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时出现在虚拟房间里,占据房间一角时,正在等待的苏黎发出了不算有风度的嗤笑。
他朝着终端扫描器说:“狄克诺,你不仅暴虐残忍,还能熟练切换到缩头乌龟的角色,利用一个雄性当挡箭牌。”
“还是一个四处把个例当做普遍情况,名为声讨革命者,实为伪政府效力的雄性。”苏黎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瘦瘦小小的雄性气得胀红了脸,还是保持了深厚的教养:“苏先生,请您不要对我虫身攻击。您一上场就失去冷静,这样不太妥当。”
菲特整理了一下发言稿,尽力压下紧张感,直面苏黎。
这只雌虫,是雌性革命运动的推波助澜者,也是间接杀死克拉利和造成他受害的幕后推手之一。
有什么理由害怕呢?他只需要拿出恨,拿出勇气打碎对方自以为是的面具,叫他在全星际面前露出丑恶的面目就足够了!
菲特,这件事必须由你自己办到。现在当局给了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必须紧紧抓住。他对自己反复暗示着。
他深吸一口气,对苏黎说:“苏先生,元帅阁下派我出场,反而是出于公平的考量。既然您想对雌雄权力分配展开讨论,那么由两个雌性来进行对话,决定雄性的命运,又怎么能体现你所倡导的公平性呢?”
苏黎的双手松松搭在讲台上,在营造的虚拟空间里逼视着雄虫:“的确是关于未来雌性权力与存亡的探讨,可你作为雄性,有什么立场代表雌性说话?”
菲特反驳道:“你也只是一个雌虫,又有什么立场代表所有的雌性发声呢?苏先生。”
“我用在我身上真实发生的事情作为证据,用正在发生在百万雌虫身上的悲剧作为立场。你能否认这个社会对雌性的歧视吗?我们像工兵蚂蚁一样辛苦劳作,却得不到应有的社会尊重,而雄性一出生就能得到优待,高枕无忧,难道你看到自己的雌父被贬低辱骂也不会有心理波动吗?”苏黎言辞激烈得说。
菲特似乎为他的理论疑惑了,一针见血得指出:“苏先生,您认为这个社会对雌虫有歧视?如果真的有,您为什么能被允许成为议员,而这个国家现在的最高元首更不可能是狄克诺阁下啊。”
“我指的是雌雄在家庭和两性观念上的歧视。”苏黎很快反应过来。但他的内心莫名出现了一点裂缝,的确,人类社会中的女性是很难在男权社会中担当领导者角色的,而军部和议会的雌性成员比重却比雄性高。说是雄性统治社会,实际上却是这群雌虫决定着国家走向。
科技高度发达,社会阶级固化,雄尊雌卑的观念根深蒂固,这是怎样畸形的社会啊。
“我并不认为雌雄关系存在歧视,或者说,苏先生认为的歧视。我和我过世的雌妻之间从来不存在你所说的压榨关系——”菲特边说边将目光放置在房间一侧墙上的进度条上,它的比率正在朝自己倾斜,快要达到百分之五十对百分之五十了。
说明观众正因他的话而改变想法,双方支持率不断动摇。
“请不要再举你的例子来证明了,根本不具有普遍性。要证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数据入手。”苏黎调整界面,在房间正前方投射出数据栏,“根据vta长达三年的调查,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雌性表示他们在家中获得不了幸福,受到雄性的冷待。我们虫族崇尚生育,如果连孕育者都无法产生繁殖欲,还怎么保证种族延续?我们只想讨回应有的尊重。”
苏黎话音刚落,本快要倒向菲特的支持率飞速朝他那里攀升,一度涨到了3∶7。
不得不说苏黎对虫族社会结构的研究下了一番功夫,提到了最根本的问题。这个种族对于生育的崇拜和狂热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偏偏承担生育责任的雌性却不受重视,像生育机器一样被对待,诸如此类的体验苏黎有过不少。
“菲特,不用太在意比率,雌虫数目本来就比雄性多两倍,观众也是。如果能拉成平手,就已经说明你赢得雌性的心了。”因克兰敏锐注意到菲特的视线去向,不经意得开口安抚。
因克兰的话是无法传递到直播间里的,唯有处于真实房间里的菲特能听见。年轻的雄虫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露出感激的微笑,继而振作,重新将观点抛向苏黎:“苏黎先生,您觉得雄性没有给予尊重,这个说法也不具有普遍性。您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想给予呢?有去尝试过沟通了吗?如果您只是站在那里,等待别人给予尊重,怎么可能呢?您用尊重去换取尊重了吗?是,我们大家都无法否认,这个社会对雌性的限制很多,但既然您今天能站在我的对面和我平等对话,抒发观点,那我不认为您没有得到尊重。至少,于我而言,是保留着对您的尊重的。”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房间直播评论区疯狂刷屏。
“小菲特的爆发又来了!菲特加油,哥哥永远支持你哇~”
“楼上的不要抢我的小可爱菲特,他已经是我未来的雄主了。”
“开这个辩论有意义吗?vta辩论赢了我们明天就能被军部人手发一个美貌雄虫了?”
“是哦……的确诶,好像不管哪方赢了都跟我们屁民没关系。”
“人手发一个?做梦吧你,今年雄性出生率又下降了,我都不知道要排队多少年才能勾搭到年轻雄性结婚。”
“还是等有钱了去精子库买优质精子吧,不说了我先去搬砖了。”
苏黎并不知道舆论风向的变化,坚持己见:“你这是诡辩。既然尊重是相互的,为什么雌性生下来就要服从雄性?这种服从根本缺乏理由。”
“苏先生,您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没有任何法律,任何虫强迫一个雌虫生下来就服从雄性。但我认为——好吧,即使您不允许我拿自己的事作为例子,我还是想说——我的雌性选择服从我,并不代表我打击了他的尊严。恰恰是更加强势的他,将选择权主动交到了我的手上。他尊重了我,也给了自己尊严,我当然会给予他尊重!”
“谬论!”
“您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苏先生。您认为雌虫应该革命,权力应该平均分配,认为雌性受到了歧视,这从根本来说是错误的。”菲特似乎找到了感觉,开始连连反击,眼里泛着自信的光彩,“您应该知道,雌性数量是雄性的三倍。如果实现了您所谓的平权,雌性在婚姻关系中得到了完全的选择权,您猜猜雄性会选择哪种雌性?一定还是最好最优秀的那部分。那么剩下大部分的不那么优秀的雌性怎么办?他们根本连基本的交配权也没法拥有。他们会坐以待毙吗?不会。就像vta正在倡导的,他们去抢,去夺,去侵犯他们喜欢的雄性,社会从而大乱,这不就是我们今天得见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