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1)

下午的时候,静月和水征捉完妖回来了。

赵谦小心眼,生怕水征对静月心怀不轨,每次投宿都支使李秀把水征的房间安排到离他们房间最远的地方。

水征虽然性子不细腻,但次次如此,也多少的有些明白自己不受赵谦的欢迎了。不过他本不是冲着赵谦来的,而是想报静月的救命之恩,这才跟在他们身边的,因此上,他根本就没怎么理会赵谦的感受。反正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对静月小师父是以礼相待,别人的眼光如何他管不了,只求自己无愧于心就行了。

赵谦正躺在床上琢磨自己胳膊上那条寿元线,只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响,然后听到水征温润的声音:“这药你拿着,一会儿就抹上,千万不要硬挺,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

然后听到静月轻声道:“知道了。不用全给我,你也留一点,你胸口上的那道伤也很重。”

如果说人要龌龊,那任何想法都不会纯洁。

赵谦在屋里一听,嗯?怎么着,小尼姑竟然连水征的胸口都看了,这还了得,他们是降妖捉鬼去了,还是私通偷情去了啊?不得不说赵谦是个淫才啊,不管什么事,他都能很快的和风月二字扯上关系。

当下脸一沉,高声大喝:“小尼姑,你给我进来!”

水征告辞而去,静月开门进来了。

赵谦一看,嗬,又挂彩了啊,小尼姑身上的僧衣左边少了半个袖子,下面破了半幅衣摆。脸上倒还干净,只是喉咙那里有三道不浅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了,但从那翻开的血肉中,很轻易就能推测的出,那一抓有多么的危险。如果再深一点,估计小尼姑就命丧黄泉了。

赵谦看着小尼姑的伤口,不知怎的,心中涌出了一种又酸又痛的悲伤。

就好象在四岁那年,当皇嫂天天只哄着那个刚初出生的儿子,不再抱他时,那种被遗弃的伤心和无奈。

也好象在那个艳阳高照的花园中,皇兄淡淡说“算了,我管你这么多做什么,你又不是我儿子,我把你养这么大,也算还了荣妃的情了”的时候,那种让他如坠冰窖的寒冷。

赵谦出生后半年,荣妃去世,又过了几个月,父皇去世。是皇兄皇嫂将他养大成人的。

从懂事起,赵谦就将皇兄皇嫂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他们是异常的亲近。他从未对他们有过生疏和不自在,一心的想着长大后,如何象一个儿子一样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可他的梦没有持续几年,四岁的时候,小皇子的诞生,夺走了皇嫂,那个以前属于自己的温暖怀抱,彻底没有了自己的位置,再也没有向自己敞开过。那一刻,没有人能够知道小小的赵谦心中有多失落,有多伤心。

原来,自己到底不是他们亲生的,到底还是得不到他们象父母般源源不断的关爱。

那一年杭州城的冬天分外的冷,小雪飘完下大雪,大雪下完飘小雪。瑟缩在冰冷皇宫那张偌大的雕花大床上,小赵谦攥着荣妃的画像,整夜整夜的抽噎哭泣。

他的伤心,皇嫂看不见,他的哭泣,皇兄听不见。他向着娘亲的画像喃喃低语,诉说着自己的孤独,自己的寂寞,自己的害怕,自己的惶恐,可娘亲总是冷冰冰的笑着,连个梦都没有给他托过。

小小的赵谦,在那年冬天,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从那时起,他就不再记得什么是温暖了。

小尼姑不会关心人,不会说好话哄赵谦开心。

可赵谦知道,如果他要是有了危险,小尼姑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来救他。不管他多坏,小尼姑肯定不会抛弃他。全世界的人都用谎言欺骗恭维他,小尼姑对他肯定仍是真情真语。在小尼姑身上,赵谦慢慢的找到了真诚,找到了安全,找到了从四岁以后,就再也没有体验过的——温暖。

赵谦不懂什么是“爱”,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中,没有人真正的给过他关爱。皇嫂养他,是因为在没有皇子的情况下,只有帮了皇帝的忙,皇帝才能宠她,才能给她权势。一旦自己生了儿子,赵谦的作用就已经结束了。皇兄养他,是为了报恩,报荣妃的救命之恩。当赵谦长大后,不管他如何的胡来,皇兄再没管过他一次,而他自己的皇子,却是不厌其烦的谆谆教导。

他眠花宿柳,他流连风月,他花钱买笑,是买那一夜的温存,买那一刻,身边的人带给他的温暖。

刚开始是为了添补心中的空白,后来,慢慢的成了习惯,慢慢的就离不开这种追欢买笑的生活了。

他知道那些女人向他笑,给他温暖,是因为他有权,他有势,他有钱,没有人是真正的在乎他,没有人是真正的爱着他。可赵谦还是离不开她们,还是天天去那种地方流连。他的床上,从来没有少过女人。

