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发
陈放警觉起身,他迅速穿上便装,顺手从枕头下摸出武器。
他住在二楼,相对隐蔽的位置,能一眼窥见外面的情形。
双方交战,电光火石间,一群人身手矫捷,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但陈放还是凭借他极好的视力看见了进攻者的真面目,是前来袭击的反动/分子,前段时间刚刚击杀了国家元首,所以才会如此张扬。
温恋发出的尖叫被夜色吞没,黑胶带死死封住她的唇,她的手被绳子轻而易举地束缚,完全挣脱不得。
“呜呜呜呜——”她努力挣脱,却引来了一行人头目的注意。
“boss,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被称作boss的男人蒙着面具,只留一双棕色的瞳孔在外:“她的护照在我们手里,是个中国人。用她去和chen做交换。”
黄毛男犹豫了下:“chen会答应吗?”
“我们需要他的武装力量,如果他答应,这个女人就可以不用死,当然,他要拒接合作,她就归你们了。”
黄毛男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他和兄弟们已经有些日子没碰过女人了。
况且他去掳这个女人过来的时候,闻到了她身上清新的气息,模样可人,姿色上乘,怎么看都是头等猎物。
boss交叠着双手,他少了一根小拇指指节,白骨在外,看着很是骇人。
他似乎是看出了黄毛男的打算,警告道:“先别碰她,chen不来赴约,你就可以大饱口福了。”
黄毛男点头哈腰服从命令,瞧着温恋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底的躁动愈发强烈了。
她现在脸上灰土交加,是在河边挣扎时蹭上的,但遮不住姣好的面容。
刚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可惜一无所获。他们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语,肤色黝黑,唯独眸子里像狼一样危险的目光让她的心跳悬在嗓子眼。
异国他乡,温恋也没想到她的志愿者之路会如此坎坷。
不过是去河边捧了把清水洗手,她就遭到了挟持。
她还不想死,还有那么长的人生等着她,父亲还在家等自己......
越这么想,心底的恐惧就愈发浓重。但现在不是因为害怕退缩的时刻。
温恋不再制造声响,他们人多看管的严,即使中途跳车,人生地不熟,她的护照、手机全不在身上,恐怕也是徒劳无功。
非洲的道路很多还是泥泞不平的,天色又黑,想要记路也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了保持体力,温恋只能缩在面包车的后备箱,尽量在明面上保持镇定,她扫过这些人的脸,试图从他们身上摄取身份信息。
一下车,她就被蒙上了黑色头罩,直接押送到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和狭窄的单人床,床尾搁着尚且完好的盆子。
她双手双脚松了绑,得以去触碰房间的物品。
幸好,床上没多少灰尘,看来之前也是有人住过的。
房间从外面上了锁,房间只有在高处的一扇小窗户,她还爬不上去也难以通行。
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不知道她身处何处,为什么被带到这里,还要被绑架多久,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种种疑问盘旋在脑海,但当务之急是她浑身泥土,也没有衣服换洗,中午到现在没有进食食物和水,她会不会饿死在这里都是个问题。
温恋不得已蜷缩了身子,无助地坐在床尾。
就在她以为没有人会过来时,负责押送她的黑衣男打开了房间的锁,他是应boss的要求来送食物的,在见到chen之前,这个女人还不能饿死。
晚餐是烤木薯,还有一碗清水,起码能填饱肚子了。
不过就算是狼狈不堪的情况下,温恋也没有双眼放光地直扑食物,她维持着蜷缩的姿势,盯着黑衣男看了一会儿,眼神里出奇地倔强。
黑衣男知晓她的心思,并不打算给什么好脸色,她现在是他们的人质,没理由对他们摆脸色。
眼见他要端走准备好的晚餐,温恋猛然从床尾起身,她踩在水泥地上,中文脱口而出:“别......”
