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城转回头，看向云清宁。
云清宁已是半饱，接过香昙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唇角，“奴婢说过，我有一物，可与殿下交换自由，殿下一定有兴趣。”
又是自由……
赫连城眉心不自觉地蹙起。
云清宁到底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装傻，自由是她配得到的？
“自己留着，本王没兴趣！”
赫连城仰起头，免得看到云清宁脸上的胸有成竹。
这个女人不知何时生出错觉，以为能掌控住他，以为可以对离王予取予求。
“既然如此，奴婢便不送了。”
云清宁早学会了，跟赫连城打交道，必须要有十足的耐心。
这是被下了逐客令？
赫连城气到想笑，他也是嫌得，跑长宁宫自找不痛快。
原本发现云清宁病倒的那刻，赫连城心底浮起的一丝怜惜，此时已消失殆尽。
“本王现在又想听了！”赫连城又坐了回去。
云清宁不是想搞幺蛾子吗，赫连城就看她怎么闹。
这一回云清宁也不绕圈子，直接亮出底牌：“我有凉国布防图。”
赫连城勉强能和魏国达成暂时和解，可凉国对于他来说，却是一根必须要拔了的刺。
越宫的藏书阁可称宝藏，云清宁从不知哪位史官的记载中，了解到一些不算久远的往事。
凉国乃北方蛮夷，说来和赫连城差不多，都信奉刀剑底下论英雄，甚至一度近乎称霸各国。
而秦国便曾臣服在凉国的脚下，据说他们当年的元帅，便是死于凉国人之手。
算算时日，以赫连城那会儿的岁数，也该有了记忆，而被凉国人暴尸在秦都城门下的元帅，正是赫连城的外祖父。
这种深仇大恨，云清宁不信，赫连城会忘。
“你？”赫连城眼眸眯了眯。
若不是凉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到如今都时机未在，赫连城早已挥师北上，将凉国踏成一片废墟。
此仇不报，赫连城便对不起死去的外祖，还有当年死于凉国铁蹄之下的百姓。
不过……
云清宁这是又起了去偷凉国布防图的心思？
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女人！
“你到底想要自由还是想寻死？”赫连城没法不嘲讽。
“自由！”
云清宁绝不犹豫，“我用布防图来换！”
“不想活了？”
“殿下答不答应？”
赫连城嗤笑，“这次是什么名目，凉国也有个病到快死的太子？”
云清宁忍着不耐道：“不用，东西已在我手上。”
“哦？”赫连城半信半疑。
云清宁哪来那么大本事，如此绝密之物，竟能到她手里。
“月明轩给你的？”赫连城立时想到一人，甚至望向床边那几本医书。
所以，两个人连计策都想好了？
这念头一起，赫连城心里便越发不痛快。
云清宁同样不悦，“殿下若是无意，今日到此为止。”
赫连城气到来回踱了几步，最后走以云清宁面前，“把布防图拿过来，我带你去秦国。”
云清宁想玩，他奉陪便是。
赫连城不信，月明轩有胆子跟到秦国？
“到了秦国，殿下自然会得到想要的。”云清宁干脆坐了起来。
赫连城眼眸冷冽，透着怀疑与轻蔑。
“香昙，拿火烛来！”云清宁坦然回视，吩咐了一句。
香昙在旁边早看傻了，突然被叫了名字，才回过神。
没一会，香昙捧着火烛，站到了云清宁床边。
“这布防图，可以请殿下一辩真假，”
云清宁淡定地道：“我虽相信殿下还算君子，不过防人之不可无，若殿下强抢，大不了我立时烧了它。”
赫连城也不吱声，就等着看云清宁如何拿得出所谓凉国布防图。
原本赫连城并不相信云清宁，然而等她从枕头之下拿出一张帛绢，赫连城神色不由凝重起来。
多年来，赫连城派去凉国的细作不知凡几，也只得到凉国大致布防，然而这张图……
“月明轩从哪儿得来的？”
“与太子无关。”
“不是他，你又从何得来？”
“殿下不用管。”
“真的假的？”
“殿下若不信，当我什么都没说。”
“……”
赫连城话没说出来，这张堪舆图如假包换，并且，是他见过最详细的图。
云清宁也在观察赫连城，从他瞬间亮起的眸子便可看出，赫连城动心了。
此刻，云清宁反倒不急了。现在主动权，已经到了她手中。
“想去秦国？”
“我的条件，殿下已经清楚。”
赫连城望向云清宁，陷入了思忖。
当日寻到梅妃下落，赫连城也有些吃惊，谁想到人会在秦国，且境况恶劣。
赫连城本不想瞒着云清宁，只是心虚，怕云清宁知道真相，跟他翻脸。
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云清宁没有翻脸，或是不敢，更或是……不屑，要不然也不会又跟他提条件。
这个认知让赫连城莫名有些沮丧，更是不甘。
“本王替你将人找到，你也不用想些有的没的，还真想带着你母妃颠沛流离？”
赫连城斟酌半天，道：“留在我府中，本王会照顾你们母女……”
赫连城及时刹住，才没说出后半句——若云清宁肯安分些，或许可以许她侧妃之位。
片刻之后，赫连城便开始庆幸，到底咽下了后半句。
“我只想要自由，殿下可以去照顾别人。”云清宁的回应，竟是想都没有想。
赫连城额前冒出了青筋，想来自己太宅心仁厚，才让云清宁敢跟他惺惺作态。
片刻之后，云清宁已经不耐烦，“殿下向来不是扭捏之人，不如给个准话，你若不肯，我自会去找另一家。”
另一家……
去找月明轩？
赫连城抬脚往前走了走，“你想找谁去？”
但凡云清宁说出“月明轩”这个字，赫连城绝对当场掐死她。
赫连城突然上前，令云清宁生出警惕，将手中还攥着的堪舆图往身后一背，“殿下做什么，若再往前一步，我便将这东西烧了！”
云清宁此刻的神情，竟是准备和他鱼死网破。
赫连城又被惹火，在这个女人心里，他就是个做什么事都靠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