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转生九世也是确有其事了?”
洛阳半晌才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转生一事,我不敢妄加评论,我只与你说说我知道的情况,第九世冈仁波齐活佛,我与他有旧。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轰轰烈烈的展开,中央提出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口号,要求破四旧和扫除封建迷信,这场运动对觉醒者而言,可谓千年不遇一次的人道大劫,大量隐居在俗世的觉醒者被各级革委会当做牛鬼蛇神之流,给打了靶,不乏一些周天境的强者遇难。自此之后,俗世基本失去了觉醒者生存的土壤,而觉醒者与世俗政权的矛盾,也激化到了极点,当时觉醒者团体里,出现了三种声音。”
洛阳也不知道白老头说冈仁波齐活佛的事情,怎么就突然扯到文化大革|命这一历史事件上去了,但觉得这事挺有意思,便没有多舌,安安静静的在听。
“第一种,就是倡导所有觉醒者联合起来,推翻汉唐共和国政权,这个声音消失的最快,那群效仿明朝白莲教,冒充神佛煽动群众造反的,连正规军都没见着,就被民兵给突突了,还有一些,跑去刺杀政府官员,虽然也有个别得手的,但扑街的更多,有实力者的毕竟是少数,而且没什么意义,正的死了,副的就顶上去了,政策根本不会变。”
“第二种,也是我当年提出的,觉醒者应当彻底隐遁避世,不仅要严格遵守三大戒律,还要再立几条新规矩,坚决不准以秘法从俗世谋取利益,禁止与宗教信仰挂钩,禁止妖行惑众,若无必要,减少在世间行走、定居,同时避免与俗世之人有情感纠葛,秘法修炼有成之后,则尽量远离俗世……”
“第三种,就是第九世冈仁波齐活佛提出的,开诚布公,与政府合作,承认觉醒者的存在,并以善行回馈世间,普度众生,获得世俗的接受与认同。”
“最后是哪种声音占据了上风?”洛阳听得津津有味,兴趣已是被勾了起来,开始主动提问。
“两种路线方针,其实都有各自的弊端,依我的执行,虽然能获得一时的安稳,却会让整个族群成为无根之树,没有新鲜血液从底层注入,秘法传承势必会凋零,甚至是断绝,传承一但断绝,觉醒者这个族群,也就名存实亡了。”白老头坦白的说道。
洛阳没太理解,怎么彻底隐遁避世,就会让觉醒者最终走向灭绝呢,觉醒者个体能力都是十分强大的,便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觉醒者的火种来源于亿万凡人之中,而不是靠血缘关系传承的,即便是两个觉醒者结合,生出的孩子也未必是觉醒者,只是比普通人觉醒的几率高些,大概也只有两三成,俗世就相当于觉醒者的苗圃,若彻底断绝与俗世的关系,觉醒者这个族群,就永远没有继承人了。”白老头这番讲解,让洛阳瞬间明弄白了其中的牵连。
“至于冈仁波齐提出的那套方针路线,如果走通了的话,自然比我这路子要好,不仅让觉醒者获得了优渥的生存空间,而且秘法与科技的碰撞,谁也不知会摩擦什么样的火花,兴许会让觉醒者找到跨越天堑的办法,而世俗的科技水平,也会获得大幅提升,但这套路线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完全就是冒险主义,毕竟觉醒者和人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两个群体不可能完全相互信任,这种猜疑,最终会转化为仇视。”白老头说这话时,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又回到了当年整个觉醒者族群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
“后来选择的哪套路线?”洛阳迫不及待的发问,他很想知道当年的矛盾是怎么化解的,如今的情形,与当年倒是有几分相似。
由于洛神项目这个火药桶的作用,觉醒者和世俗政权的矛盾,又激化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程度。
“后来还是照我的提议执行的,不过****结束之后,很快就拨乱反正了,形势没那么紧张之后,一些禁令自然就作废了,觉醒者又开始往俗世渗透,时至今日,社会越来越自由,个别觉醒者甚至都忘了六几年的教训了,连三大戒律都不去遵守了,我看迟早要完!”说到此处,白老头有些来气,似乎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你跟那第九世冈仁波齐活佛又是什么关系呢?”洛阳听他说了半天,都还没讲到重点,从****的旧事中回过神来之后,赶紧把话题带了回去。
“我跟他都是星空诗社的成员,与他算是社友。”白老头说道。
洛阳被这话弄得满头雾水,星空诗社?这白老头和冈仁波齐活佛莫非都是雅骚之士?