黑衣男听不懂中文,但看懂了她的肢体语言。他留下了她的晚餐,但眼神不善,走的时候她听见了外面清脆的落锁声。
几乎顾不得形象,烤木薯还烫着,她捧在手里啃了几口,拼命忍住快要溢出胸口的绝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温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活下去,见到明天的太阳。
反动/分子造成骚乱后很快逃离现场,陈放把枪别到后腰,与驻守的其他人取得联络。
驻守的士兵汇报道:“陈队,他们手里有人质,暂时看见一人,为女性。”
陈放摸索出打火机,火星子燃起,烟雾缭绕。
他眸子阴蛰,浑身凛冽,气场足够震慑住所有驻守的士兵。
刚汇报的士兵很快会过意来:“是我们的失职,我马上通知下去,加强周围防护工作。”
“陈队,是否需要追查他们的下落?”
“明天,thomas会跟我们会面的。”
陈放碾灭了烟头,他把胸口的平安符取下,紧紧攥在掌心,通知所有维和人员集合:“明天的谈判任务,我只有一个要求,保护人质安全。”
话语威严不失底气,驻守士兵全部敬礼答到,没人敢稍加懈怠。
陈放算是“空降”来的维和部队,他一来,就接任最高长官,众人中却不存在妄加的非议。
原因无二,许多人在部队里就听过陈放的名声。据说他各项考核早就传成军校传奇。曾根据上级指示参加“猎鹰”行动,蛰伏数月,不仅营救了同伴战友,更是凭借一己之力释放信号,端掉敌人老巢。
再次返回房间,陈放没开灯,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正思考明天对thomas的计划。
既然thomas绑走了人质,十有八九是中国人,想要用人质与他手中的维和力量做交换,变相来说,是做一笔交易。要在这笔交易中间寻求一个平衡点,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次日,太阳初升,阳光从高高的小窗上倾泄下一缕。
温恋回忆不起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可能白天当志愿者的疲惫与晚上被绑到这里的紧张感交织,倦感涌向身心,她直接瘫倒在床的一侧。
伸手去碰,她此刻眼角含泪,还没能完全从梦魇中醒来。
她梦见了母亲离去时,心跳趋停的心电图,还有童年时遭到恶意攻击嘲笑的无助场景,心心念念的少年换上了军装,从黎明处向她伸出手......
可更难受的是,醒来后不过是一场梦,她依旧在狭小的房间,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不能预卜。
门外有人在开锁,那样大的声响让她像一只翘起尾巴的猫,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还是昨天的黑衣男,和昨天不一样的是,他现在手中空无一物。
温恋的心纠在一起,她瞥了眼那一缕阳光,往床角缩了几分。
难道今天他们就得让她死了么......?
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弥漫在口腔,压印清晰可见。
黑衣男没有理会她的惊恐,他少言寡语,冲身后的几个女人挥了下手。
温恋回忆着昨天车内的所见,看来这几个女人全是陌生的面孔,但看的出来她们年龄约莫四五十,皱纹横生,对黑衣男的命令言听计从,不大可能帮助她逃跑。
她们将她带到另外一个房间,宽大敞亮,在能洗澡的地方还备了干净的衣服,温恋抖了下,发现是当地的民族服装。
心头涌上异样的感觉,就像是囚犯临死前将享受断头饭。她泡在装满热水的浴桶里,拿不定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皮肤在热水的催化下泛红,本应白皙的肌肤有的却青紫交加,这是昨天反抗时留下的伤痕。
准备好的那套衣服太过于宽松,衬得她整个人又玲珑秀气了几分。
温恋发现这个房间的窗外同样有人驻守,她暂时打消掉从这里逃出生天的念头。
黑衣男一言不发等在门口,用头套再次蒙住她的视线。
她磕磕绊绊上了车,脖颈处升腾起细小的鸡皮疙瘩,手指也不自觉绞在一起。
坐以待毙不是好办法,她现在手脚尚且能够活动,等下了车就开始跑,说不定能迎来一线生机。
然而黑衣男没有给她离开自己视线的机会,一下车,她的双臂就被那些女人给束缚住,像关押犯人一般推着她向前走。
越往前走,向她这个方向走过来的脚步声就更清晰。
会是谁......是昨天的他们称之为boss的头目?还是另一波前来用她做交易的人?
