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再次从元方的眼里看到了乞求和渴盼。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望着李琦。
“你我本是同根生，我也不愿母妃因为你伤心难过，所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时至今日，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其实你，就是我的替身。”
“从出生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要成为一个替身。”
“或者说，是一个后补。”
“除非我彻底完蛋，你没有任何机会。”
“但那是之前，到了现在这个局势，我若完蛋，你也只能陪葬。”
“因为我们的母妃，已经把你我二人，包括她自己都送到了这个死局之中。”
“现在只有我能解开这个死局。
“因为我从来就无意于皇太子之位，所以我能做出你们谁也做不出的事。”
“比如，搬倒李林甫，让他再也无法用手中掌握的秘密裹挟母妃和你我。”
“再比如，带着你和母妃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去过新的生活。”
“当然，我也知道权力的诱惑有多大，我不会妨碍去追求心中想要的东西。”
“不过你也要清楚，追求任何东西的前提，都是你得活着。”
“你刚刚也听到元方的话了，你现在对我来说并不是必要的。”
“我之所以还来问让你，完全是因为母妃的生恩和元方的牺牲，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要不要把握，自己好好考虑吧……我不会等太久。”
说完这一席话之后，李瑁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着李琦紧缩的眉头，犹疑的神情，他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自己恨李琦吗？
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但又不是太强烈。
或许是因为他所针对的，是以前的那个李瑁，而非现在的自己。
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悲剧，生而为人，却是一个工具人，着实可悲。
而且他还不自知。
易地而处，将心比心，如果把自己放在他那个位置上，大好局面就在眼前，或许也很难不心动吧。
李瑁并不吝啬给予同情，但他也知道同情这东西，不能泛滥，否则就是圣母。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但李琦，真的能算自己的敌人么？
或许从立场来说，他的确把自己当成了敌人，但从实力上来说，他根本不配与自己为敌。
就连他曾经自诩的样样强于李瑁。
那也只是因为曾经的那个李瑁过于懦弱，不敢表现自己罢了。
更何况，还有母妃这个羁绊在……
良久，李琦终于开口：“你当真要对付李林甫？”
李瑁没有回答，没必要回答。
“好，我可以告诉你，李林甫在那件事中做了什么，但我不是在向你摇尾乞怜，我只是想让李林甫这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也吃些苦头。”
还在维护那可怜的尊严么？
李瑁笑了笑，依旧没有说话。
“当初杨洄构陷前太子，是出于母妃的指使，但骗李瑛着甲入宫的，却是李林甫的功劳。”
终于有点儿干货了。
李瑁强压着心头的惊喜，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李琦。
“就在李瑛着甲入宫的前一天，母妃找过我。”
“母妃告诉我，她准备诱骗李瑛入宫，以谋反罪诛之，让我想想办法。”
“然后我就找到了李林甫，将母妃的计划告诉了他。”
“李林甫便让我回去告诉母妃，让她以宫中有盗匪为由请李瑛入宫捕拿。”
“宫中有盗匪，需要他一个太子去捕拿？这种鬼话，你会信么？”
李瑛又不是白痴，武慧妃让他进宫捕盗，他就真的着甲进宫去捕盗？
且不说宫中有侍卫、有禁军，根本就用不着他。
单单只凭武慧妃的身份，他会相信武慧妃？
李瑁摇了摇头，算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李琦又继续送说道：“我当时便也提出了质疑。”
“但李林甫却说，只需母妃手书一封即可，他自有办法令李瑛和二王着甲带兵入宫。”
“万万没想到，李瑛在收到母妃的手书之后，居然真的如李林甫所言……”
“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有一点毫无疑问。”
“李瑛那夜入宫绝不会是去帮母妃捕拿盗匪的。”
这才符合逻辑嘛！
李瑁皱了皱眉：“我大概猜到李林甫干了什么……母妃写给前太子的那封手书呢？”
“自然已经被李林甫毁尸灭迹，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留下来？”
李琦答得理所当然。
李瑁却是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如果我是李林甫，一定把这封手书藏起来。”
李琦便是一愣：“你的意思是，李林甫会用这份手书来威胁我和母妃？”
“反正换了是我就一定会这样做，这可是一张相当好用的护身符。”
李琦皱了皱眉，似乎不太能理解李瑁的意思。
李瑁也没没打算跟他解释：“然后呢？李瑛和二王之死，跟他有直接关联吗？”
“我不敢肯定，但我是亲眼看着李瑛和两位皇兄死的……我不瞒你，我也是去杀他们的，不过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李琦话说到这里，元方便插了一句嘴：“不错，此事是我陪殿下去的。”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啊！
李瑁立刻追问：“知道是谁下的手么？”
李琦皱了皱眉：“难道不是母妃派人下的手？”
李瑁又看了元方一眼，见他也是一连疑惑，心头立时明了！
这两个傻蛋怕是到现在都以为是武慧妃派人下的手！
不过这种事实在太过敏感，所以他们也一直没敢向武慧妃求证。
但事实上，武慧妃派人动手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原因也很简单。
如果你的身边有一个像元方这样的人，你还会拍别人去做这种需要极度保密的事情么？
所以元方对此毫不知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来这事儿多半跟李林甫脱不了关系。
李瑛和二王着甲带兵入宫，很有可能是受了某人的蛊惑。
他们进宫的目的也不是捕拿盗匪，而是诛杀武慧妃，甚至是逼宫李隆基！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怂恿蛊惑他的人，在他失败之后，自然不会让他继续活下去。
这就叫杀人灭口！
那个人，会不会是李林甫呢？
可能性不小。
但即便真的是他，以李林甫一贯的行事风格，恐怕也很难找到证据了。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武慧妃自爆，拖李林甫下水。
但因为嫣儿的事情，自己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下武慧妃……
奶奶的，到底是谁把嫣儿的身世捅到翁文林那里去的？
想到这里，李瑁便是狠狠一咬牙，眼中也露出两道凶光。
“李林甫的事情暂且不提，我再问你，有多少人知道嫣儿的身世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