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暗送梨花香,梦里渐闻仙乐鸣。
一大早陈便听见从后院传来的琴乐之声,他寻声一路走到梨园,见那梨花之下坐着一位素衣男子,双腿之间放着一张青色的古琴。男子双目轻闭,手搭在弦上,一拨一弄,轻轻袅袅,素白的衣衫随风而动,一丝淡淡得悲揉入心间,化不开,散不去。陈走上前从怀里摸出一根白丝带,跪在他身后,将满眼的乌丝揽入手,嗅着发香,将他乱舞的头发绑在了脑后,深深地唤了一声:“邪酒。”
“嗯。”方信睁开眼,淡淡地道了声谢,将一旁的酒递给陈。陈烨接过酒坐在他身侧,看着他光洁的下巴,细声得问:“胡子呢?”
“碍事,剔了。”
陈泯了一口酒,痴痴地看着他的侧脸,连琴声都蒙上一层撩人的醉意。原来胡须之下竟是这样好看的一张脸。
只可惜这世上偏有不解风情的人,跨着大步,扯着大嗓在院外吼叫,“***,谁这么不知趣,大清早得弹什么琴?害得爷爷睡不好觉。”
陈一下子回过神来,暗叫糟糕,惹着月青阁的那些个混人了,他马上起身想去解释,却被方信给拉住。方信停了琴,轻笑一声:“怎么碍着你了?”
大头快速向前,哪来的小子这么嚣张,他双目怒瞪:“是碍着…”等看清了人以后,堆起一脸媚笑:“碍…爱怎么弹就怎么弹。”说完就开始慢慢向后退。
陈纳闷,这平时横得跟什么似的人,现在却怎么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想躲?他看向方信,只见方信理了理衣角淡淡地说:“想去哪里啊?”
“呵呵…”大雄企图用傻笑蒙混过关。只是这招对方信不管用,他勾勾手指,然后指了指梨园旁边的池塘。
“大大。你饶了俺吧,俺再也不敢了!”大雄哭天喊地的,作势就要下脆,可是方信仍是指着池塘。陈吃惊地看着他们,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还无法适应。
大雄千不甘,万不甘走到池塘边,扑通一声,跳了下去。方信站在岸上不冷不淡地说:“不到晚饭时间不准给我起来。”他又笑盈盈地扫了四周一眼。“这戏好看吗?只可惜,小子我最不喜欢被人当猴子看。”
他这话刚一说完。就从走廊和四周的房顶上跳下来许多人,自觉得来到池边跳了下去,一个接着一个。
这…陈还来不及问,就见南宫若林摇着一把扇子和大头并肩走过来。
“哟,我说夏天还早呢,你们这群痞子怎么就一个个急着往水里跳,有那么热吗?”痞子们苦哈哈地望着他,这不是得罪人了吗,弦月,哦不。方信大大啥时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他们一下呀,大大的低气压太可怕了。
“他们火气太大了,我帮他们降降火。”方信蹲在池边,“你们生活好像过得很滋润嘛,连我也敢吼,啊?告诉我,我是谁?”
池子里的痞子们挺直了腰板,异口同声得说道:“大大。”
“敢情还知道啊。那你们这些个的命是谁的?”
“大大。”
“嗯。”方信十分满意得起了身。他满意大头可不满意,扔出板砖每个人头上砸一下,“你我这群混蛋,老子养你们供你们,平时尽给老子惹麻烦不说,这家伙才刚一来,你们就把自己卖给他了,我这些年都图的什么呀。”
方信把一只手挂在大头肩上,拍拍他以示安慰,“别忘了。你的命也是我地。”
“我日啊!”大头抱头一阵哀嚎。
“那个邪酒…”陈大致猜到了目前的状况,但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问清楚,大概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邪酒?”大头纳闷,这里有叫这个名地吗?方信笑笑。南宫若林倒是猜到了。他拉过陈烨指着方信说:“儿,来见过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陈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落入心中。把他劈得粉碎…(可怜的娃)
“咦?我的辈份有这么高吗?”方某人惊奇。
“陈见过太上…长老。”陈木木得行了一个礼,“各位长老想必有要事相商,小子就不打搅了。”说完他就发疯一般的冲出了梨园,他居然喜欢上了自家的太上长老,还想将他据为己有,可笑啊可笑。(读者:你还说自己不是后妈?轻叹:呃~)
“他这是怎么了?”方信和大头同时纳闷。
南宫若林却在一旁摇头,多好的一个娃啊,就被方大魔头给祸害了。还好发现得早,没有陷得太深,方信什么都好,就是感情上太过白痴。
的陈府张灯结彩比过年都还要热闹,所有的族内核心宅邸,三三两两得聚在一起聊天,大都是行走江湖的所见所闻,有几人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城西封家也来了人。只有陈一个人闷不吭声得坐在角落,连陈哲叫他也不理。
接着一阵人声嘈杂,所以有人抬起了头,只见方信、大头还有南宫若林在簇拥之下向这边走来,方信走在最中间,一袭白衫无风自动,下额微抬,不怒自威。陈烨直直得看着他,双拳紧握。
进了大厅,方信很自然得坐上了中间最高的位置,大头和南宫若林居于他两侧,所有陈氏弟子,你望我,我望你,眼里皆是惊骇,他们从来没听过居然还有人居于大长老之上。方信双眼一眯,将一切都落在眼里,他这个太上长老还不是捡便宜来地。
这时陈家家主和封家家主都走了出来,封家家主更是行了个大大的跪礼:“见过太上长老。”这下更是炸开了锅,陈涉叫太上长老他们还可以理解,为什么封青柏也跟着一起叫?
