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算上大学？
一屋子大人，愣是被这么个崽子吓唬住了。
面面相窥之后，王平先回过神，“你，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是什么意思啊？”
所有人：“……”
不上大学？
“字面意思。”许野说。
素来好说话的许野在无形之中竖起了一层小毛刺，扎人不疼，但谁想凑近也不得受点罪。
张欣走后，话题自然回归到了刚才那件事上。
谢卓还是一脸“你们全都欠我一百万”的表情绷在那，不等这些领导说什么,许野开口，开门见山，“我不需要推荐也不需要特招。”
谢卓听完，绷着的一口气没来的松下去，校领导一行人也没来得及劝，许野紧跟着又说：“我没打算上大学，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如果你们觉得我会对教育部门造成影响，我可以现在就退学，至于其他的，就不必麻烦了。”
张欣走之前，经过许野身边问了他一句话。
谢卓听着忍不住皱眉。
许野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可以。”
张欣这会儿除了惊讶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表情,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张欣太不安全了，不管“特招”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许野都不想让她在这参与讨论。
孟局长把张欣的处理结果跟许野说了,收回她的教师资格,学校这边也给予开除处理,张欣以后不能再当老师了,她不具备当老师的资格和人品。
许野拉住横冲直撞的谢卓,“还是先处理张老师的事吧。”
她最看不上的一个学生、她死都不愿意相信的一个学生，居然成了自己职业生涯上的一块索命石。
张欣问：“你真的是许野吗？”
张欣走了，这次她愿赌服输,走的时候拍了拍许野的肩膀，不知道她的意思是服了，还是有缘再见。
人都是这种时候才看的最明白,许野看了她一眼,“是，也不是。”
许野赌她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但也没打算解释。
孟局长说完问许野，“这样处理可以吗？”
张欣这件事从头到尾有损的都是许野的名声,不管是张欣发微博说的那些污蔑他的话，还是泄露了许野辛苦出的题,在违背教师原则之外许野是唯一的受害者。
王平怕他乱来，“你不上学你打算干什么去，你这小小年纪的，别胡闹。”
话说出口，许野依旧认真，“不上学我也可以做很多事，反而上学才耽误我的时间，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过退学，而且在我的计划里并没有上大学这一项，我之所以留在这上学是因为谢卓在这，如果这个理由都保不住，我想我也不用待到高考，我现在就可以走。”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不是在威胁，他很认真，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沈鹤鸣被这个孩子给吓着了，更主要的是他那个外甥已经完全变脸了，不光是因为他们提出了特招这件事，让他更难以接受的应该是许野说退学。
这俩小崽子应该是没商量过就说出来了，现在谢卓刺激大了，恐怕要爆-炸。
孟局长要开口，沈鹤鸣先抢了话，“这都在说些什么呢，不就是不需要特招吗，没人说过让你退学，偷题作弊的人又不是你，谁都没这个意思，小许你想多了。”
在座的有几个不是家长的？是家长又有几个没看过许野直播的，别的直播都是家长千般阻挠不让看，唯独许野的直播第一批粉丝是由学生家长组成的。
他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他说不继续念书，以他的本事，除了画画，哪怕不念书也有无数条出路。
不念书到底是谁的损失？
反正不是他的。
沈鹤鸣的话给这条死路撬开了一条缝，校长连忙附和，“对对对，谁说让你退学了，你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光荣人物，谁敢让你退学我跟谁急啊，那个，你别想太多，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们再跟几位领导商量一下别的事。”
“嗯。”许野没多说什么，转身看了眼谢卓。
谢卓瞪着他，嘴唇紧紧的抿着，仿佛一张口就会有无数脏话喷发。
许野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走吧。”
沈鹤鸣看到他们两个出去，连忙给谢卓发了条微信。
沈鹤鸣：【好好的，千万别吵架，你那破脾气收敛点，人家可没那个义务忍你。】
沈鹤鸣的这条信息被无视了。
谢卓脑子里乱糟糟的，没空也没心情看手机。
学校大门口，谢卓突然停下脚步，“你说你没想过上大学是什么意思？”
不等许野说话，谢卓转过身看他，“我之前问过你好几次，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不想上大学，你是临时想的，随口说的，骗他们的对不对？”
隐瞒和说谎的差别许野还是知道的。
他不想骗他。
许野摇头，“不是，我的计划里确实没有大学这一项。”
谢卓听完乐了，笑声很冷，笑容也带着嘲讽，“那你的计划里有我吗？”
许野没说话。
一开始，他的计划里没有任何人。
谢卓是个意外，原本不应该存在在他的生活里的意外，可既然意外产生了……
“没有对不对？”谢卓替他回答了。
许野点头，“嗯。”
谢卓突然连那点讽刺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归到计划里，是我死缠烂打的追求你，是我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你的计划之外，你真的是个很有计划的人，也挺狠心的，这么久了，你居然没有因为我而重新制定计划的想法，哪怕是骗我也好啊。”
“我没骗你。”许野说，“也没必要骗你。”
谢卓点了点头，“你根本就是懒得骗我吧，有的时候我觉得你真的挺冷血的，不管别人怎么骂你你都不在乎，不管说你什么你都不在意，你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可以控制在自己随意释放的范围之内，好像不会因周遭而改变，那我呢，你对我到底是喜欢更多一些还是累赘更多一些？”
“喜欢。”
许野承认的很快。
可正因为这脱口而出仿佛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谢卓更加不能接受。
他说的话做的事就像是指标一样，他只做标准答案，却不知道答案的过程也很重要。
