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锦辰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看了看干净的界面，无法名状的失落堵在嗓子眼里，让他的呼吸微微的重了重。
“不用了。”他把平板塞到林助理的手里，大步朝着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回头看着林助理道：“帮我查查，她现在在做什么。”
除夕这一天，大街上都是大人带着孩子、父母出来购物、玩的，大家穿着喜庆，热热闹闹，再加上商场里张灯结彩的，过年的气氛很浓厚。
秦牧之推着秦磊，走进了一家大型的综合性的小商品批发型商场，从窗帘贴花到古玩瓢盆，从玉器古玩到床上用品，卖什么的都有。
很快，秦牧之手里就提满了，连带着秦磊的怀里都抱了一下。
秦磊看她又在给自己挑衣服，忍不住道：“好了语兮，少买点吧。”
“新年新气象，自然什么东西都要换成新的的。”说着，她问了服务员衣服的码数，让秦牧之推着秦磊去试衣服去了。”
是一件红色的羊毛衫，穿着很合身，秦语兮大手一挥就买了。
秦磊年纪大了，不讲究牌子，东西只要材质好，合身就好了。
可秦牧之不一样，现在的小孩子，都讲究个牌子。
所以在这边的商场买完了东西，秦语兮就带着他们去了旁边的比较高档的商场，想着给秦牧之买套衣服。
秦磊看着自己的女儿从最开始的衣食无忧，不食人间烟火，到现在的面面俱到，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心里诸多感慨。
他又忍不住想到，要是当时那笔贷款能到位，公司保住了，他的家庭依旧完整而和美，他的孩子也会过着不为钱发愁的日子。
一想到这，他浑浊的眼球就蒙上了一层永远褪不掉的灰色，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爸爸最自责，最难受的事情。
他抬头，看过去，就看到女儿正在给自己的儿子挑选衣服。
秦牧之看了眼价签上的3899，皱了皱眉头道：“太贵了，我不要。”
“好的羽绒服能穿好几年的，而且暖和，洗了也不变形。听话，去试试。”秦语兮把衣服塞在他的怀里，推着他进了更衣室，然后转身，给他挑选着鞋。
而这一幕，站在三楼的薄锦辰尽收眼底，看着她拿起来，又放下，眉头微皱的样子，心疼就超过了对她的恼火。
“那里面的东西很贵？”
林助理扫了一眼logo，清了清声音道：“算是牌子了，几百到几千的价格不等，对于工薪阶层来说，想买就买还是有些吃力的。更别说秦小姐了，她之前的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靠兼职和赛车，这几个月，唯一的一笔收入就是电影片酬了。签了于是影视到现在也没有工作。经济上肯定是不富裕的。”
薄锦辰哦了一声，其实他对这些东西都没什么概念，应该说，穿什么吃什么从来都不是他会关心的事。
只是看着她为了家人忙前忙后，买件衣服还要考虑再三，他就心疼的要死，她明明可以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的，却偏偏非要这么辛苦。
不过他心疼有什么用呢，她的心里又没有自己，网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能满不在乎的和家里人欢欢喜喜的置办年货。
简直了——
一想到这，他的一颗心又酸又涩的，失落又委屈。
他烦躁的摘掉了头上的黑色鸭舌帽，阴着一张脸，转身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楼下，秦牧之穿着衣服出来了，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款式简单大方，穿着很精神，也很帅。
秦语兮牵着他走到秦磊的面前，“爸爸，牧之穿着是不是特别合适。”
秦磊看着自己的儿子的个头都比自己高了，五官虽然没变，却早已经褪去了稚嫩，有了棱角。
看着眼前相处融洽的姐弟，秦磊心里一暖，笑着点了点头，“很好看，很合适。”
“你看吧，爸爸都说合适，就这件吧。”她做了主，秦牧之也不好拒绝了，再加上他自己也喜欢，就应了下来。
随后，秦语兮又给他买了裤子，鞋，和一件卫衣，这才提着东西出了店。
秦语兮本想着直接回去的，贴对联和窗花，然后下午去买食材，准备年夜饭的。
秦牧之伸手拉了拉秦语兮的袖子，小声道：“你不买吗？是不是给我们买了就没钱了。”
秦语兮摇了摇头，“有，之前给爸爸准备的手术费没用。”
“那你怎么不给自己买？”
“我是明星呀，有赞助的，衣服多的很，不用买。”
“那哪能一样，买新衣服，穿新衣服才叫过年呀。”
秦语兮看秦牧之一脸的遗憾，笑了笑，没说话。
她的戏都没有播，还不知道市场反应是什么样的，真正的前途未卜。
手里的钱她自然要留着的，九月份弟弟就要上大学了，爸爸的医药费也不少，还要请护工，都是不小的开销。
秦牧之是明白她的想法的，可想到她大手大脚的给他们买，不给自己买，不知道怎么的就犯了拧，扯住秦语兮的胳膊道：“你也买一套吧，不然我把我的那套也退了。”
她看着一脸执拗的弟弟，最终点了点头道：“买，现在就去买好不好？”
秦牧之这才露出一个轻松地笑，“嗯，去买。”
女装在三楼，他们上了三楼，到处转着，突然就有工作人员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家过来看一看喽，新年大酬宾，商场回馈顾客，大家可以凭借自己手里的小票过来抽奖。”
秦牧之道：“姐，不如我们也去抽着试试，万一抽到了呢。”
