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洵点了点头,在脑子里大概的回忆了一下这件事情。
普通小学初中之类的,几百人最多两千人。他在京城的这几座学校,甚至江南金陵一带开始动工的几个学校,就是按照两千人的规模来办的,只是这次动工没有那么着急,老师缺少的问题也只是解决了燃眉之急,要彻底解决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这么四五百人,一个学校都塞不满,大新现在至少两千万户人家,适龄上学儿童(六岁到十四岁)怎么说也有个四五十万的吧,京城里那也是至少两三万。真全面普及了应该十个学校都塞不下才对,怎么可能一个学校都塞不满呢?距离林洵最终的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
不过这也不是林洵一味催促就能解决的问题,要完全实现全面普及教育,估计比火枪部队还要慢,林洵估计自己儿子可以打酱油的时候,京城和其他还算富足的地方,比如金陵苏杭江浙之类的地方可以实现了。
至于现在……还是要从始而终的贯彻到底啊,林洵相信自己想出来的这些计划大体上是没什么问题的,只需要时间的磨练,一定可以实现。
正当林洵打算拍拍屁股喊一声散朝,宣布下班走人的时候,奉天门门口小德顺又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林洵面前。
“皇上!外面有一将士求见!”
“将士?京城大营那边过来的?看你神情如此慌张,莫不是京城大营出了事情?”林洵蹙眉,京城大营能出什么事情,难不成是这老张又想了什么借口派人过来说情,直接把算盘打到了他这个皇上的身上?
不过仔细算一算,现在刚好五月过半,张鬃彪离开北疆也快满四个月了,一直把他关在这里也不像个什么事情,还是得找个机会放他回北疆。
也只有那种地方,才是张将军真正的归宿。
谁知道,林洵脑补的完全错误,下面跪着的小德顺连忙摇了摇头,“皇上,不是京城大营里面的将士,而是北疆的将士,北疆李元帅大人派过来穿信的信使!”
“什么?”林洵一惊,连忙说道,“还不快请他进来!”
小德顺连忙应了一声,转头跑出大殿。
原本坐的好好的林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居然是北疆,竟然是北疆!北疆这时候突然来了百里传信,这会是什么好事么?
显然不可能,北疆并非没有战报传来,月初一份,月中一份,每个月都有专门的人,将两份战报递到林洵面前,每份战报林洵都会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尾,一个字都不落,尽管战报上并没有特别实质的内容。
多是一些小摩擦,有一些伤亡,伤占绝大部分,两边都是点到即止。夏天对于胡元人来说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季节,他们也要放牧也要迁徙。只有冬天,萧瑟的西伯利亚寒风才会唤醒他们对于粮食的渴望,唤醒他们体内贪婪的血脉,把他们变成一群嗷嗷叫的野狼,惨绿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北疆数关。
也只有那时候的战报,才会狠狠地揪住林洵的一颗心,虽然凭借着山关、居关等关易守难攻的地势,抵挡胡元的铁蹄完全不成问题,但胡元的眼光看在数关之上,目标却绝对不是这些地势险要的关口。
他们傻啊,胡元统帅是傻才会带着人死命地往北疆关口上填坑,他们要的是侵略大新,而不是在大新的牙齿上自我消磨有生力量。也因此,几乎隔几天就有一队骑兵绕开道道雄关,避过层层搜捕,进入到北方的村庄里面烧杀抢掠。有的能活着回去,成为胡元人传颂的大英雄,有的人要是死了,那就是连人带马一起死在大新的土地上。
而这次,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月中的那一份战报,以往虽然也十万火急,也没有在早朝的时候派人送进来,而且看小德顺惊慌的样子,似乎这事情还真的很大。
希望,希望不是什么坏事吧,一定不能是坏事啊!林洵喉结隆动,心里有些莫名的惊慌。
旁边文武百官,也是一阵小声议论,他们也猜不到这突然出现的北疆将士是为什么事情而来的,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心里是好的预感,会觉得接下来发生的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果不其然,这北疆的将士一走进来,就给了所有人肯定的答案,就连林洵,本以为自己预估已经够严峻了,却还是没想到事实更为惨烈。
这北疆的将士,是小六和小德顺一左一右搀扶着走进来的,身上甲胄都不完整,一大片红褐色的血迹,头发凌乱不堪,头盔也不见踪影,面如金纸,脸色蜡黄,小德顺和小六废了好大力气,才算扶着他走到林洵面前。
看他们搀扶着这个情况有些惨烈的壮士,到了前面还想下跪,林洵连忙起身,对着小六和小德顺吩咐道,“你们扶好了,这时候就别跪了!”
“这位将士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如果他现在情况很不好,就先去让太医检查一下,等休息好以后再考虑汇报的事情。”
不是林洵不好奇,看到这么一个浑身带血衣衫凌乱头盔都不知道飞哪里去的将士从北疆跑过来传信,他心都凉了一半了,可这将士一身血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样子,你让他怎么做汇报?
“不行……”极其微弱的声音,伴随着不绝的咳嗽声从将士口中传出,本来小六和小德顺听林洵得话,打算先带这位将士去看一下太医,好好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可不想一个没抓紧,被他从怀里挣脱了出来。
直接跪在地上,朝着林洵哭道,“皇上!居关没了,居关没了啊!”
“什么!”林洵听着大惊,坐都坐不住了,“你说什么?居关没了?居关这就没了?”
将士在身上一阵摸索,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沾满鲜血的白布,交给了一旁的小德顺,小德顺接过,赶紧将这块白布呈到了林洵面前。
等这块白布到了自己面前,林洵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哪里是一块白布啊!上面沾满了已经凝固的鲜血,还有满满杂乱的字,记录了这几日北疆所发生的事情。
林洵沉默了,原来大新所谓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