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来到,无数的农民在田间辛勤劳作。眼看快到中午,有农妇背着食物,带着半大的孩子,向田间地头走去,给自家的壮劳力带去吃的东西。
早晨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地面泥泞湿滑,不时有小孩子走路打滑,摔倒在田埂上,泥水中。然后啼哭不已。
妇人们忙着给自家男人送去吃食,只粗粗看一看孩子摔坏没,结果自然是没有什么事。农家的孩子都是皮实的,在农田中摔一跤,算得个什么事情呢?
于是,喝骂一声,让孩子跟上,自己就继续向前走去。
这在农村,是很常见的情景。
赵岳就走在田边的大道上,闻着泥土的腥气,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些对他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就算是在地球上,在高度智能化的世界,他也没有体验过这些。后来修炼武功、进行修行,习惯了高来高去,连泥土都很少沾身,就越发的远离了这一切。
这一阵子,在天芒大陆转悠,寻找着天神阵和神藤种子的痕迹,日子过得悠闲了些,他这才有心思亲自走一走这乡间的泥地,感受一下泥土的气息。
天芒大陆极大,虽然人口也极多,但分散到整个大陆上,也是稀稀拉拉的。如果以凡人的眼光看,就更是如此。就比如说这个乡村,是绿水城周边极不起眼的一个小村庄。如果要到绿水城去,最快的是骑马,要几个月的时间,如果换上更普遍些的牛车,可能就要一两年。
至于城与城之间的距离,就越发的远了。它们之间广阔的地域,都是成片成片的无人区。无人区的面积,远远超过城池的属地。如果不是神灵,凡人背井离乡一生,都不见得能从一座城池的属地,穿过无人区,走到另一座城池的属地去。
因为道路遥远,这个名为靠山村的小村庄,几乎所有人都没见过绿水城什么样。他们在这村里出生、长大、成亲、生子、衰老、死亡,多数人一辈子最远也就是到十里八乡走一走、转一转,再远就没有去过了。
但是,天芒大陆再怎么说也是天芒神国的首都。这里的信仰收集系统,从来都是最完备的。
哪怕是这种小村庄,所有的成年男女,从十五岁到五十岁,每天都必须花三个时辰,念祈祷文。虽然多数人是文盲,但十五岁之前,死记硬背,也要把祈祷文一字不漏的背下来。
每家每户,都要在家里供奉神国国主的画像,准备好香炉、香烛。每天早晚各一个半时辰的祈祷时间,家家户户都是一片诵经之声,整个村子都香烟缭绕。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所有人家中午都要把画像恭恭敬敬的请下来,用专门的防水画套装好,送到村正家里,由村正将其中的香火愿力请入自家祈祷室的国主画像中。
每一家都会综合考虑成丁人数、香火愿力数量、质量,给出评价。一般人都是合格,少数人会评为良好,极个别人会评为优秀或者极差。
神国不向任何个人征税,但这香火愿力,是每家每户都要交纳的愿力税。
评为合格的人家,不赏不罚;良好的,赏赐米面肉油;优秀的,赏赐晶币;极差的,必须下个月补足。如果连续三个月被评为极差,或者从十五岁开始,累计十二个月被评为极差,就会被强行带往绿水城愿力府。
但是,这种进入绿水城的方式,没有人会愿意尝试。
据说,所有的人,被送进愿力府之前,都会被刺瞎双眼,武者要废掉丹田,终身不得出府。在那里,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一切的时间,都要用来念诵祈祷文。
试问这种情况之下,谁敢被评为极差?哪怕是嘴上长了泡子,喉咙嘶哑,也没人愿意落个极差的评价。
每年过年之前,会有一位神灵,跑遍周边的村落,把愿力税收上来。
如果哪个村出了问题,村正也是要被抓去愿力府的。
他收愿力税的时间,也是固定的,不会出现今年多收几天,明年少收几天的事情。
而且,收取的时间,正好是早晨念过祈祷文之后,晚上念祈祷文之前。
每一家,哪怕再穷,祈祷室也一定是不进风,不漏雨的。否则,把国主画像弄坏了,直接就是押送愿力府的下场。
赵岳看似走得不快,但几步就从田间地头,走到了村正的家中。