方信也觉得奇怪,直到南宫若林传音给他,他才明白,原来跪着的是封家的人,陈家的长老是捡来的,封家的却是当之无愧。
封家这一脉还真是封晋留下的种。当年封夫人怕封家也像大头般断了香火,便在封晋地饭菜里下了葯,同时送去三个女人陪房,那三人中,有一人受了孕,生下一名男婴。算算封青柏应该是封晋第一十七代孙,也算是方信的第一十七代孙。(汗~)
“你叫青柏?”
“是。”封青柏恭敬得应了一声,不敢抬头看方信。
“起来吧。”方信见他也有元婴中期的修为,拿出一只紫青葫芦给他,“这紫青灵壶虽然只是下品仙器,你现在用却是刚刚好。”封青柏连忙上前叩了恩,又是一个大大的跪礼。
身为太上长老,他也不能厚此薄彼,他翻出一个青玉镶边玉牌给陈涉,“这玉派你炼化了它,自然会知其妙用。”
一出手,两件仙器,方某人可真有米。大头也够精,这次除了把方信介绍给大家以外,最主要的就是刮刮他的东西,谁让他让自己等了八百年呢,不刮下一层皮怎么对得起自己。他那点花花心思,方信哪能不知道,只是方信觉得这次的确是自己不对,便任由他敲诈。
方信淡淡得扫了下面一眼。“陈何在?”所有年青子弟心里一喜,终于轮到他们了。
“陈在。”陈烨向前跨了一步,蹙着眉,并不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心喜。
“你那扇子十分不错,可以一直用着,我也没必要画蛇添足,这里有个我闲暇时炼的小玩意儿,你正好拿去防身。”说完他从腰带取下一个白玉佩,玉佩上刻着一对灵兽,嘴上各衔着一枚如意。他只觉得陈是个人材,好好培养,将来必成大器。
陈愣了一下,接过玉佩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引得心中一阵狂跳。
哎呀,南宫若林在一旁猛翻白眼,怎么搞得跟送订情信物一样?随身佩带的也就罢了,偏偏刻地东西还是一对,他快疯了,方信这小子就没一点自觉吗?祸害完惊雷也就算了,还来祸害陈家的小崽子。
不行,找个时间他要跟陈好好谈谈,免得又生出一段孽缘。
这边方信发法宝发得正酣,那边惊雷正在月下独饮,从星云宗带出来的朝露只有半坛,他只能慢慢品,不远处,有个白衫少年弹着琴。曲子是最普通的《清风曲》,其实以他地琴艺完可以选择更高难度地,但他知道魔尊偏爱这一首,因此他只弹这一首。
一曲毕,他接过魔尊递来的酒一饮而尽,只是这酒却不是魔尊饮地那一坛。
“魔尊,你在想什么。”
“往事。”
“能说给新衣听吗?”
惊雷扯了一下嘴角。“夜了,你下去吧,明天不用来了。”
杜新衣叹了一口气,看来又惹魔尊生气了,上一刻还是好的,只要他一问及往事,魔尊便会变得极为冷淡。魔尊的往事里到底藏着什么?他真的好想知道,魔尊那落寞的神情,究竟是为了谁?
惊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抚着胸口,那里有他刻意保留下来的咬痕。
“就算神态再像,也始终不是你,八百年过去了,你倒底还要躲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