“什么星空诗社?你和冈仁波齐是写诗时认识的?你还当过诗人呢?”洛阳瞪大眼睛问道。
白老头摆了摆手,解释道:“星空诗社,虽名诗社,其实跟诗没多大关系,诗社的创始人是青丘山姬氏上任宗主姬汤,成社于1900年,社员共七人,其中就包括我与第九世冈仁波齐活佛,其他成员我就不一一给你介绍了,反正你也没听说过,而且都已经死了。但在当时,我们七名诗社成员可以说是世界上实力最为顶尖的一批觉醒者,而且有一个共同点,都已经到达天堑之境,也就是修为到头,没提升的空间了。我们结社的目的,是为了抛开门户之见,相互交流经验,以求找到气海境之后的境界。”
“那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洛阳纳闷道。
“当年社长姬汤两百年寿元将尽,不甘埋身于黄土之中,在仰望星空时,写了一句诗:啊,无尽的星空,你才是吾辈的归宿。”
“这是诗?”洛阳觉得自己尴尬症快犯了
“现代诗嘛,那会刚兴起,流行这个调调。”白老头满不在乎的说道,而后又作感叹:“这首诗当年给了我不小的震撼,我们这些迂腐而又自大的觉醒者,一直以来,都自诩掌握了天道的造化与奥秘,可在这无穷天地、宇宙面前,是何等的渺小,最强大的觉醒者,连地球的引力都摆脱不了,星空只能用来仰望,甚至在更早之前,连日月星辰为何物都不知道,远不如那些建立了宇宙模型的凡人科学家,这句诗直接让我的骄傲变成了粪土,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奋发图强,刻苦读书。”
洛阳见白老头又把话题扯远了,赶紧拽回来:“你与冈仁波齐活佛关系如何?”
“还行,交流过几次,算是道友,但因为****那次路线之争,关系破裂了。”
“不至于吧?”洛阳觉得有些意外,这真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啊。
“当年我才九十来岁,还有点年轻气盛,而且刚复原了失传上万年的飞剑术,心态有些膨胀,与第九世冈仁波齐产生路线争执后,就去找他理论,他心灵修为很玄乎不假,但论杀人本事,当时世间无人能与我相提并论,而且那老神棍也挺念旧情,没与我动真格,只用神识阻断了我的中枢神经,让我暂时无法动弹,可我当时刚复原了飞剑术,他并不知情,以为我身体不能动,攻击不了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我飞剑出鞘之后……”老头说到这里,应当是最精彩之处,却突然闭口不言,发出了一声叹息。
洛阳被弄的心如猫抓,“之后怎么了啊?”
“他被我给刺死了。”白老头一脸愧疚的道。
剧情转折太快,洛阳没反应过来,不由惊呼了一声,“啊?”
“当时我才复原了飞剑术,经验尚且不足,做不到收放自如,又因受他神识的干扰,灵气运转不畅,本是争强斗胜,却不小心一剑刺进了他的胸口,把心脏给他刺破了。”老头细说道。
“冈仁波齐活佛被你刺死了,那如今羊湖灵珠寺那位又是谁?”洛阳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被我刺死的是第九世,如今的是第十世,一个是老神棍,一个是小神棍。”白老头解释道。
“他们什么关系,师徒,父子?”
“都不是,很难以描述的关系。”
白老沉吟半晌,似在整理思绪,想着怎么描述,能把这复杂的关系描述清楚。
“小神棍是一九八五年生人,那都是老神棍死后快二十年的事情了,小神棍三岁的时候,独自一人骑牛来到冈仁波齐山老神棍生前修行的旧灵珠寺,自称是老神棍转世之身。按照历代规矩,活佛生前弟子都要对其进行考查,验明真伪。我当时也闻讯赶去了旧灵珠寺,见到了当时年仅三岁的小神棍。在此之前,我也不信转生这种事情,但见到小神棍之后,变得将信将疑了。他以三岁之龄,与老神棍生前几名弟子辩论佛法,丝毫不落下风,佛法之渊博,我只能用生而知之来解释了。而且无人指引,便掌握了修行之法,他来旧灵珠寺时,已有筑基初期修为。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认得我,并与我说了一句话:我与施主还有一剑之因果,不知今世何时能了……今年他三十一岁,心灵修为已能和当年的老神棍比肩,甚至犹有超出……世间哪有这种天才?”
“真有投胎转世这回事吗?”听白老头说完小神棍近乎传奇的一生,洛阳不仅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质疑。
“我也不知道,看你自己怎么看。”这是白老头第一次表现出了无知的一面。
“……”洛阳没回答他,因为他也不知该如何去看待这件事,究竟是超自然现象,还是说这事其实符合科学道理,只是其中道理自己还无法理解。
“我觉得转生这事即便存在,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回事,不可能有灵魂这种东西,也不可能保留全部的人格与自我意识,这即相当于永生了,真要这么能耐,老神棍当初还加入星空诗社干什么?他也是怕死的。”白老头话锋突然一转,语气之透露出了几分贬低与质疑,
似乎是觉得先前那番言论,将小神棍这个‘仇家’抬的太高了,把自己给拉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