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0(1 / 1)

“你觉得她真的爱我吗?”

顾砚秋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自己,最后也没等程归鸢出一个答案,径直往外走去了。

程归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和顾砚秋是很好的朋友,但不是那种无话不谈的朋友,更偏近君子之交淡如水,回国后由于林阅微的原因,两人走得近了许多,她也承担了某个排忧解难的角色。

但程归鸢知道她心里还是藏着很多事情,不会告诉她,也不想告诉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她不会过多干预,只是顾砚秋现在这个样子让她很担心。

顾砚秋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缰绳,戴着白手套的手轻抚着马背,贴近马儿的耳朵,低声说着什么,她牵着马沐浴在阳光之下,周身却没有任何暖意,被寒风吹着,皮肤也是白冷的。

场外看台的喧闹像是被隔开的另一个世界。

顾砚秋和马儿说完了话,利落地翻身上马。她约莫提前预知到了什么,这次上了马鞍和马镫,马靴踏进马镫里,轻轻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响,白马在场中轻快地奔腾起来。

马场里还有其他几位骑手,楼上的二代们有几个下了来,各自骑着自己的专属坐骑向顾砚秋踏进。看她面色不善,非常有眼色地放弃套路化的搭讪,直接提议要不要一块儿比赛跑两圈。

看她刚才跑的那个野劲儿,应该不会拒绝。

顾砚秋胸腔里积压着一堆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正无处排解,当即应了下来,声音清冷:“好。”

几位公子小姐见惯了圈里的熟人,冷不丁瞧见一个她这样的,新奇得很,无论是出于交朋友的目的还是谈朋友德目的,都笑起来,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往回走:“那我们现在开始。”

看台上。

陈公子发现林阅微不知何时不见了,正找她呢,便见她从另一边的门进来,迎上来道:“你去哪儿了?”

“人太多,出去透了会儿气,不好意思。”

陈公子笑道:“你回来得正好,有一场比赛马上开始了。”

林阅微把在她脑子里分化出来的一百一千个顾砚秋通通甩出去,扬起一个感兴趣的笑容:“嗯?这次是谁和谁?”

“咱们的几个人,还有刚刚场上的顾砚秋。”陈公子把她和顾砚秋分得特别清楚,明显有个亲疏远近,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林阅微听得却并不舒服。

她怕被陈公子看见自己现在维持不了的平静表情,径自往看台的方向走过去:“有意思,我去看看。”

场上一声号令,赛道上数马齐出。

很多小说里都写富二代大部分是酒囊饭袋,而事实的真相是,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只是有些普通人投胎投得好,成为了富二代而已,富二代们拥有这个世界上顶尖的物质、教育资源,稍加培养就能甩开普通人拍马也追不上的距离。

人以群分,今天到场的这些大部分都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下去的那几位中也真有个马术高手,和顾砚秋那匹白马你前我后,紧追不舍。

林阅微握紧了手下的栏杆。

陈公子还有心情开玩笑,道:“你猜谁会赢?”

林阅微眼睛里只余下那一抹随着马背不断飞掠的身影,什么都听不见了。

陈公子摸了摸鼻子,也将视线落到了场上。

顾砚秋已经催使胯|下的白马跑出了最快速度,但是余光里那道黑色亮光却始终若隐若现,如影随形。那人在飞驰的风中居然朝顾砚秋露出一个笑容,鼻尖上的那颗痣非常醒目。

顾砚秋眸光彻底冷下来。

陈公子:“柯彬好厉害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赢了吧,毕竟是纯血马,他那匹可是自己亲自挑选亲自养大的,默契特别好。”

始终紧盯着场中的林阅微突然从这幽微的缝隙里捕捉到了一点声音,猝然转头道:“你说谁?”

陈公子:“柯彬啊。”

林阅微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顾砚秋乱吃飞醋点名的那个人里就有柯彬。

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离终点线前还有三个障碍,顾砚秋开始落后了。

林阅微眼里本来就跑得飞快的马儿似乎更快了,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紧张导致的错觉,后来听到陈公子惊呼一声,她才发现在跳过倒数第二个障碍之后,顾砚秋居然恢复了领先地位。

陈公子少见怒容,斥道:“她不要命了吗?”