他不愿独处,他不喜欢冷清,因为一旦他一个人睡在床上时,他总会想起那年冬天的寒冷,那种连骨髓都能冻僵的寒冷。

小尼姑对他是和别人不同的,小尼姑的那种关怀,虽表露无多,但却是从内心发出来的。没有虚假,没有敷衍,没有厌恶,也没有嘲笑。

从小失去父母的孩子,心思总是细腻又敏感,极度多疑,极易受伤,却又极易感动。

在与静月一天天的相处中,赵谦观察着,试探着,又在慢慢的接受着。

当静月总是无声的包容着他的坏脾气,宽容着他的坏心思时,赵谦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有一颗温暖的种子在他心中慢慢的生根了。

现在,当他看到小尼姑脖子上那三道血淋淋的抓痕时,这颗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带给了赵谦平生第一缕感情的绿色。

忘了刚才心中还有的愠怒,也忘了自己想要收拾静月的心思。

赵谦紧紧的抱住静月,心中害怕极了,差一点,自己就失去小尼姑了,就失去仅有的那点温暖了。

静月不知道赵谦为什么忽然变得悲伤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赵谦死抱住她不放手。她敏锐的感觉到,赵谦的心很不平静,他在害怕,他在不安。

她轻轻拍着赵谦的后背,温柔一笑:“交给你个任务,来帮我上药,我快痛死了。”

赵谦一听静月说疼,这才放开了她,扶她坐到椅子上,拿来布巾,轻轻的帮她擦拭伤口。

静月是如何聪明剔透的一个人啊,一听赵谦如此的安静,必定是心怀伤感,此时怕是极需要安慰。

“没事的,这点小伤,没两天就好了。”静月不太会安慰人,说出来的话,干巴巴的没有什么劝服力。

赵谦从静月手中接过药瓶,倒出点药膏,轻轻的抹在那伤口上,薄薄的嘴唇抿的紧紧的,活象谁欠他八百两银子似的。

静月一听赵谦仍没说话,琢磨了琢磨,又开口道:“我这几天仔细帮你算了算,你其实还能得个儿子的。”

赵谦手上一滑,差点没把静月的脖子给捅个窟窿,刚才抹好药的地方,又让他给弄出血来了。

他手忙脚乱的用布巾将血擦干净,顺手将那布巾给捂在伤口上了。

“小尼姑,真的么?我真的还能生儿子么?”

赵谦于子嗣上,一向艰难。只有正妻吴氏帮他生过一个女儿,三岁上还夭折了。

这个时代的男人,对儿子是极为看重的,若是没有儿子,那就是“绝户”,不仅仅会断子绝孙,还会被人嘲笑辱骂。

赵谦就不止一次的被人骂过是“绝户”,说他坏事做多了,老天爷罚他断子绝孙,死后都没人给他烧纸。

何况,从赵谦本心来讲,他是喜欢小孩子的。

当初得了那个女儿,赵谦欢喜的大排宴席,将亲戚朋友、朝中百官都请到了,不管是友好的还是敌对的,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看不起他,是不是从心里鄙视他,只要是认识的人,他一个不漏的全请来了。

而赵谦对那个女儿,也是百般的疼爱,为了陪女儿,那两年连青楼都不怎么去了。

那女孩也可人疼,十分的聪明,和赵谦也格外的亲,一岁多点,就窝在赵谦怀里,让赵谦教她认字了。整天围在赵谦的脚边,格格笑着,和赵谦形影不离。

可惜那女孩命太薄,长到三岁上,一场风寒就将她带走了。

当时赵谦悲痛欲绝,大病了一场,差一点就追随他女儿西去了。

接下来这些年,赵谦努力播种,无奈造化弄人,子女是半个不见。

现在一听静月说还有希望得儿子,他立刻就来了精神,他拉住小尼姑的胳膊一个劲的摇:“小尼姑,快说,我怎么才能得儿子啊?”若不是小尼姑有伤在身,估计赵谦能把小尼姑给摇散了。

终于把赵谦的情绪从伤感中转化了出来,静月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慢慢说道:“跟我信佛,做善事,修功德,诵经忏悔,消除罪孽,你若是诚心诚意的悔改,肯定有能生儿子的那一天的。”

赵谦一听说要信佛,眼角就耷拉了:“不行,一信佛就碰不得女人了,我还怎么生儿子啊?”

静月道:“又不是让你出家,如何生不得儿子?只要你诚心向佛,佛祖肯定会送个儿子给你的。”

赵谦的脸色变来变去,眼神躲躲闪闪,犹犹豫豫。

想要儿子,就得信佛,信了佛了,就得念经,就不能随便和别的女人快活。

儿子重要,还是女人重要,这个问题有点难选。

修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自己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能不能坚持下来,赵谦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别到时候自己吃了苦头,却落得个鸡飞蛋打,那岂不要亏死?

静月知道一下子就让赵谦做出决定有点困难,以赵谦娇生惯养的性子,肯定是怕吃苦受累,光想想就得吓的打退堂鼓。

把他这样的人引上正途,肯定得有一个艰苦又漫长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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