几乎所有村民都下田了,但村正一家没有。他有钱,还有牛车,虽然去绿水城很困难,但去镇上还是很容易的。生活所需,根本就不用从土里刨出来,买就好了。
村正一职,是世袭的,哪怕没有男丁,也可以招上门女婿承继职位。当然,如果男女丁口都没有,那村正一职自然是要落到别人头上的。
但一般而言,也会落到村正的血缘亲属身上。如果连血缘亲属也没有,就只能再找一户人家。但这户人家可不是随便找的,一定要是神灵之后。
这种事情,绿水城的神灵们做起来是驾轻就熟,再不会错的。
现在这位村正,祖上据说曾经出过了不得的大神,据说连城主都不配拜见他。
不过,他陨落后,后人不争气,慢慢衰落,最后连一阶真神都没有了。凡人后代于是落叶归根,回绿水城找了一处乡村呆了下来。
村正的位置,可是个肥缺。只要每年考评合格,就会有晶币赏赐下来。至于米面油肉,那更是车载斗量。攒个十年八年,什么差评都可以买成合格了。
然后,在统计村民的愿力值时,稍微做点手脚,就又是一大趣÷阁香火愿力。哪怕自己一句祈祷文不念,也足够给自己月月评优了。又白白得一重赏赐。
村正家的房子,绝对是村子里最漂亮的,村正家的日子,绝对是村子里最好过的。
“肖一凡!”赵岳走进去时,喊了一声。正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吃午饭的肖一凡闻言,抬起头来,应了一声。
“你祖传的宝贝在哪里?”赵岳又问了一声。
肖一凡冲赵岳招招手,说了声‘跟我来’,就带着赵岳进入卧室。只见他在床头摸索了一下,轻轻按了一个什么东西,床底下滑开一块青石板,露出一个黑黑的洞穴。
肖一凡又招了招手,说了声‘跟我来’,就先爬了下去。赵岳只一闪,就出现在洞穴中。
只见洞穴之中,摆着几张博古架,上面摆放着一些药瓶、真神兵、神符、材料、玉简,但是,这些东西肖一凡看也不看,径直走到角落中,打开一个大木箱。箱子中摆着一块一块的原力石。
肖一凡抚摸着这些原力石,一脸宝贝得不行的样子。
赵岳不禁摇头笑了。这些原力石,其实是整个地下室最不值钱的东西,但是,肖家要坐稳村正的位子,这些原力石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村里愿力值不够了,只要拿一颗原力石在神像面前晃一晃,要合格就合格,要优秀就优秀。别的东西,他也用不了。
赵岳神识扫过所有玉简,瞬间就把其中的内容全部记下。不过,其中并没有他想要找的东西,他遗憾的转身,想要出去,却看到原力石的下面,压着两枚玉简。
赵岳神识一探,身子陡然一僵,他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那正是天神阵的操控玉简。而旁边一枚玉简,可以说更为重要,竟然是天神阵炼制的法门。
赵岳强压住兴奋,记下了玉简的内容。然后,对肖一凡道,走,出去吧。
他看着肖一凡慢腾腾的走出密室,走过通道,爬上地面,按下机关,闭合青石板,又往青石板上洒了些尘土。最后,走回餐桌。
这一切,都是赵岳用大梦经操控的结果,不要说一家子凡人,就算是一堆天神,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赵岳之所以慢慢看着肖一凡行动,其实是在想给他些什么补偿。
那间地下秘室,他注意看过,肖家的域神先祖花了不少心思,别说一年来一回的真神,就是他这个有域神精神力的三阶天神,也看不出什么来。
而且,其中的东西,都是真神境的物资罢了,无非是让后人中出现的神灵更快进入天神境而已,并没有了不得的东西。除了压箱底的两枚玉简以外。
所以,他还真没想到,要给肖家人留下点什么。
想来想去,他挥了挥手,一点点神力没入肖家一桌子人的躯体。
然后,他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肖家人沉默着吃完饭,就突然从大梦经的控制下清醒过来。肖一凡一醒过来,就闻到一股子恶臭。
“老二家的,你看看是不是小三又拉到裤档里去了?怎么这么臭。”
老二媳妇还没抓过儿子,就闻到了那股恶臭,红着脸退了出去,打水给孩子洗澡,洗到一半,发现自己身上更臭。
整个肖家人比她更早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妥,于是一个个的烧水洗澡,忙了个不亦乐乎。
