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自伤道:“因为……跳过那一层,需要极为夸张的能量储备……我们做过许多试验,最后推测唯有自足之体,有可能完成这一跳。”
“那么,你们试过了吗?”石不移努力让自己冷静,轻声问。
花容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些最震撼的真相,当少年们听刀自伤讲述通天塔的故事时,她正飞快的穿行于山间,不久之后,她拐过一道山梁,在朦胧的星光下,依稀看见刀自伤平静的躺在那里,四个少年随意的围着他,竟似乎在聊天的样子,众人手中都没有剑,气氛显得安宁而美好。
花容立刻就误会了,他以为刀自伤已经谈好了赎买自己的条件。在她想来,刀自伤毕竟是天道盟主的亲弟弟,这一层身份决定了谁也不敢轻易杀他,更何况,这几个少年与他之间唯一的恩怨只在于刀自伤绑架了一个小胖子,如今刀自伤已经被抓,小胖子安然无恙,这就属于并没有造成任何后果了。在这个前提下,刀自伤只要服一下软,付出点代价,应该就能安然脱身。
更何况,她之所以离开山寨迅速赶来,本就是因为听到了唐天佑那句“我暂时不会杀你”。
她看到石不移的双手似乎在摇摆,下意识的就觉得石不移是在给刀自伤解绳子,这绳子一解,哪怕刀自伤依然处于重伤状态,也绝不是她能对付的。
所以她一急之下,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声喊道:“等等!”
她喊的很用力,夜晚很宁静,以至于这一声格外清晰,就连刀自伤都因此而小小的震动了一下身体,石不移本来就情绪激动,只是强行镇定,忽然吃这一吓,顿时手上一个哆嗦,下一刻,就看到刀自伤猛烈的挣扎起来!
他的脸部剧烈抽搐,浑身的肉都在颤动,就像想要强行从一个很深的噩梦中清醒。石不移沉声喝到:“惑!”已经全力再次启动了自己的神域。
可是这中间到底还是有了短暂的破绽,就在这一声喊出来前的半秒钟,刀自伤清醒过来!
唐天佑相当不爽的转头看了一眼,却因为花容的过分美丽而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就皱了下眉,用力瞪了她一眼,并没理会她,再次转过头来,就看到了刀自伤嘴角溢出来的鲜血。
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仿佛泉水般涌出不停,一开始是鲜红的色泽,后来就渐渐变成了深红色,刀自伤双目紧闭,身躯渐渐的冷了下来,他嘴唇被某个东西挤开,半截紫红色的舌尖缓缓滑出来。
他死了。
这一刻,四个少年浑身冰冷,都感觉到某种莫名的寒意。
刀自伤的狠,不仅对敌人,也对自己。他起初还抱有几分侥幸心理,认为少年们拿他无可奈何,可是随后就被石不移制住了,来自太阳宫嫡传的秘法并非他能抵挡,于是他不知不觉的吐露了许多秘密,可是随着花容的一声喊,他得到了半秒钟的清醒。
正是在这半秒钟内,他判断出自己挡不住这种精神控制,然后他决定自杀,并且毫不犹豫的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少年们绑住刀自伤是为了避免他反抗,却从来没有想过,他还可以自杀,而且是在短短半秒之内就做出了选择,他似乎从未珍惜过自己先天八段的尊贵身份,也不在乎身为至强者的尊严。
这样的狠人,当真是世间少有!
花容有些懵逼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刀自伤慢慢的流血,慢慢的死亡,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眼看着此生最大的仇人死在面前,却依然抑制不住内心自然流露的喜悦,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不受控制的微微张开,露出一个明艳娇美到让人目眩的笑容来。
然后她就看到四个少年同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她,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要把她大卸八块。
“他……是不是死了?”花容并不害怕少年们的表情,从她推门出来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准备好面对任何情形,所以她最关心的依然是刀自伤的生死。
“你看不见吗?”唐天佑没好气的道:“就因为你那声喊,被他找到个机会,嚼舌自尽了。”
花容满心的喜悦更是忍都忍不住,连声音都变得雀跃起来:“是因为我……他才死掉的吗?”
唐天佑相当不爽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当发现她居然还有点幸灾乐祸之后就更不爽了,撇了撇嘴:“你有这本事?”
