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衣静静听着,这都是些日常用品,对两国皆有利,想来双方都没什么异议。
他想了想,又问:“适才听钱大人言及,战马一事是怎么回事?”
几句话的功夫,秦如海已经将白肉吃完,正往嘴里送一块鸡翅。
“现今世界各国,战马最好的当属列罗的汗血宝马,但落魂关山高地险,地势不利骑兵,镇魂军对战马的需求量不大。而东北雪原一马平川,需求战马量大还是其次,对战马的质量要求更高……”
寒铁衣道:“战马乃军需用品,想要列罗出售汗血宝马,只怕要以同等价值回报他们。”
秦如海任户部尚书近二十年,与朝中各部打的交道多了,如何听不出寒铁衣的弦外之音?
列罗提出两国互市,必不可能只是为了一点丝绸作物,矿物恐怕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而大夏缺马,都是军需用品,也算是礼尚往来。
在旁人看来,这样的商贸往来没什么问题。
如果,没有十三年前落魂关的事,那便没什么问题。
然而,十三年前落魂关破,正因江南火器营司金令何怀璧向列罗走私矿料,还将黑火雷的制作配方倾囊相授!
肥实的肌肉在青黄汁液里滚了一圈又一圈,秦尚书满面冷色。
“东北熊威军中是缺马,但局面尚能控制,如果允许矿物流通,十三年前那两万镇魂军、江南战场数以万计的冤魂、战死的三位凤家将军……他们的魂魄如何安?”
“啪”的一声,秦如海说着话将筷子摔在桌上,满面愠怒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寒阁主,来之前,你可曾问过凤将军答不答应?”
“没有。”
寒铁衣迎着老尚书的盛怒,不卑不亢,“相信秦大人也知道,义达来都,就是冲着小白来的。使臣团的事,她不会参与进来,也不会知晓这些事。”
他俯身将掉在地上的筷子拾起,一脸严肃,“秦大人,如果大夏不得不答应矿料流通呢?”
秦如海再怎么看二公子不顺眼,心里也很清楚,是否以矿料交换战马,不是对面的人说了算。%(
他二人此来,应是代表天子。
若皇帝执意流通,即便赔上他这顶乌纱帽,也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拦不住。
“我大夏矿产充沛,即便出售列罗国,也不会有影响,但……”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了。
授敌以利刃的结果,这些人不是不知道。
“如此,小子心里有数了。”寒铁衣起身恭谨地长揖一礼,招呼李邈离了户部衙署。
户部衙署距离就在光阳街的坊门内,一出门便可见坊门上阑珊灯火。
寒铁衣往天机阁的方向拐,一边说:“王爷今夜可以回去了,明日记得来……”
他话未说完,被李邈一把推到墙上,后背的伤口虽然结痂,但并未完全痊愈,这一撞便隐隐作痛起来。
李邈抓着寒铁衣的衣襟,凶相毕露,“十三年前,落魂关就因黑火雷而破,而现在,你要把黑火雷的原料卖给列罗?”
“你疯了不成?”寒铁衣反手将后背和墙壁隔开,只觉得眼前人莫名其妙。
李邈咬牙喝问:“你考虑过凤姐姐的感受吗?”
寒铁衣觉得很好笑,“这是我同她之间的事,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来插一脚?”
他若不考虑凤白梅,当初何必去求那道赐婚诏书?
若非一时不忍,怎有机会看到她那些不为人知的隐忍、委屈、仇恨、挣扎、痛苦……
若她如传言般,是杀人不眨眼的修罗,他利用、欺骗时,便可以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可偏偏,她浴血归来,卸下战甲后,也仅仅是个形容瘦削的小女子。
她没有丝毫的对不起旁人,可这天下想要她性命的人、想利用她的人何其的多!
“别以为有那道圣旨,你们就是夫妻了,只要大礼未……”
这次,换寒铁衣把李邈推到墙上,手肘顶住他的咽喉,脸色罩入檐下阴影里,只听得声音如野兽低语,充满肃杀之气。
“你小子,该不会真对小白生出什么非分之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