好在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能动弹的人,除了肖家人,都在田里忙,没有一个人发现肖家的异样。肖家也就是富裕一些的农民,还没有染上雇佣仆人的恶习。
全部洗澡换衣服洗衣服完毕后,肖一凡把全家懂事的都召集到一起:“今天的事情透着邪性,谁也不许再提一个字,更不能和别人说。要不然,就是全家被抓进愿力府的下场。”
肖一凡一向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主,再加上愿力府恶名远扬,肖家人果然守口如瓶。时间一长,也就把这事忘记了。
不过,这以后降生的肖家第三代第四代,出了不止一个神灵。
肖一凡将祖宗留下的资源,悄悄用在他们身上,这些肖家后人修炼的速度都快得惊人。肖一凡死的时候,嘴角都是含着笑的。
再后来,肖家这些真神中,出了一个天神,肖家再度兴旺起来。不过,肖家在绿水城靠山村的老宅一直没有废弃。总有一支凡人后裔在这里扎根。
赵岳得了天神阵,和天神阵的炼制法门,立刻收起本尊,躲到藏天戒中参悟去了。藏天戒则由一具神力化身带着,在天芒大陆四处游历。
这一参悟之下,赵岳发现,天神阵果然相当了得,如果有了它相助,赵岳可以直接在真元星周围横冲直撞。他准备炼制一百多套天神甲,就去把黑袍赵岳替换下来,让这具分身在天芒大陆接着找神藤种子,自己则招募一批人去神国之外闯荡。
原因在于,炼制神甲需要极强的精神力,如果由黑袍赵岳来做这件事情,哪怕他的手法和本尊一样熟练,也会差很多。
分身的精神力只和自身的修为相当,也就是说,黑袍赵岳现在是三阶天神,他的精神力也就是三阶天神这个水平。
他比神力化身强的地方在于,神力化身不能自行修炼,要由神石提供神力补充,连原力石都不行。而且,本尊死亡,由本尊创造的神力化身也会死亡。而分身则会继续生存下去,而且还能继续提升境界,没有止境。
神力化身如果静止不动,消耗的神力不会很多,一块神石,就足够它存在万年以上;如果是轻微活动,比如布置阵法,炼制布阵法宝,则只能存在百年;如果是激烈战斗,只能存在年许;如果是全力以赴的战斗,大概支撑几天都够呛。
所以赵岳给远离本尊的神力化身,都准备了十来块神力石。他也不可能创建很多神力化身,到处去查找神藤的线索,原因只有一个,他提供不了那么多的神石。而神石这种东西,他还从来没有见到有人出售过。
这也是他急于找到神藤种子的原因。
他也想过,是不是找吴金水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他的须弥戒换过来。后来想了想,还是作罢了。那是吴金水赖以传家的宝贝,绝对比生命看得还重,自己拿什么跟他换?
至于说抢夺过来,赵岳则是根本没有想过。
由于精神力强大,再加上有天河辅助,赵岳炼制天神甲很顺利,速度也越来越快。一开始试手的情况下,炼制一套天神甲大概要花三个月,还失败过几次。一年之后,就不再有失败的情况出现。
五年之后,速度提升到两个月一套。
十年之后,速度提升到一个月一套。
二十年之后,速度提升到一个月两套,他收手了。一来是数量也够了,二来是钱不凑手了。再炼制的话,就要出售从各家搜刮来的密宝了。
这些东西,用拍卖的方式出手更好。
而且,其中多数不适合天神境神灵出手拍卖,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黑袍赵岳来了。赵岳把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神石,几乎都留给了他,那些秘宝,也几乎都留给了他。还给他准备了几具神力化身。平时都在须弥戒中沉睡,需要的时候,才会放出去。
之所以由本尊创建神力化身,主要是本尊实力更强,创建出来的神力化身,实力也更强。
同样的事情,如果由黑袍赵岳和灰袍赵岳来做,创建出来的神力化身,大概只有天神一阶的实力。效果就差得多了。
赵岳离开天芒星,用的是伪造的身份,他的身份玉牌,已经交给了黑袍赵岳。
他虽然是一个人,但是却订了两个舱室,一个是本尊用的,一个是神力化身用的。
他们分别买票,分别上船,就像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一样。
天芒大陆对出去的人卡得不严。