林阅微根本不懂马术,只知道刚刚那一瞬间顾砚秋在马背上都快飞起来了,要不是狠狠地勾着脚蹬,早就摔下来了。陈公子解释以后她才知道,顾砚秋的马在越过障碍的时候根本没有按照平常练习的技巧来,几乎就是蛮干了,好在有惊无险地平稳落了地。

人疯了,马也疯了。

率先冲过终点线后,顾砚秋的大白马继续往前猛冲了几步,顾砚秋被带得后仰,勒紧缰绳,白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吁叫,接着前肢一软,差点儿跪倒在地。

顾砚秋在马上摇晃了一下,俯身贴着它耳朵安抚了几句,干脆地翻身下马,交给了饲养员:“它累坏了,好好照顾。”

饲养员见多识广,但对她一个年纪轻轻这么不要命的姑娘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惊讶,而随后冲线的柯彬更是骑在马上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顾砚秋淡淡地点了下头。

柯彬也翻身下马,追上来笑着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顾砚秋回过头。

柯彬一歪头,挑着眉头:“或者,女朋友?”

顾砚秋:“我结婚了,不好意思。”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柯彬愣在原地:“……”

结婚?

不对啊,结婚为什么刚刚还撩人家小姑娘。

柯彬一头雾水,随后赶上来的好友已经将他围住,看他吃瘪的表情便料到大概,故意揶揄道:“彬爷出马,一个顶俩?”

一个好友朝顾砚秋离开的方向瞟了瞟,乐道:“彬爷,人呢?”

柯彬一人胳膊拍了一掌:“去,人家都结婚了。”

一众好友哈哈大笑:“彬爷,您能不找乐儿么?追不到人用这种借口敷衍我们。”

柯彬摘了手套丢到捧着双手的工作人员手里,也笑:“她自己说的,我骗你们干什么。”

一好友见他再次强调,便信了,紧接着惊讶道:“真结婚了啊,看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啊,怎么结婚这么早?”

柯彬:“我怎么知道?”

好友:“可惜了。”

柯彬勾唇道:“哪里可惜了?结婚了难道不能追吗?”

好友一愣,旋即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啊。”

人群里有个女生凑热闹道:“哎,干脆我也追追看吧。”

这些人便一声接一声,比赛似的:“要不一起追啊,看谁先抱得美人归。”

都是些玩儿起来没节操的,里面有人当了真,有的只是顺嘴开个玩笑,真正的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顾砚秋已经在视野里消失了,林阅微终于放开了握紧栏杆的手,掌心攥得隐隐作痛。

陈公子关心地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阅微摇头道:“没什么。”

陈公子:“是不是外面风太大了,你先去里面休息会儿?”

林阅微:“也好。”

陈公子要送她进去,林阅微礼貌拒绝道:“我自己可以的,这么久你都在招待我,其他人该说什么了,还有,你不想去马场跑会儿吗?”

陈公子便不再坚持。

林阅微回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发呆。

这么久了,顾砚秋也没个一条半条的消息发过来,不知道自己担心她么?一想到这里林阅微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个普通的切磋比赛,有必要这么拼命吗?拼给谁看,还是吓唬给谁看?

如果顾砚秋是故意做这么惊险的动作诱她再次下去的话,就打错算盘了,那只会让她更生气。

“我们接着谈康德?”

正当林阅微被莫名的直觉支配着,在纠结要不要再次主动向顾砚秋示弱求和的时候,头顶落下一道年轻女孩的声音,那个哲学院的马尾小姐坐在了她身边的沙发上,还端来了一盘水果。

林阅微收起手机,莞尔道:“好啊。”

凭什么她又要主动服软,偏不。

程归鸢已经不是心跳加速,是快被顾砚秋吓得心跳骤停了,一贯淡定的形象也维持不住了,等她走到场外便一只手将她拽了过来,然后在顾砚秋肩膀上狠狠地捣了一拳,气急败坏道:“你不要命了吗?”

顾砚秋揉揉肩膀,找了个座位坐着,淡淡地笑道:“不是没事儿么,瞎操心。”

“万一有事怎么办?”

“你关心我啊?”

“废话,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只有你关心我了。”顾砚秋抻了抻淡褐色骑马装包裹的修长双腿,弯腰,手轻轻按揉着酸麻的腿部肌肉。

“你说什么?”

顾砚秋无所谓地耸肩,始终没有看她,道:“我说,除了你,估计也没人会在乎我了。”

程归鸢:“不是还有林……”

顾砚秋:“她懒得理我,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程归鸢嚯的站起来:“她真这么说了?”虽然顾砚秋现在确实有点不正常,但说神经病过分了吧。

顾砚秋制止了她:“没有,我自己这么想的,她就是懒得理我罢了。”

程归鸢重新坐下来,靠她近了一点,柔声细语:“为什么?”