“哈哈,看来是真的了。”花容的笑声清脆如铃铛,她发现事情并没有按照她所预想的进行,然而结局却是自己最想要的,所以她忍不住就想笑、笑、笑、一直笑。
直到……笑着笑着,她就泪流满面。
然后少年们就迷茫了,这剧情不对啊,明明被坏了大事的是我们吧,你这个捣乱的……哭什么呢?
然而花容是真哭,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朦胧了整个视线,这一瞬间她都已经忘了还有几个强大得不成体统的少年正瞪着她,她只是很安心的哭,很舒服的哭,仿佛要把这二十年的辛酸和煎熬都发泄出来,她的身躯缓缓蹲下,整个人跪在柔软的草地上,身躯微微的颤抖着,任凭所有的悲伤和喜悦都泛上心头。
她就这样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足有十几分钟,哭完之后,猛一抬头,才发现有四个人就站在很近的地方低头打量着她。
花容“啊”的惊叫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她娇美的脸颊泛起一丝晕红,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无论如何,她都坏了人家的大事,而且,这几个人并没有对她怎么样,至少……人家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等她哭完了。
“我……对不起,我……”花容这一刻有点手足无措。
“跟刀自伤有仇?”唐天佑已经不生气了,他的语气很柔和。
“是的,”花容用力的点头,并没有做丝毫隐瞒:“我……我大姐就是花月。”
“花月?”唐天佑有点发愣。
花容赶紧解释道:“就是百花谷主,二十年前那个。”
唐天佑这才明白过来:“那么,你就是当年的幸存者,想要找他报仇?”
“我……没能力报仇。”花容轻声道,只要一想到刀自伤已经死了,脸上就忍不住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那你现在满意了,刀自伤死了,你的愿望也达成了。”唐天佑叹了口气:“你赶紧走吧。”
花容点点头,然后陡然意识到似乎有点不对:“嗯?我……走去哪儿?”
唐天佑有点好笑的看着她:“我怎么知道你要去哪儿。”
花容硬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放我走?”
唐天佑更是好笑:“你不走难道还跟着我们?”
“你不杀我吗?”花容问:“毕竟我坏了你们的好事,而且,如果不是我,刀自伤就不会死,你们也不会惹到天道盟。”
“谁告诉你刀自伤不会死的?”唐天佑摇头道:“之前他还可以不死,但在他说出通天塔的事情之后,他就必须要死了,否则,让天道盟主发现自己最大的秘密被我们得知,他会杀人灭口的。”
他转头看了看石冲宵和石不移:“我很难猜测,为了保证这种级别的秘密,他到底敢不敢把圣子也灭口。”
他叹了口气,补充道:“唯一的遗憾是我们得到的信息还不够多,如果你能晚来五分钟就好了。”
花容并不知道通天塔是什么,但她看得出来唐天佑说的是真话,其实,这对于她是最好的结局,可是她不想这样离开。
她终究坏了他们的事,他们不怪她,是他们自己的涵养,可是对于花容而言,少年们却是做到了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换取的结局,所以,她过不了自己内心这一关。
“其实……”花容咬了咬牙,脸上的红晕更深,表情却坚定起来:“为了报恩,我愿意跟你们走。”
四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过了许久,一号才很认真的问:“你跟我们走,怎么报恩?”
花容的脸微微发烧,嗫嚅道:“我……我可以……”
她这会儿想到一个问题,自己虽然已经准备献身,但是这里却有四个人……
“你的实力太弱,并不能给我们任何帮助,反而需要我们分心保护,这是其一,”一号扳着指头道:“其二,你的年纪也太大了,就算我们愿意指导你修炼,成就也有限。第三,我们现在自己都是借宿在别人家的,不方便再带人回去。第四,那个……我是真的想问问啊,你到底有什么特长呢?虽然我们并不需要你报恩什么的,但是你跟着我们就叫做报恩,这不合理吧?”
石不移和石冲宵早就远远的躲到了一边,捂着嘴巴笑得浑身颤抖,这俩到底年纪大些,早就听懂了花容的意思,看着一号一本正经的跟人家辩论,当真是觉得有趣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