所以赵岳和化身很轻松的就登上了一艘巨大的飞舟。他特意挑选过,十年之后,飞舟就会停靠真元星。之后,飞舟会继续在虚空中飞行数百年,最后回到天芒大陆。
域神以下的神灵,如果想在神国中游历,这是最主要的方式。
赵岳本尊很少出舱室,就算出去,时间也不固定。
但是,分身则经常在飞舟上游荡。
整个巨型飞舟,就像一个小型世界一样,里面有数以万计的神灵存在,每到一个停靠地点,都有成百上千的人上下,人口流动速度也很快。
飞舟上除了一个个舱室之外,也有酒楼、茶室、商铺、拍卖场。如果不熟悉的人,在其中可能很容易就会迷路。但是,赵岳化身几天功夫,就对这里非常熟悉了。
他最经常去的,是茶室和拍卖场,慢慢的,也开始接触各种拍卖的小圈子,甚至开始充当掮客,游走于各色人等之间。
不过,他实力很强,是三阶天神,人也没有什么架子,精通各种物品的价格,又不贪财好利,关键是还很富有。所以,他很受欢迎。
虽然赵岳把大部分难以处理的宝贝,都留在黑袍赵岳手中,让他晋升域神后拿去拍卖掉。但是他手中还是有大量容易处理的宝物,还有大量的原力石。其中许多,是准备交给灰袍赵岳的。
但是,在飞舟上,他也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可能遇到神藤种子。
这期间,他也遇到不少让其心动的宝物,但一般都没有下手,只有面对几样他也认不出来,但价格也不太贵的东西,才出手‘收藏’一二。
飞舟出行了五六年的时候,船上的乘客,多数都换了几茬,后来者只知道赵岳化身富有,而且也没有什么有力的靠山,实力虽强,也不是太强。竟然有人动了心思,想要对赵岳化身下黑手。
这一天,路过陨石带的时候,多数人都跑到甲板上去看热闹,往常最喜欢凑热闹的赵岳化身,竟然兴致不佳,直接回舱房休息去了。
几个人偷偷出现在他舱室的走廊上。
由于赵岳化身生意越做越大的样子,住的地方也越来越宽敞。本来那条走廊上,就没有几间舱室。其中还有两间,被这伙不怀好意的家伙给租了去。
所以,竟然是一个闲人都没有。
其中一个人往走廊上丢了几面阵旗下去。外面放风的人做了个手势,意思是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了,这几个人中的一个立刻举起一个大铁锤,狠狠的向赵岳舱室的大门砸去,然后,几个人一拥而入。就再没有了声息。
外面放风的那个人等了半天,眼看着住同一走廊的人就要回来了,同伙竟然没有一点动静。他沉不住气,从外面收了阵法,走到赵岳化身舱室的烂门外张望了一下,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结果惊叫了半声,就戛然而止。
此时,住同一走廊的人匆匆赶回,本来是想拿点什么东西就出去的,结果一下子看到赵岳化身舱室的烂门,吃了一惊,连忙逃了出去,找船上的卫士报告了情况。
卫士过来一看,也慌了。赵岳化身大小是船上的一个名人,已经呆了几年时间,卫士当然知道他有天神三阶的实力。现在人在里面,门却烂了,但一点声音都没有。卫士才天神一阶,当然不敢擅闯,立刻通知了队长。一队卫士,明火执仗的闯进去,却发现,客厅中乱成一团,赵岳化身不见了。
于是,更高阶的存在相继赶来。最后一查,同时失踪的,还有一批上一个停靠点上船的人。传讯过去一打听,那些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再加上现场有空间传送的痕迹。最后的结论是,这帮人绑架了乘客,传送出飞舟。
飞舟上还是很贴心的放出几艘小型飞舟,在四周打探了一番,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下一个停靠点的时候,一大批乘客都下了船,多余的船钱也不要了,这是怕了。赵岳也混在这一批乘客中下了船,没人觉得奇怪,越是很少露面的乘客,越是胆小。听说船上发生公然绑架事件,那不第一批溜走才是咄咄怪事。
不过,照样有新的乘客上船,几个停靠点之后,船上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景象。
有乘客被公然绑架的事情,只存在少数乘客的脑海里,他们除了小心谨慎,避免露财之外,什么也做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