“嗯……”顾砚秋沉默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觉得我乱吃醋吧,占有欲太强了。”她摇摇头,“可能还有别的毛病,我不知道。”

程归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其实……”顾砚秋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腿上的布料,“我也觉得我有病,我可能是真的有病,你今天都提醒我好几次了,我一遇到她的事情就没办法保持理智。”

一滴水迹洇湿在淡褐色的布料上,渐渐渗开。

顾砚秋睁大眼睛,等了一会儿,视线变得清晰,才抬起头,直视着程归鸢道:“明天,你陪我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程归鸢有些费解,道:“你为什么不把这些话告诉林……她呢?”

顾砚秋轻轻摇头:“她不想听我说话。”

“你不说怎么知道她不想?”

“不想让她知道我有病。”

“我是劝你告诉她,”程归鸢说,“当然,你要不肯说我也没办法,我只能提供建议。”

顾砚秋仰头望天,叹了口气:“再说吧。”

程归鸢跟着叹了口气。

纳闷地想道:她以前谈恋爱怎么没觉得这么费劲呢?

她们俩坐在这也不得安宁,柯彬和那几位公子小姐主动找过来了,顾砚秋立刻站起来,说:“我先回家了,你帮我和他们说一下。”

一句话的时间都没给柯彬等人留下。

晚上陈公子这边还有局,林阅微婉拒了,一方面是晚上的局不大适合,另一方面是听人说顾砚秋提前走了,她放心不下,聊了几句也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

林阅微换鞋进门,小声问:“她呢?”

冉青青一嗓子出来:“干什么呢你,在家里鬼鬼祟祟的,防贼啊?”

楼上的房门吱呀响了一声。

林阅微朝上面看了一眼,坐到她妈旁边,用正常偏低的声音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冉青青斜她一眼:“比你早一个小时,吵架了?”

林阅微:“没有。”她低头去撸猫,薛定谔把下巴搁在她手掌心,蹭来蹭去,林阅微顺手将薛定谔抱了起来,盘腿坐在沙发上。

冉青青:“哦,那你怎么不上去找你老婆去?”

林阅微脑袋靠在她妈妈肩膀上,卖乖撒娇道:“人家这不是想陪陪你吗?”

冉青青:“去。”

林阅微:“妈我想吃水果。”

冉青青:“想吃自……”

林阅微打断她,把猫放下,绕道去厨房:“自己切,我懂的。阿姨呢?”

冉青青:“放假了,这不是要过年了么,我寻思家里也没什么事,让她下午回家了,晚上我们自己下面条吃。”

“好的。”林阅微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妈你要吃苹果还是梨,还是火龙果。”

冉青青扬声道:“都要。”

林阅微:“嚯,您胃口真够大的。”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大,钻进楼上虚掩着的门里,顾砚秋坐在小沙发上,手里的平板停留在林阅微的微博界面,已经许久未翻动一下了。

过了会儿,楼下的声音不见了,顾砚秋脚步微动,走到了门口,蹲在栏杆后往下看。

客厅里母女俩坐在一起吃水果,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想必是其乐融融。

“我把这盘给顾砚秋送上去,你等我会儿,别都吃完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冉青青一口气吃了三根签子。

林阅微转头往楼上走,顾砚秋立刻回房间,将门关好,关上门后她才后知后觉这是林阅微的卧室,她在这里住了不过短短几天,居然习以为常,当成她的家了。

林阅微脚步停在门口,手抬在半空,等了几秒钟,才轻轻地叩了几下门。

“谁?”顾砚秋的声音带着几分惯有的矜持低沉,和她在办公室里对外人没什么不同。

林阅微不悦地皱了下眉:“我。”

“进来吧。”

林阅微握住门把,手做了个往下的动作,还没使力,门便从里边拉开了,两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四目相对。

静默横亘在二人之间。

林阅微说:“借过。”

顾砚秋机械地让开位置。

林阅微看了看,茶几上放着亮着屏幕的平板,便将果盘也放在了上面,淡淡说了句:“给你的。”

言罢,就要离开。

然而身后的那道视线实在快把她整个人看得烧着,林阅微回过头,正对上她来不及收回的眼神,又恼又心疼,说:“行了,你摆一副这么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呢?”

