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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遇收桓清为徒之事很快传了出去,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但唯有一点众人没有异议。
从今以后,桓清天然就跟秦遇是一队的了。
言书他们都是懵的,怎么秦遇出去一趟,回来就多了个徒弟,此前从未听秦遇说过有收徒的意向。
就连霍英,秦遇与其明面上也只是普通的先生和学生的关系。
如今桓清拜师秦遇,不知多少人背地里扼腕。还有人知道些所谓“内情”,深觉桓清心机深沉,竟趁秦遇酒醉拜师。
这话其实有些冤枉桓清了,秦遇是喝了酒,也有些熏熏然,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
秦遇若是心里不愿,早就转移话题了,不过是顺势而为。
就像秦遇自己说的,桓清那样的天才人物拜在他门下,还是秦遇赚了。
撇开这些不提,桓清跟桓先生关系匪浅,秦遇愿意拉他一把。现在两人有了师徒名义,秦遇自然更加爱护。
两人在孔圣人的见证下,桓清正式拜师,礼数周全。说来两人此后不止是先生和学生,而是师父和弟子了。
桓清高高兴兴回去当值,秦遇这边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张和气势汹汹上门要说法了:“好你个秦随之,我家暻儿哪里不好了,你不收。”
“先时还说什么,没有收徒之意,你就是唬我呢。”
张和把带来的酒坛子一放:“今儿我就要灌醉你,非得你一个承诺不可。”
秦遇:………
“碎潜,你别闹。”
秦遇关上书房门,对张和道:“暻儿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他学习上有不明之处来问我,我也悉数讲授。”
“但我真不能收。”
张和撇撇嘴,都是官场上混,张和心里有数,道理他都懂,就是有点儿郁闷。
张和原来想跟秦遇结个儿女亲家,后来发现不太成,就想给儿子找个老师,但也不成。
倒不是交情不够,而是两人的身份限制。
两人都身居重职,哪怕只是为了安天子的心,他们都要避嫌。更别说结亲了。
看看徐家两个堂兄弟,听说以前两人关系可好了,现在一文一武,见了面也就点头示意。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之后儿女说亲,都只能往清贵无权的人家选,或者低择。
张和自己倒了酒喝,忍不住叹气:“我就说我当初就该在翰林院混吃等死。”
保全他们家清贵的名头就行了。他又不好权,现在每天忙的要死。
秦遇摇了摇头,走过去坐下,呷了一口茶。
张和很快调整好心情,打趣:“对饮否?”
秦遇亮了亮茶杯,他暂时不想喝酒了。
张和酒量不错,酒品亦然,微醺时就停了,对秦遇乐道:“今日我只是开头,随之,你的麻烦还在后头呢。”
这京城里的权贵太多了,盯秦遇的人不少,以前秦遇从未正式收徒就不说了,如今口子一开,再刹住就难了。
秦遇不语。
次日,秦遇去当值的路上,半路居然有书生拦车,说崇拜秦遇,希望能拜秦遇为师。
或许有人是真心实意,但也不否认有人是图谋其他。别看秦遇跟御史相争,能被御史盯上,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认可。
不然你去瞅瞅普通书生,谁盯着普通文人了。
马车被拦在路中,很快引起了堵塞。
“秦大人,秦大人,学生实在仰慕您,学生已将您的作品倒背如流。”话落还真的背出来了。
秦遇:………
韩五和秦小山死死挡在前面,韩五内心吐槽,这些文人平时弱兮兮的,这个时候怎么劲儿这么大。
秦遇撩开车帘,无奈道:“你们回吧,本官之前收徒只是个意外。”
书生们眸光骤亮:“秦大人,秦大人,学生是真的敬佩您,秦大人,学生做了文章,您看看……”
“秦大人,学生也作了诗,您瞧瞧。”
“秦大人,秦大人……”
秦遇哪敢收啊,这收了,现在局势就更加不好收拾了。
幸好这个时候巡逻官兵到来,把其他书生拦住,秦遇趁机道:“回去吧,本官无意再收徒了。”
等秦遇到了都察院,他和秦小山,韩五都出了一身大汗。颇有些狼狈。
韩五笑道:“还好官兵来的及时。”
秦遇想,这也来的太及时了。
他办公后,同僚们听到风声也来打趣他。秦遇哭笑不得,三两句岔开话题,把这事略过。
之后几日,秦府外都围了人,别说秦遇,府里其他人都受到了影响,两个孩子都有点被吓到了。
这情况背后没人助推,秦遇是不信的。
秦遇一个三品官,被逼的走府里后门出门。然而这天他散值回府,走到一半车轮居然脱了。
秦遇差点从车里摔下来,还好韩五反应快,飞快跳车,凭一己之力扛住了侧翻的车身,随后秦小山抓紧时间,把秦遇扶下车。
这个时候,一名灰衣书生跑出来,狂热的看着秦遇,咚的一声跪下,“秦大人,秦大人,求您收我为徒吧,我会努力念书,事事听您的,求您收我为徒吧。”
“秦大人,求您了,求您了……”对方砰砰磕头,那声音听的人都疼,地上不一会儿就见了血。
秦小山都被吓到了,秦遇稳了稳心神,镇定道:“你回吧,本官说了,本官不收徒了。”
“为什么!”那书生突然抬头,额间的血迹顺着鼻梁滑落,一错不错盯着秦遇。
秦小山立刻挡在秦遇面前,韩五也丢了车,赶过来护着。
那书生看不到其他,只盯着秦遇:“我把您所有的文章都看完了,您所有的事迹我都了解,我比其他人更刻苦,为什么不收我。”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秦大人,你也是平民出身!你发达了就嫌弃过往吗。”
“放肆!”秦小山厉声喝道:“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跟我家大人说话。”
对话气势一顿,又弱了下来,打苦情牌:“秦大人,我家贫,寒窗苦读十几载才考上举人。其中辛苦只有我知道。”
“秦大人,我虽然现在比不上桓清,但是我努力远胜他……”
秦遇敛目,没听对方说什么了,秦遇觉得这书生不太正常。
幸好巡逻官兵再一次及时赶到。
“放开我,放开我,我乃是举人,有功名在身,你们这些武夫怎敢对我无礼,放开我……秦大人,秦大人……”
在对方叫嚷中被官兵拖走了。
秦遇呼出口气,吩咐道:“小山,之后你带上礼物送去巡逻队。”
“是,大人。”
晚上时候,秦小山回来:“大人,礼已经送到了,还有……”
秦遇无力道:“还有什么?”
