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将军心里这么想着,又悄咪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林洵,才发现往日与自己谈笑风生的林大人,现在脸阴沉的可怕。
这这这……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林大人居然如此动怒,难不成……难不成是军中哪些不长眼的家伙得罪了林大人?
“皇上口谕,命礼部侍郎林洵暂任张鬃彪统帅新军参谋将军,负责常务;具体职务待新军到达北疆,由元帅李广分配!”林洵淡淡扫了一眼身前这些将领,叹了口气,才算是把手上的金牌给收了回去。
出门在外嘛,可不得带块“我”赐金牌在身边。这玩意御书房抽屉里就有一打,上回去杭州的时候林洵就机灵带了块金牌,还打包了不少谕旨。
只可惜谕旨没派上什么作用,除了最后坐在客栈里指点杭州城官场的时候用了一次,其余时候都是拿着金牌在人前人后的装逼。
这下林洵学聪明了啊,关键时刻金牌比谕旨可好使多了,谕旨还要掏出笔墨纸砚,还要找个悄咪咪的地方不能给人看见,还要秀出自己快一年来毫无寸进的毛笔字……这也太羞耻了,但林洵就是缺了那么一根毛笔字的弦,怎么练怎么不长进,再加上身边代笔的人多,他也就双手一摊干脆摆烂了。
金牌那就不一样了,号召力一点都不比谕旨低,该跪下的就别含糊,关键时刻说一句皇上口谕,就万事大吉了……反正逻辑上也没错,的的确确是皇上口谕。
而张将军一听到这句话呢,第一反应是欣喜的,他可是略微知道一点林洵的背景,明白这个人和朝廷里那些只会邀功不会干事满口套话的人不一样,有着张鬃彪自己都难以预估的手段和智慧,本身地位就是皇亲国戚,不然也不会手拿着御赐金牌出现在这里,更是揣着皇上口谕。
而且……张将军到现在也没搞懂当初林洵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一下子击碎十个拇指厚坛壁的酒坛。那胡元王子,什么二哈的飞刀术,够厉害了吧?百米之内只要他瞄准了,就绝对不可能出差错。可就连而哈,也要六刀才能击碎十个酒坛,林大人居然能一下子搞定十个酒坛?
就是不知道这门技艺能不能学,最好是学个一两年就能用的,不能是那种二十年苦练,方才出师的江湖技巧。这样的话,他们北疆几十万士兵要是都学了,这胡元还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还会被胡元欺负?
他老张自己都想学一下呢。
而欣喜之后的第二个反应呢,就是先前的那一点惊惧,更加的扩大。林大人这表情,这架势,这语气,可一点都没有什么开心的意思,依然阴沉着脸,恐怕……
不过这时候还没到张将军装死的时候,无论是谁领了皇命过来当参谋将军,他这个暂时担当新军统帅的人都应该走上来客套一下,毕竟接下来的几天、或者十几天两个人都是同事。
“哈哈,那老张我就恭喜林大人您了,哦不……这应该叫林将军了吧?”张鬃彪可算从地上站了起来,抖落出热切的笑容,打算先来一个热脸贴冷屁股。
谁的冷屁股?林洵的。
“呵呵,张将军可真是让我找的好苦啊,骑着宫里牵出来的汗血宝马,跑了三天三夜,才找到张大人统帅的新军,张大人是怎么走的那么快的啊?”
林洵依然甩着一张臭脸,根本不把张将军对他的示好放在眼里。
“林大人你这……”张将军苦笑了一声,他还想着挽回一下两个人的关系,至少要知道一下林洵到底为何心情如此不好,知道到底是哪个臭小子不开眼或者是嘴巴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得罪了林大人,他把这臭小子揪出来打几军棍,林洵的气应该就消了。
只是他没有猜到,他心里想拉出来当替罪羔羊的人,就是张鬃彪他自己。
“张将军,我们就省去那些市侩的客套了……”林洵眼神闪烁,对着张鬃彪堆在脸上的笑容摆了摆手,“你实话告诉我,从京城到这里,距京城数百里开外,你可是督军日夜急行军到这里的?”
张鬃彪一愣,忙不迭的开始解释,“林大人,您提起的这事情,老张我也是事出有因的……”
“不用什么事出有因,我当然知道你有因。但现在,张将军,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是与不是,就可以了。”
“我……的确,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天开始,我都是一路急行军过来的,不过没有日日夜夜,我还不至于这么黑心……”
“还不至于?张将军您还觉得自己不够黑心么,你家急行军是可以连着四五天急行军的?五天不到功夫这都快到北疆了!我汗血宝马度追了好几天你和我说还不够黑心?”林洵顿时拔高了声音,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真要我骑着汗血宝马一日千里的跑到北疆去找你么?我跟你说你要是再这么急行军下去,直接跑到北疆,你信不信都不用我来责怪你,李元帅直接就把你给砍了你信么!”
“这,林大人没这个必要吧?我不过是几天急行军罢了,何来那么大的过错……”显然,张鬃彪还没有意识到林洵气愤在何处,这连续一整天四天的急行军,又错在了哪里。
“过错?你错大了……”林洵闷哼一声,拽着张鬃彪走了几步,指着前面几个围在篝火旁吃喝的人说道,“你看看你部下的样子,这样子能上北疆么?这样子能抗击胡元么?我们去北疆是去驰援,不是补充兵力。”
“如果是补充兵力,北疆安稳,那随你急行军几天几夜,但不是……北疆现在的情况风云莫测,这些新兵他们在五天前就不是新兵了,他们在五天后就要进入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地方了,你跟我说他们的样子可以上北疆么?”
即使是彻底进入了休息的时候,到了开饭的时候,这些新兵都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基本上是等着火头军送到自己手上,再一顿胡乱往嘴里塞,以极其敷衍的态度吃完这顿并不丰盛的晚餐,他们只想倒头就睡,连对职守士兵的幸灾乐祸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