秦语兮是不信这个的，也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但看到秦牧之想去，就道：“好呀，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秦牧之推着秦磊走了过去，把手里的购物小票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从身后拿过来一个箱子，对他道：“摸一个球，球上面写了号码，这是中奖的号码对应的奖项。”
秦牧之扫了一眼，看到九号就是一等奖，兴奋极了，跃跃欲试的，最后看了看秦语兮和秦磊，笑着把箱子递到秦磊的面前，“爸爸抽一个，我们家就爸爸的手气最好了。”
“是，爸爸抽。”
秦磊今天是真的很开心，也就随他们了，看了眼牌子上的奖项，把手伸进了盒子里，很郑重的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球，递给了秦牧之。
秦牧之即激动又不安的接过来，递给了工作人员。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哎呦了一声，“恭喜你们，一等奖，三万的全场通用的购物券。”
秦磊吃惊地问道：“多少钱？”
“是三万块钱的购物券，”说着她从一边把一张写着三万的购物券拿过来，“叔叔，您手气是真好，一抽就抽到了。来，拿着，三万以内的都可以用劵抵扣，只限今天一天，快去买东西吧。”
秦牧之高兴坏了，直说爸爸的手气正好，然后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拿着秦语兮去买东西。
两父子觉得秦语兮穿这个也好看，穿那个也好，不知不觉就买了好几件，还是秦语兮最后义正言辞的说不买了，两人才停了下来。
剩下的，一部分给了秦牧之，让他去买了自己喜欢的，另一部分给秦磊买了按摩椅，和保健品。
两父子对了半天，认真又仔细的用计算器算了好几遍，正好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三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才心满意足的结了账。
买的东西多，商场说可以送，父子俩就像是捡了个大便宜，开开心心的回了家。
今天过得很顺，又抽中了大奖，给今天的年开了个好头，好像明年一年都能顺顺当当，天天走大运似的。
回到家已经下午四点了，秦语兮在家贴对联，秦牧之出去买菜去了。
现在的市区不让放烟火了，可房子里贴上了对联和窗花，电视上放着熟悉的喜庆的节目，秦磊在看电视吃瓜子和秦语兮说这话。
秦牧之看着眼前的一幕，扑面而来的幸福和温馨，让他的鼻子一酸，他连忙吸了吸鼻子，喊了声，“我回来了。”
秦语兮起身，走过去接过秦牧之手里的袋子。
大部分买的都是最好的熟食，自己再炒几个菜，再加上买的速冻饺子，就是一桌子热腾腾的年夜饭。
秦语兮离开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照样是秦牧之送她到楼下。
他看着前面走的姐姐，很瘦，很高，有着一头漂亮的乌黑亮丽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用单薄削瘦的肩膀挑起了一切，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可作为一个男人，他拼命地忍住了。
身上还穿着新买的羽绒服，正如她所说，很暖和。
秦语兮还在说着照顾爸爸的注意事项。
他应着好。
走到车边的时候，秦语兮回头看着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高的弟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过年了，你就十八了，就是大人了。要好好的上学，争取考上好的大学知不知道？”
“知道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和当了妈似的，总是叨叨叨个不停。”
她就笑，“行行行，我不说了。你这几天辛苦点照顾好爸爸，过年期间护工不好找，等过几天，找好了护工，你就能安心学习了。”
“行了，干嘛在大雪天说这个，就像是不见面了似的。”说着，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走吧，我上去看爸爸。”
秦语兮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打开车门上了车。
她很少一个人开车在这个城市里闲逛，特别是在除夕夜里。
大概是所有的人都在家里过年吧，原本热闹的城市终于冷清了下来。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猛地抬头，就看到了广场的巨大屏幕上播放着锦程集团的消息，屏幕上，身穿黑色西服套装的男人被一大堆的西装革履的人簇拥着往前走，鹤立鸡群的身高，不怒自威的气势，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就一个几秒钟的片段，却比偶像剧里霸道总裁出场时的桥段还要让人惊艳和印象深刻。
绿灯了，她发动车子，驶过广场，朝着远处驶去。
车子停在一家男装订制的店门口，她下车，走进去，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
“秦小姐好，我是薄总的助理，姓林。”
“你好林助理，有什么事吗？”
林助理看了眼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喝闷酒的薄锦辰，抱歉道:“不好意思打扰了秦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过来看看薄总。”
“地址给我，我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