头套被摘下,温恋暂时不能睁开眼,她眨巴着双眸,被迫调整成跪着的姿态。
“抬起头来。”
命令、不容反驳的言语,却是让她下意识脑子一轰。
中文?来到这里之后,她只有和共同前来的志愿者用过中文,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足以击溃她从昨晚到现在的心理防线。
男人微挑眼尾,他脚蹬一双军用的靴子,上面一尘不染,格外锃亮。
她的眼睛似小鹿,忽闪忽闪的,沁着点点泪光,看的人不由得怜惜。
不过陈放仍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仿佛从未与她有过交集。
温恋呼吸一窒,她被桎梏着,身后的力量让她动弹不得。她从来没想到,异国他乡,自己还能再次与曾经的少年相逢。
不过还不待她开口,thomas就从身后逼近,他用枪抵着陈放的太阳穴,面罩遮住大半的面孔,可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很明显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chen,好久不见。”这是他的惯用开场白,像是在和老朋友打交道。
事实上,这也的确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前几年的“猎鹰行动”中,陈放亲手端掉的巢点里,有一位正是thomas的哥哥。
thomas相对幸运,他没死,但却大面积毁容,只能带着面纱度日。
陈放相信,要是他手中没有维和部队的力量,thomas现在就能扣动扳机杀死他,用替哥哥报仇的名义,听起来还挺顺理成章。
温恋的心起起伏伏,她看着处于死亡边缘的男人仍然沉着冷静,仿佛抵着他太阳穴的不是一把枪,而是一根无足轻重的棒棒糖。
陈放转过身,用略带薄茧的指腹捏上thomas握枪的位置,他神色淡淡,薄唇轻吐出几个字:“在中国有一句话,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温恋。
她拿不准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但理智告诉自己,她必须想办法脱身,现在,陈放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算事实摆在眼见,可温恋还是很难想象,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笃定地说着自己的打算是“平淡度日,安享晚年”的少年,完全以一种改头换面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以惊人的方式蜕变,褪去年少轻狂,处于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龄阶段。
thomas发觉到不远处女人的灼灼目光,把手枪收回后,他踱步到温恋面前,用右手钳住她的下颚:“chen,你喜欢她吗?我的兄弟们好像都对她很感兴趣。”
那是一种几近玩味、挑衅的语气。
不过陈放没有正面回答thomas喜欢还是不喜欢的问题,他只是反问道:“thomas,你以为只靠她就能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么?”
陈放风淡云淡地噙着笑意,但这样的笑却让温恋从头到脚麻了一遍,如同从头顶浇下的冰水,足够令她打个寒颤。
thomas知道陈放的狡猾程度,他确实是个喜怒不显于色的人,很多时候,没人能猜到他的下一步会做什么。
正因如此,与他的博弈才变得有趣起来。
thomas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觉得自己和陈放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iwillkillher.”男人舔了下唇,似乎是迫不及待看到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他想,这么美的女人,等到血液浸染娇嫩的肌肤,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他蠢蠢欲动。
从看见人质是温恋到现在听到thomas说会杀了她,陈放的脸上一直没出现情绪的起伏。
但是他必须承认,在看到自己将要营救的人质是心尖上不可触碰的逆鳞时,他的大脑一度陷入混乱。
这么多年再次相逢,少女早从稚嫩的花骨朵变成盛放的栀子花,现在的温恋五官明艳,气质上多了一丝成熟妩媚,却更能撩动人的心弦。
知道人质是温恋后,他心头的责任感更沉重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