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蓄之美,这是林洵一拍脑袋急智的情况下想出来的东西,可这四个字一说出来,林洵心里就长舒了一口气,感觉稳了。
对嘛,就要往这方面说嘛,有些东西的区别一旦往最深处、最本源的考究,得到的往往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从出生那一刻起是相同的,出生以后,便开始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胡元人不仅仅只是外表上擅长骑马,喜欢格斗角力或者摔跤,大新人也不仅仅是外在上喜欢吟诗作对对酒当歌,决定他们外在不同的,往往是内在。
大新人含蓄,所以他们有喜欢的也会拐着弯子去描述,哪位多情公子看上哪家姑娘了,也会红着脸去说,请小姐品一品在下进来作的画(诗、对子),这红着脸的小心思啊,都在这里面了。
胡元人豪迈,毕竟马背上的民族,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都被马匹和草原颠走了。再加上一个个部落都跟着季节、草原、水源迁徙,要是哪一次看上别家姑娘了,自己还扭扭捏捏的辗转反侧不去告白……
那老林都不用费什么心思钻研什么火枪了,低婚配率的人群,过个几十年自然而然的就消亡了。
所以胡元人都直接,看上谁家姑娘了就勇敢的上去告白,当然对应的也有他们地方特别的、这里可以暂称为浪漫的特殊习俗。
要是有人跟自己抢心爱的人……
没有什么是一场马术对决不能解决的事情,如果有,再加上格斗、摔跤、角力,输者自然而然的退却,赢者抱得美人归,胡元人解决问题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这种简单、粗暴的表达方式,和大新人的含蓄、内敛没什么高低分别,有着一种胡元人独特的豪烈美。
想到这里,林洵也没过于顾忌场合,心里想到哪说哪。
“再比如吧,同样男追女,我们大新这边的公子就会让父母去女孩家提亲,在此之前可能男女可能只是粗粗见过一面而已。你们胡元应该就不是这样了吧?”
“那肯定不是这样啊……要是等父母再去女孩家里提亲,高山上的雪山花都开了一遍了。”小月当即摇了摇头。
“这不就好了?所以我会说可能仅仅是我们表达情感的方式不同,才会连画出来的东西都截然不同。”林洵一个摊手,表示点拨就点拨到这里了,徒儿你悟性到底如何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怎么说来着,师傅领进门,修习靠自身。
“那……林大哥,你说大新和胡元,有相互繁荣,共存下去的可能么?”看着林洵在那边继续打量着画作,小月微微沉吟,说了一句话出来。
“共存?”林洵一愣,没想到小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但他也没有多想,就把自己一开始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胡元和大新人共存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可能,跟什么日食……就是天狗食日差不多,想想就行,具体做做还是算了吧。”
“林大哥,你是这么觉得的么?大新人和我们胡元人就真没可能共存么?”小月不禁有一点小沮丧,她想到林洵的态度是反对的,可也没想到他会说的那么干脆。
这还只是一个文官,心里就已经是这种想法了,那大新的武将呢?不得对他们胡元人恨之入骨?
“难道我这么想有什么不对么?”林洵没有看到小月现在脸上的幽怨,不然他肯定会换一种语气稍微柔和一点的说话方式。
“从几百年前你们还在中原的时候,我们就在打,打到现在都没有打完。我们敌视你们的原因是你们的残暴,是你们的屠城,是你们当朝下百姓的民不聊生,所以我们就是死也要把你们抵挡在北疆之外,不可能让你们回来。”
“那你们呢?你们又为什么想南下、想重新入主中原?为了解救大新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么?那不好意思,谢谢真不用……”
说着说着,林洵一个转头,就看到这小姑娘居然眼眶都莹润了,整个人的情绪也在将哭未哭的边界线上。
“喂,不是吧……”林洵顿时苦了脸,他是挠破头皮都想不到这小姑娘稍微说两句就开始哭哭啼啼的了……
而且这林洵说也不是全都说她的,刚刚批评她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期待,怎么随便扯几句这个,就哭了呢?老林对女孩子的眼泪那是最不擅长了啊。
“我没事……我没事。”小月姑娘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转过头去在自己脸上抹了几把,强行逼迫着自己从情绪低落中走出来。
“真没事么……”林洵有点无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太直男癌了还是咋,把小姑娘弄哭还是有一点负罪感的。
“没事了没事了……”小月一再摇头,冲着林洵微微一笑,“林大哥不如这样吧,既然你是山水国画大师,不如就请你给我这个小徒弟指点指点,帮我改一改这幅画吧。”
“你们大新不是有成语叫,画龙点睛么?”
“哇……你成语倒是学的很好啊。”林洵不禁吐了个槽,要不是这小姑娘一头亚麻白金色微卷的长发,和湛蓝色的眼眸,林洵有时候还真会把她当成大新人。
“嗯哼?林大哥难道不行么?”小月看着林洵轻轻哼了一声。
“哇你这问题问的,除非你前面说的是生小孩什么的,不然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不行的回答。”林洵怎么可能说不行?爷们能说自己不行的么?
一个甩手,就掂起了一边的一根毛笔,却在人笔合一的时候……彻底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行个啥啊!完全不会这就自说自话给自己点技能了?吹吹牛侃侃大山什么的还行,真上了不是一瞬间就被戳穿了?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要不,就说自己其实是一个理论画派的?可拜托,画画上哪有理论派啊!
“林大哥,我给你研磨吧?”小月姑娘眼尖,看见林洵抓在手上的这支毛笔上面根本没有沾墨,好心的拿过来给林洵研了笔墨。
“我其实……”林洵咽了一口唾沫,头脑风暴疯狂席卷,开始编造说辞,到底是说自己是理论画派好,还是说自己一般不随便出手的好……
也就在林洵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好说辞的时候,门外突然传出了嘈杂的声音,这个胡元人的庭院,有了除林洵以外的其他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