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骨碎了，所以活不了。”
青魇用脚踢了踢他，果然，他一侧的脑门软踏踏的。
我看得心里直恶心。
“你看不出什么来吗？”青魇忽然道。
我愣了一下，随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怨灵，应该是没有实体的。
就算青魇会伤害到他们，他们的下场顶多也是魂飞魄散，而不会像现在一样，有尸体的存在。
形容怨灵，从没有“死”这个字，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活着的。
我从旁边捡起一根棒棒糖，蹲下身，戳了戳他。
触感很真实，像死鱼一样。
我狐疑地看了青魇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受伤以后，濒死的时候往河里跑，被我捞出来了。”
河。
难道，那条河有玄机？
青魇点点头，他说，那条河看起来很正常，可当他去捞鬼婴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竟然一眼看不穿河底。
“所以我打算去河底看看。”青魇道。
我急忙说：“我也要去！”
小白刚要举手，就被青魇阻止了。
“那个印大师，不一定有没有古怪，你留在岸上，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应付。”
小白有些失望，但还是听了青魇的话。
李先生回到了帐篷里，继续他的忏悔。
钱女士的尸体不知道被拖到了什么地方，印大师也不见踪影。
我脱下外衣，扔在岸边。
青魇身形一闪，就化成了一条大蛇。
“在水里，蛇形毕竟方便。”
他的尾巴勾住我的腰，“河水不算深，但你要是撑不住了，你就拍拍我，我带上上来。”
我点头，说好。
青魇带着我，一个猛子就扎入了水里。
他说的没错，在水里，果真是蛇的形态比较方便。
他往下游，带着我沉了下去。
河水有些浑浊，却不妨碍我睁开眼睛。
我们一点点沉下去。
突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侧面划过了我的手臂。
那种触感，就像是人的指甲。
我转头看去，一道身影，匆匆划过。
那是什么？！
青魇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是跟那鬼婴一样的东西。”
他的尾巴尖，轻轻扫过我的眼前。
我顿时觉得，浑浊的河水，瞬间清澈了许多。
我能看清四周的东西了。
我看向一旁，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窜了出来。
在河底，密密麻麻，全都是跟那鬼婴类似的东西。
他们全是死在这河底的人吗？！
这怎么可能！
古往今来，没有不死人的河。
但，也不可能这么多！
除非是在河里发生过大屠杀，否则不会有这么多，占据了一整条河底的怨魂。
伴随着我们沉下水底，他们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怨魂，向我们靠近。
我有些害怕。
青魇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接近，他的头用力一甩，口中发出了威胁的声响。
看上去，他们应该是怕青魇的。
青魇刚一怒吼，他们就随之爬走了。
密密麻麻的怨魂散去，露出了一片河底。
这河底淤泥的颜色很特别，乌黑一片，像是一片黑洞，能将一切都吸进去。
“这不是淤泥。”
青魇的声音又在我耳旁响起。
不是淤泥？
那它是什么东西？
我伸出手，用眼神询问青魇。
青魇点点头，表示我可以摸一摸。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探过去。
随即，我便触摸到了一丝柔软。
它给我的感觉滑腻腻的，就像是一匹最上好的缎子。
我的手继续向下触摸，但我就是穿不过那层缎子一样的东西，它像是一层柔软滑腻的保护层，隔离出了两个世界。
我的整条手臂，都没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这地方深不见底的时候，黑暗中，一只手勾住我的手指。
我来不及缩回，那只手就已经扣住了我的手指。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将手往回缩，但我缩得多快，那只手就迎上来多快。
我拼命挣扎，那只手跟着我，浮上了那一层黑暗。
随即，一张脸隔着那层黑暗，贴了上来。
她的五官渐渐浮现在我眼前。
尽管她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黑暗，但我还是看得出来，她的脸，和我有七分相似。
她在黑暗中挣扎。
一道声音，传进了我的脑海中。
“救救我！”
宋优檀？！
她的模样和声音，只能让我联想到宋优檀。
“快救救我！”
那声音凄楚而疲惫。
难道，宋优檀的魂魄，就是被困在这里了？！
我反手拉紧她的手。
在水里，我没办法说话，但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将她拉出来！
她的身体，渐渐浮现了出来，脚尖却始终连着那层黑暗，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
就在我准备咬牙继续用力的时候，一丝冰凉，碰触到了我的指尖。
随即，我的掌心就是一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无数颗细密的牙齿咬住一般，疼得我浑身一哆嗦。
还不等我稳下心神，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就将我撞飞了出去。
我最后残留的意识，是青魇的尾巴追上来，用力裹住我的身体。
随即，我呛了两口水，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岸边了，身上盖着我的外套。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看向身旁，“宋优檀！”
“她人呢？！”
青魇眸中划过一丝意外，“你说谁？”
“宋优檀啊！”我急忙说，“她刚才就在水底，你没看到吗？！”
那么清晰的人影，青魇不会看不到的。
但，青魇的眉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根本没见到什么宋优檀。”
他说。
“我只见到你对着河底喊了两声，然后就呛水晕了过去。”
我愣住了。
他真的没有看到宋优檀。
他见到的河底，一片平缓。
我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刚才，我明明就拉到她了，只差一点，她就可以被我拉出来了。
可青魇却说，没有看到她！
青魇将外套裹在我身上，“先穿好衣服。”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看向小白。
从水底站起来那么大的一个人影，小白也没有看见吗？！
小白看上去不想反驳我，但他也小心翼翼。
“主人，是不是你看错了？”
“我……”
我正想解释，只听从李先生的帐篷里传出来一声狂喜的叫声：“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