还乐此不疲地送上门去,亏我当初还信了你。”
岁岁见他气得着实不轻,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起来,可怜他道:“你个当哥的,尽操那份当爹的心,瞎拦个什么劲。”
年年冲到她面前,压低着声音咆哮道:“这事要是让爹爹知道了,他非得打断你俩的狗腿不可!”
“那娘就得打断爹爹的四肢,”岁岁低垂了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最后一次,我去和苏世卿说清楚,以后就再也不去他屋里了。”
“当真?”年年狐疑地问出口。
“最后一次。”岁岁信誓旦旦地保证。
年年再没说什么,看着她欣悦地跑出门口,他怀着当老爹的复杂心情,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苏世卿在厢房里等了半天也没见岁岁进门,想着她会不会和他闹着玩,悄无声息地进到屋里,就等着他来找她,于是出声喊道:“岁岁?”
无人应声。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失心疯了,这时一只娇软的小手探进手掌,和他十指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苏世卿——”
她出声带给他的那种喜悦,顷刻间就将他淹没过顶,久久不能止息。
“怎么这次来得这么晚?”
“我哥说了,以后不许我再来你这儿。”
苏世卿愣神了会儿,忙安慰她道:“没事,再过三日,徐娘子就拆了我眼上的布条,到时我去找你。”
岁岁对他很是不满,“你就不会去找我哥说理去,把我抢过来?”
苏世卿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头,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方向,岁岁含笑地说了他一声,“别动。”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不动,她把脑袋顶过去,蹭了蹭他的手,他就抚着她的头,两个人不知为何地偏头笑了起来。
“年年做得对,这事不能总是你来找我,我脸皮厚,以后我去寻你。”
岁岁可不买他的帐,她拿起一支毛笔,捉弄他道,“苏乞儿,把头低下来,我要给你画一双眼睛。”
苏世卿面瘫地僵着脸,商量地说,“能不能不画?”
说完,眼睛上就有软毫细细地扫过,那触感轻盈,像羽毛骚刮过耳尖,直挠得他痒痒,他不得不闭了眼认栽。
岁岁画得随意,却笑得很是恣意。
“哈哈哈,苏乞儿,你的眼睛太呆滞了,看得我想揍你。”
“那双眼睛和你冷板的脸堪称绝配,我笑抽了肚子怎么办?”
“苏乞儿,你太逗了,快来笑一个,你再这样板着脸,就要笑死我去。”
苏世卿木头人一样地任由她笑闹,手里搔抓了一下她的掌心,以示异议,“过来,帮我解下这条布带。”
岁岁笑倒在了床榻上,她缓了许久,才爬身坐起来,“不换行不行,我好不容易画上去的。”
苏世卿循声看了过去。
岁岁对上了那双凝滞的眼睛,没忍住又笑疯地倒在了床上。
“你要是能忍住不笑,就不换。”
岁岁笑酸了脸,“换换换。”
白纱布条一圈圈地解下来,拆解到后面几圈,她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他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这几日换药,苏世卿都打发了岁岁出去,才由着徐希给他洗眼睛,他怕她看见眼里的伤,更怕他开眼后看不清她的模样。
岁岁解下了布带,轻柔地说着,“苏乞儿,可以了。”
苏世卿的眼皮轻跳了两下,而后开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岁岁看见他那深潭般的眼里不再有光泽,目光散着,不知望向了何处。
“苏乞儿,你看着我,看不见是么?”
岁岁拢着他的手,殷切地唤道,“你别这样,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看不见了也不要紧。”
她见他僵僵地凝住了神情,急得眼里不住地往下掉金豆,“苏乞儿,你别想扔下我,你活着就得娶我。”
苏世卿抓住她的后脖颈,将人往前一带,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这猝不及防的攻势来得有些猛,岁岁原就哭得缺氧的脑子,被他吻得越发地晕乎。
她烧红的脸颊,急促的娇喘,和着唇间的香软都让他成瘾,如魔怔般停不下来。
初尝情事,他一直在探索地吻她。
从技法全无,到吻技纯熟,苏世卿只需要一个卫岁岁。
她喘不上来气,他才稍稍游离,缓了会儿,眼见着他又要吻上来,她一下往后坐去,骂了他一声,“登徒子!”
苏世卿转瞬清明了过来,意识到对她做了什么后,他慌张地说着,“岁岁,你听我说!”
她跳下床榻,拢了绣鞋跑出了门口,他赶忙追了出去。
回府的路上,苏世卿紧紧地跟在岁岁身后。
他冒犯了她,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消气,他想不出一丝办法来。
年年杵在卫府门口,终于等到岁岁进门,他端出架子地说了她,“回来了?”
一阵风“嗖“地从眼前刮过,未等他反应过来,又一阵风”嗖“地刮了进来。
“你们俩个这是做什么?“
岁岁听到她哥的声音,正想甩掉苏世卿,于是她回头就冲年年吼道:“哥,苏乞儿欺负我。“
“岁岁,能不能回头再说这事?“苏世卿敢作敢当,就怕她这么张嘴说出来,有损了她的闺名,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她不能遭一点儿罪。
年年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他横到俩人中间,挡住了苏世卿道:“苏乞儿,你眼睛没失明?”
“哥,眼下不是他瞎不瞎的事儿,是他欺负了我。”
“他怎么欺负你了?”
“岁岁,这事不用找年年,你想怎么骂我都行。“
总之这事,岁岁不打算就这么便宜了他。
“哥,他明明眼睛好了,还成天在我面前装瞎,骗我端茶倒水地伺候他,你说这人黑不黑心?”
苏世卿松了一口气。
“苏世卿,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年年痛心地走到门背后面,掏出根打狗棍,不由分说地朝他挥了过去,“你没看到秧子是怎么对莫秋水的,岁岁跟了你,你就这么对她?“
苏世卿伤愈不久,不扛揍,他避着年年的棍棒,想追着岁岁而去,却被年年一棒接一棒地打出了门口。
岁岁走进了院子,她以后再也不要理苏世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