顾砚秋几乎想脱口而出:给你看。

涌到嘴边,话又咽了回去。

她静静地注视着林阅微,目光楚楚,让林阅微觉得,只要她现在敢掉头就走,顾砚秋马上就要在里头偷偷哭鼻子了。

于是她就没能走掉,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回转,顺手带上了门。

她走到顾砚秋跟前,和她平视着,一只手牵起她握成拳的手,低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露出掐得微红的掌心,摸了摸,又往里吹气:“闷葫芦疼不疼?”

“不疼。”

林阅微在她掌心吻了一下,捧在手上握着,态度柔和了些:“我还没发脾气呢,你先给我甩起脸色来了?嗯?”

“没甩脸色。”顾砚秋小声争辩。

“还给我狡辩?”林阅微憋不住了,有气全都撒出来再说,直来直往道,“你今天在马场那是骑马吗?那是不要命吧,先是不装马鞍和马镫,后来又搞那个比赛,是什么技巧我不知道,反正人家说很危险,一不小心人和马都得玩完。你当你是九尾狐啊,一条尾巴一条命,可劲儿祸祸。”

“……”

“说话。”林阅微啧她。

“……当时没想那么多。”

“真的?”

“真的。”顾砚秋撒了个谎,轻轻点头。

林阅微是真不懂骑马,而且赛马应该也算是竞技运动,场上瞬息万变,看她表情不像说假话,便说:“下次不要这样了,太危险了,你不知道我在上面看得多担心。”

顾砚秋面露难色。

林阅微火气便要卷土重来:“你还想和今天一样?”

顾砚秋低声道:“我控制不住,我看到你和那些人在一起就生气。”不能保证的事情她不能答应,即使答应了她也做不到。

“这好办,下次你不要去不就行了,眼不见为净。你这样不分场合地干涉我,我真的很困扰。”

顾砚秋咬住自己的唇瓣,显然再次陷入为难。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占我便宜,也绝对会远离那些对我有想法的人,行不行?”林阅微对着她三指起誓,如果这还不行,她真的没别的法子了。

顾砚秋抿了抿唇,轻声说:“有的人你看不出来的,比如说那个陈公子,今天一直跟你在一起。还有柯彬,是叫柯彬吧……”

“你还有完没完了?”林阅微打断她,烦躁至极,“陈公子不说了,柯彬,他明明看上的是你,你非把这个账也赖在我头上么?”

“柯彬不算,那……”顾砚秋发现这个场景和她们之前在更衣室上演的那幕一模一样,总算学聪明了一点,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林阅微和她聊不下去了,把她按回到沙发上坐着,给她喂了两口梨,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先把脑子里的水控一控,能够好好说话了,我们再聊天,嗯。”

顾砚秋想站起来,被她再次按了下去。

“我去楼下和我妈说会儿话。”林阅微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走得飞快。

“你爱我吗?”顾砚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钉住了林阅微踏出一半的腿。

她动作缓慢地回头,脸上写满错愕:“你说什么?”

顾砚秋重复了一遍,看着她问:“你爱我吗?”

林阅微说不清楚这一刻她心里是个什么感觉,难过、伤心、难以置信……恢复平静过后的失望,就因为自己没有无条件顺着她,一场都谈不上吵架的吵架,所以她要连这个都怀疑了吗?

林阅微看着她,嘴角笑意若有若无,眸底却是一片冷然:“你觉得呢?”

“我觉得……”顾砚秋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可情感逼着她,一字一句艰难地说,“你不爱我。”

林阅微大受打击,胸口剧烈起伏了数下,而后沉默良久,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才知道。”她顿了顿,深吸口气,在门口朝顾砚秋鞠了一躬,说,“对不起。”

心口突然一空,顾砚秋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我不是……”

林阅微已经嘭的一声带上了门。

她在关门的这刻终于没能忍住眼泪,但她马上用手背擦掉了。

不要哭,不准哭。

林阅微用力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掉出来,去了薛定谔的房间,坐在薛定谔的御用飘窗上发呆,漫无目的的想:我这算什么。

房门的锁往下压了一下,有人从外面试图打开,但被林阅微反锁了,进不来。

然后那道声音就不见了。

林阅微抱紧了自己的膝盖,用薛定谔睡觉的毯子盖住了自己的脚。

迷迷糊糊中有人敲响了房门。

“都要吃饭了,人呢?在里面修仙呐?”是冉青青。

林阅微一个激灵,从飘窗上跳下来,说:“来了,马上下来。”

林阅微穿了拖鞋下楼,看清沙发上坐着的人后,立即掉头往厨房走去,扬声道:“妈,你要不要帮忙打下手啊?”

