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莎的回答让李瑁有些啼笑皆非。
所谓的当着武慧妃把李林甫骂了一顿,其实不过就是斥责了两句。
原因也跟琦玉庄无关,而是怪他一力推荐的京兆府尹晁立果办事不力,用人不察,以致西市出了那么大的乱子。
而苏曼莎劝得也是别出心裁。
晁立果身为京兆尹,长安城出了乱子他自然有责任,人也的确是李林甫推荐的,但平时管这晁立果的应该是遥领京兆牧一职的盛王李琦才对。
所以这事儿不能怪李林甫,要怪也该怪李琦!
便是这一句话,立时便把李隆基给逗笑了,也不再斥责李林甫,而是给苏曼莎讲起了什么叫做“遥领”。
还拿李瑁给他举例子,说李瑁也是益州大都督、剑南节度使,可若是现在的益州长史犯了错,能责怪到李瑁头上去么?
那当然是不能的,因为李瑁的这个益州大都督就是个虚名,根本不管事儿的。
李瑁当然知道什么叫做遥领,说白了就是让你挂个名儿。
这也是有唐一代的一大特色,许多重要部门和地方名义上的一把手都由封了亲王的皇族宗室担任,但实际上,这些部门和地方的职权都是由副长官在行使。
如此一来,这些部门和地方若是做出了优异的成绩,这些皇子亲王便可以顺利的摘果子,以免有人功高震主。
毕竟你名义上只是个副长官嘛,没有正长官的支持和教导,你能有今天?
唯一没想到的是,京兆牧这个虚职,居然是李琦领了的,不过反正都只是遥领,他对京兆府的控制,只怕还不及李林甫的万一。
至少这京兆尹晁立果百分百是李林甫的人。
不过苏曼莎怎么会知道李琦是京兆牧,而且这京兆牧还是京兆尹名义上的顶头上司的?
想到这里,李瑁便问了一句:“这些话是母妃教你说的吧?”
苏曼莎就点了点头:“是你娘教的,她昨天还装晕来着。”
李瑁立时就来了兴趣:“装晕是怎么回事?”
“昨天刚到午时,就有个太监急急忙忙的给你娘送了封信来,她看完了信,就把李大公子叫了来,然后就晕了,不过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那是装的。”
这时间倒是对得上,武慧妃装晕的目的,想必也是为了拖住李隆基,不让他在第一时间得到第一手消息,好让李林甫就有时间去处理安排。
啧啧啧,这配合打得好啊!
如果武慧妃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宝贝儿子设计策划,目的就是要扳倒李林甫,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思忖片刻,他又问道:“母妃昨天召你进宫干嘛去了?”
“不是她找我,是你爹,让我自己在长安选个地方建太真观。”
“你选了么?”
“选了啊,就在你的寿王府旁边,这样我就可以白天做道士修仙,晚上过来陪主人睡觉,怎么样,不错吧?”
“…………”
李瑁无语至极,连忙扯开话题:“母妃知道我受伤了么?”
“知道,但她现在不敢出宫,就让我回来好好照顾你,哦,对了,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里掏出一块背面包金的玉牌递给了李瑁。
这玉牌晶莹剔透,色泽圆润,即便不懂,李瑁也能看出这是一块好玉。
玉牌正面刻了一个“琦”,边儿上则是一圈梅花花纹,看上去有些娘兮兮的。
李琦的玉牌给我干什么?
李瑁心头嘀咕了一句。
武慧妃给自己这么个玩意儿,必然不是为了接济自己,所以这玉牌之上一定另有玄机。
这能有什么玄机呢?
猜不透,便只能问:“小苏,母妃只让你给我玉牌,就没说什么吗?”
苏曼莎便歪着脑袋答道:“你娘还说,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等到你动用此物的那一天,请你千万莫要忘了他是你的亲弟弟。”
李瑁便是一愣。
什么意思?
这东西难不成是什么信物,可以号令什么人?
武慧妃把这块牌子给我,就是为了再给我吃颗定心丸儿?
正自想着,苏曼苏又说道:“背面还有字儿呢。”
他立刻又翻过那玉牌,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玉牌背面的金箔之上也刻了十六个字,却是“天授三年,得此美玉,赠之以琦,见玉如曌”。
天授三年,那不是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的么?
曌就不用说了,这根本就是武则天为自己取名时造个一个字。
见玉如曌,那意思就是持此玉牌者,便如武则天亲临呗!
也就是说,这玉是武则天赐给某人的信物!
绝对不会是李琦!
那个时候,李琦还在阴曹地府排队等投胎呢。
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是武慧妃?
武慧妃因为父亲武攸止早逝,的确是从小就养在宫中的,听说武则天对自己这个侄孙女十分喜爱,多有荫蔽。
难道这玉牌是武则天赐给她的?
但武慧妃的名字之中,没有这个“琦”字儿啊。
无论大名小名,都没有!
李瑁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问苏曼莎:“母妃就说了这么一句?没别的了?”
苏曼莎就摇了摇头:“没了。”
如此看来,这块玉牌的事情,先前那个李瑁应该是知道的,但自己只是继承了他的身体,没有继承他的记忆啊!
这可就难办了。
直接去问武慧妃?
不好问啊,一不小心就会露馅儿。
算了,先收起来再说吧,以后总有机会搞清楚的。
这么一想,李瑁便将玉牌放到了枕头底下,想着先打发了苏曼莎,再让嫣儿把这牌子缝到李嗣庄送自己的宝甲上:“我累了,想睡觉。”
苏曼莎便是嘻嘻一笑:“那我陪你啊。”
“陪你妹啊!”
“主人,我没有妹妹呢!”
“滚滚滚,就不能跟你好好说话!”
“不嘛,我想陪你睡觉嘛!”
“王妃新设计了几双高跟鞋,你想要不想要,想要就……”
话没说完,人就没影儿了。
李瑁楞了片刻,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打算把嫣儿叫进来,眼前便是一花。
待得看清来人之后,李瑁顿时怒道:“你不是说不会出来碍眼吗?”
元方便朝着他深深一揖:“兹事体大,不得不问,殿下可否将方才那胡女给您的物事借我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