“还有巡逻队说,是张府下人提前通知他们,说秦大人可能会遇到麻烦,让他们多留意。”
“难怪。”秦遇揉了揉眉心,他是当局者迷,张和旁观者清。这个人情他记下了。
隔日官府那边就出了结果,是那个书生动的手,对方爷爷是木工,他跟着学了点儿。
秦小山和韩五愧疚不已,因为这是他们的失职。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防范那些热情过头的书生上了,没想到会有人手段这么极端。
韩五因此被护卫里另外三人狠狠鄙视。因为护卫的基本准则就是保护主家的安全。
韩五失职了。他自请惩罚,秦遇拒绝了:“你下次别再犯了就行。”
“大人,属下惭愧,大人不罚,属下心难安……”
秦遇叹气:“那你负责府里的打扫吧,一个月。”
“是。”
秦遇马车被动手脚的事也传到了宫里,天子震怒,当即派了金吾卫驻扎秦府外,日日护送秦遇,不准其他人靠近。
而那个差点伤了秦遇的举人,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已经被革了功名,牢狱三载。
这个消息一出,总算让其他人收敛许多。
天子连带着对桓清也有些不喜,“当初金銮殿上,朕错看他了。”
秦遇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想叹气了。
秦遇忍住心里的无奈,面上平静道:“皇上倒是错怪桓状元了,微臣酒量尚可,当日并未酒醉。”
现在为了把桓清撇干净,秦遇只能把责任全揽过来:“是微臣见得一个好苗子,心里喜欢,所以给了他暗示,阿清那孩子才敢这般。”
天蕴帝半信半疑。
秦遇咬咬牙,又道:“臣年少时无风流文采,对那般人物很是羡慕,如今能得之为学生,不怕皇上笑话,微臣心里是有几分窃喜。”
天蕴帝眼神有些幽怨:“原来先生喜欢这样的……”
秦遇:………
秦遇眼一闭,垂首道:“是。”
“难怪先生一直不愿意正式收阿英为徒。”
秦遇差点绷不住了,硬撑道:“非也。阿英他……”
秦遇脑子飞快运转:“阿英他志在兵武,微臣不善此道,教不了他,不敢误人子弟。”
“先生太自谦了。”天蕴帝不依不饶:“朕还记得,先生以文官之身,短短数日就铲除势力庞大的山匪。杀伐果决,先生当得起一声儒将。”
秦遇被噎的没话。
“先生差点受伤,想必此事也传去了边关,阿英肯定很担心。”
秦遇:………
事情做都做了,秦遇现在后悔就是对桓清不公平,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
“微臣届时会跟阿英回信解释。”
不等天蕴帝说,秦遇又道:“皇上,听说皇后的人选已经定下了。”
谈及此,天蕴帝兴致缺缺:“定了,一后二妃。”
秦遇心道徐太后效率真高。
他下意识道:“您可喜欢?”
天蕴帝有些诧异,其他人都说合不合适,只有秦遇问他喜不喜欢。
天蕴帝叹道:“母后说,日子久了,感情就有了。”
秦遇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皇上至少是皇上,比起皇上而言,那一后二妃,又何尝不是听家里安排。
他与阿书成婚,已经是种幸运了。
之后秦遇捡着公事上有趣的事情跟天蕴帝说,总算逗得人开心了些。
下午时候秦遇才离去。
天蕴帝看着秦遇远去的身影,有些惆怅,他本来想再等一等,等一等,等到先生官职再高一点,哪怕再升一级就好……
先生就有资格了,他也能堵住朝臣的嘴。
可是谁能想到中途杀出来一个桓清。
天蕴帝不知道该气谁。一会儿他想,若是他力排众议强行给先生升官就好了。
但又想那于先生无异于捧杀。
想来想去,他砸了手边的珐琅笔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王宽骇的大气不敢出。
半晌,天蕴帝叹道:“朕与阿英也是境遇相同了。”
一段时间后,秦遇收到了来自边关的信,有两封,都关心他的身体,然后一封贺他得新徒,一封怨念不已。
秦遇斟酌再三才回信。之后过了许久,秦府才恢复平静。
年底时候,天子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