顾砚秋眼神暗下来,盘在沙发上的薛定谔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腕,发出细微的“喵呜”声。

冉青青轻轻地提了一下林阅微的小腿,往外面瞟了一眼:“你俩干吗?真吵架了?”

“没吵架,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

“谈恋爱没意思。”林阅微一手按着砧板上的香葱,一手执掌菜刀,动作娴熟地切葱花。之前她和顾砚秋单独住的时候,顾砚秋下厨,她负责打下手,早就练出来了切菜的手艺。

“怎么就没意思了?”

“不想说。”

“嘿,爱说不说,当我很乐意听似的。”

冉青青不乐意听,林阅微倒又很想说了:“你之前谈恋爱的时候爸管你管得严吗?”

“什么叫管得严?”

“就是不让你和这个人玩儿,不让你和那个人玩儿,这样的。”

“没有吧,你爸,我说的是当年哈,当年太优秀了,别人都比不上他,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别人勾搭我,知道我瞧不上。”

“你看,你们多正常,我都不知道她天天在担心什么,是对自己没自信还是对我没自信。”

冉青青后半句话没听清,“你说什么?”

林阅微:“没什么,就是觉得人和人很不一样。”

冉青青融会贯通,心念一动:“不会是因为她管你管得太严了吧?”

林阅微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

冉青青:“葱花。”

林阅微把葱花铲到菜刀上,浇到热汤碗里,说:“你别管了,我自己解决,再乱出馊主意,有如此葱花。”林阅微挑起刀面上剩的一粒葱花,弹进了垃圾桶。

冉青青嗤道:“我闲的才管你们的事呢,我刚离婚呢,自己也很上心的好吧。”

林阅微去水龙头下冲洗菜刀。

冉青青:“快点把面端出来。”

林阅微:“知道了,等我洗完。”

话音刚落,顾砚秋就进来了,两人面面相觑,顾砚秋看着她道:“阿姨叫我进来端面。”

林阅微把菜刀擦干净放置好,转过来,顾砚秋还是一动不动,忍不住皱眉道:“你倒是端啊。”

“烫。”

“烫你不会拿抹布垫着啊。”

“在你那边。”

“……”林阅微心道:你可气死我得了。

她挥挥手,把顾砚秋从位置上赶开,自己先两手捧了一碗出去,放在冉青青的座位前。后两碗面她和顾砚秋一人一碗,面对面坐着。

林阅微为了缓解尴尬,喊她妈:“冉青青同志,你还吃不吃了?”

冉青青的声音从一楼卧室里传出来:“你先吃,我有点事。”

顾砚秋在吹自己的手,眉头时不时往中间皱一下。

林阅微瞥她:“干吗?你不是烫伤了吧?”

顾砚秋不吭声。

林阅微坐不住,说:“给我看看。”

顾砚秋把手藏到身后去。

林阅微这暴脾气:“你给不给?”

顾砚秋这才犹犹豫豫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全是通红的。

林阅微濒临暴走边缘,气得不知怎么眼睛也跟着红了,压着嗓子吼道:“我不是让你用抹布垫着了吗?!”

顾砚秋定定地看着她:“忘记了。”

这种基本常识能忘记,只有鬼才会信。林阅微心里恨恨地说:苦肉计,很好,又给自己装可怜,以为自己还会吃这一套吗?

半分钟后,林阅微拿着烫伤膏回来了。

把顾砚秋旁边的那张椅子拉开,林阅微一手捏着两根干净的面前,另一只手从烫伤膏里挤了一小管出来,语气强硬:“手。”

顾砚秋伸手,在她面前摊开。

林阅微低头专注地给她上药,涂一点就问一遍:“疼不疼?”

“不疼。”

“疼就说话。”

“真的不疼。”

而顾砚秋凝视着她垂下的眼睫,也是在这一刻知道她刚刚冲动之下的自以为是有多伤人。

“对不……”顾砚秋轻轻地张了张嘴。

林阅微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椅脚在瓷砖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打断了她几近耳语的话:

“顾砚秋小姐,我现在郑重地提醒你,不要再对我用苦肉计了,迟早有一天我会厌烦的。”

作者有话要说:石榴今天不知道说什么

明天就和好啦,不方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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