许野从没在任何人的眼中看到过失望，也许看过，但他更多是不在乎，可是当这种情绪出现在了谢卓的眼睛里，许野感到心脏一缩，一阵窒息。
他想抱他，可周围零零散散的人时不时的看他们，许野去勾他的手，“谢卓，别跟我生气，我不会、我不会哄人。”
“那大学你上吗？”谢卓只想知道这一点。
许野看他半晌，轻轻摇头，“不。”
“行。”谢卓低下头，捏了捏他的手，“你先回去吧，我挺久没回家了，一会我舅肯定也要过来，我先回去看看。”
“那你——”还生气吗？
谢卓着急似的打断他的话，心里烦，不想跟他继续说这件事，“彭阳知道咱们有事，改了下午的车票，我去送他，你那不是还有个表哥吗，你去陪他吧，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许野没说谎话，他确实不会哄人，他做事随心，会看脸色，别人不高兴他绝不会死缠烂打惹人嫌。
这是他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改不掉，也不想改。
他松开手，“嗯，那你不生气了就打给我，我不关机。”
高铁站，彭阳买了些特产跟谭希两个人四只手拎的满满的。
“哎，许野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谢卓接过谭希手里的东西，故意避开回答，“我帮你拎会，你们票取了吗？”
“取了。”谭希观察着谢卓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你们，吵架了？”
谢卓还挺意外的，他笑了下，“这都能看出来？”
彭阳咋咋呼呼的说：“瞎子才看不出来吧，你怎么把我们野神惹了，他连送都不来送我了。”
谢卓无语，“怎么就不能是他惹我？”
“那必须不能啊。”彭阳认识他们时间不长，看人却很透彻，“他一看就是那种为人处世特别小心谨慎的，除非你惹了他，他能无缘无故的惹谁啊，悄咪咪的比小姑娘都文静。”
谢卓不否认彭阳说的对，确实，小心谨慎，不会轻易招惹别人，哪怕是生气也不会大动干戈，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跟人红脸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他挨了童默浩他妈一巴掌，一次是齐至朗说他变态，圣诞节面对谢长义那次，和火锅店打白山勉强算他生气。
果然是屈指可数。
但好像，他生气的理由都是因为他。
谢卓心里突然有点不太好受。
他刚才都跟许野说了什么，他怎么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这么走了。
那家伙本来就是那种性格，闷葫芦似的，为什么要跟他生气？
他万一真的一生气退学退房消失了怎么办，他又不是没干过这事，人丢了他上哪找去？！
“喂！”彭阳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你想什么呢，我的妈呀，跟被人点了穴似的，我叫了好几声了你快回回神。”
谢卓龇牙踹了他一脚，“你他妈往哪打呢？”
彭阳拍了拍被踢的裤子，笑着说：“往你脑袋上打呀，我妈给我请过大仙，我学的，这玩意儿就得往脑袋上打。”
“放屁。”谢卓揉了揉脑门，怀疑他私下联系了许野，这一巴掌是帮许野报仇的。
车站广播开始催人进站。
谭希看了看手里的票，“我们的车次。”
谢卓拎着东西送他们到进站口，“这次没好好招待你们，等暑假的时候过来一定好好陪你们玩。”
“放心，肯定来，绝对不跟你们客气。”彭阳挥了挥手，“快回去哄野神吧，你俩这才刚名正言顺，可别急着崩，你俩要是崩了，我肯定站野神那边，你以后就是仇人了。”
“滚你的，会不会说话！”
彭阳乐呵呵的拐着女朋友走了。
谢卓一个人在进站口站了会，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本来他也可以两个人一起回去的，现在就剩他一个了。
妈的，寂寞空虚冷。
不知不觉按出了许野的电话，但一直没按下拨通。
出了车站，上了出租车，谢卓把电话锁了屏。
算了，等明天去了学校见面再说吧，电话里哪能说得清楚，刚吵完架，他心情肯定也不好。
然而第二天——
上午过去了一半，许野没出现。
上午整个都过去了，许野还是没来。
谢卓打电话给许野。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谢卓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这他妈就是你说的不关机？！
许野对大学校园的印象就只有寝室和实验室，连食堂都只去过人最少、东西也最难吃、但是离实验室最近的一个小食堂。
校园里男女结伴人来人往，许野却一个人靠着路边，经过之处仿佛毫无存在感。
要不是他这张脸，要不是他身边还有个人，他大概能就着树下的阴影就此隐身了。
许野低着头，看了眼手机。
谢卓还没给他打电话。
他还在生气，怎么办？
“快看，那是不是古久？”
“他是那个刷题的大神吧，长得怎么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我的妈，他怎么上咱们学校来了？”
许野今天没带帽子口罩，情绪也不是太好，他不说话周颂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周颂本能的感觉到低气压，连话都不太敢说了。
手机响了，许野连忙拿起来，结果发现不是他的电话在响，他看了一眼周颂，眼神有点埋怨似的。
好像再说：凭什么你的电话会响我的却不会!
周颂被他瞪的一个激灵，后知后觉的反应到是自己的手机。
拿出来一看，周颂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许野问。
周颂盯着手机发愣，“他，是他。”
许野大概猜到这个“他”是谁了，“接啊。”
周颂嗖的一下把手机塞给了许野，“我，我不敢。”
许野发现周颂挺倒霉的，每次都遇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许野不耐烦的把手机扔给他，“他还能顺着电话爬出来咬你？”
“不，不能。”周颂超小声，看着嗡嗡响的手机半天，就是不按接听。
许野伸手一滑，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周颂看到电话接了“啊”了一声，紧接着就听见一个男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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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相信张欣，哪怕到现在他还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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