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宿枝(1 / 1)

“水君?”

宁水之中,一座宫殿漂浮在幽静的碧水之上。那湖水清澈见底,却被一层薄雾覆盖,突兀地添加了几分阴森森的鬼气。

一朵梨花顺着风势落下。

一棵巨大的梨花树坐落在水中,歪着倒向宫殿左侧,而越过飘动的白纱,大开门窗的宫殿里坐着一个人。

殿外梨花开得典雅,在左窗角旁留下影影绰绰的一笔,映衬着屋内老旧的家具看上去多了几分古雅,少了几分朴素的寒酸。

一个人影坐在殿内高挂的轻纱后,在白纱轻摆的时候抬起面前釉色温润的茶盏,抿了一口。

“水君。”

双手高举,跪在水面上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黑帽,黑帽下连着一片黑纱。黑纱挡住了男子的上半张脸,只露出讨好勾笑的唇。

手中举着带来的礼物,黑衣男子朝着殿中的人影说:“无牙召集了修士,去左丘商讨如何除了我们这些妖魔。他们那些名门正派最是虚伪,总想打着正邪之分的幌子压我们一头。而我主说了,想压我们一头不怕什么,要想压水君一头我们绝不同意,是以,我主想请水君入府一叙,商讨如何应对无牙等人。”

黑衣男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其实他家主子要水君上门,而不是自己上门,不是他家主子为人轻狂,而是对面的人不喜欢别人进出自己的领地。

若不是魔尊客休与邺蛟有些交情,他现在未必能进入宁水传话……而邺蛟领域意识很强,不喜欢人族,也不喜欢妖魔修士,十分不好接近。好在这人向来瞧不起弱者,自然也懒得计较弱者的到来。因此想要来宁水传讯,只能让小人物过来是整个天下都知晓的事。

可即便知道这件事,来人心里也还是十分不安。

世人皆知,宁水的水君不止是当今世上唯一的蛟龙,还是当今修真界里最强的那位。强悍的程度不管是被九枝预言了凶性的魔尊客休,还是正道领袖无牙,都要避其锋芒。

想如今世人总喜欢议论当今天下谁人最强,谁出尽风头,为此选了不同的人做了许多比较。不过不管人们口中的话翻来覆去的变了几次,不管是圣人无牙,还是魔尊客休,都没有住在宁水,从不轻易入世的蛟龙存在感强。

出生在宁水的蛟龙,生来就是不凡的存在,只是性情十分古怪。

他缺少七情六欲,做事没有正邪观念,开心赏人万金,不快提剑就杀,反复无常的人比大魔头客休还要难以捉摸。

不过托了他性子不好的福,他无法融入正道,正道也不会接受他的加入,所以与正道相比,邺蛟更偏向妖魔。

只是这位离经叛道的蛟龙对统一天下没什么兴趣,因此魔主再三邀请,也没等到他的回应。

而这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蛟龙,之所以会不时放一下人进来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喜欢“赏赐”,喜欢看到万物跪在他的面前遵循欲望。

亦或者可以说,他喜欢引出人心底的贪欲,以此嘲讽对方,满足对方,毁灭对方。

这个怪癖也是他虽然不喜欢别人闯入宁水,却不会挡住来客的原因。

也因为他这点喜好过于恶劣,他在外界的风评一向不好。

这点邺蛟自己也知道。

听到来客的话,坐在殿中的人影一动不动。

不管是魔主送来的礼物,还是对方卑躬屈膝的样子,都没有打动邺蛟,他只是在来客说完话之后轻轻一笑。

黑衣男子叫不准邺蛟的意思,也不敢贸然开口,等了又等,才等到对方的声音出现——

“你很会说话,我喜欢。”

黑衣男子闻言心中一喜,正要抬头看向窗口的位置,又听到殿内的邺蛟说:

“这么会说话,就把这条招人喜欢的舌头留下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在对方惊恐万状的表现中,沾着水的手指轻轻往前一点,轻描淡写地要了来人的命,并把那条舌头拔了出来。

然后,又不感兴趣地扔到了水中。

一条命就这样没了。

没过多久,黑色的尸体顺着水流来到了岸边。

岸边等候的人见状面不改色地拉过尸体,将浮尸带走。

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二具尸体了。

围在岸边的魔修见状都不敢上前,只有一个坐在河道上的人面不改色,等同伴的尸体被拖走后,抬脚向着同伴尸体飘来的方向走去。

发现又有人来了,邺蛟有些好奇:“你家主子是被什么吓破了胆,最近派人派的是不是太多了。”

这人听到这里只是笑笑,不似之前那些人,脸上没有慌乱,没有讨好,泰然自若地仿佛是与邺蛟对等的人。

而邺蛟喜怒无常,有时会欣赏这样的人,有时又会觉得这样的人没有规矩,不待见对方抬手就会取了对方的性命。

而这人还算幸运,今日的邺蛟心情很好,就没计较他的姿态如何。也许是托了之前那人蠢笨的对比,邺蛟觉得这人还算顺眼。还有这人与之前的那些人不同,常人若是见他今日杀了一个来使,肯定会带着其他人离开这里,可这人却对同族的死视若无睹,并且有说服他的自信,泰然自若地走了过来。

好似手里拿着什么可以让他动心的底牌。

因为无趣,邺蛟想要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一直坐在纱幔后的人影在今日终于出现变化。

他歪过了头,侧过了身。

来人发现了他的改变,道:“尊上应该许久没有出去过了吧?”

邺蛟不屑回话,在他眼中,外面的世人不过是一群蝼蚁。

他根本就没有兴趣走出去看看外面的蚂蚁长成什么样了。

这人不慌不忙,继续道:“如尊上所想,我主进来处境确实不好,越河尊新收了一个弟子,瞧着是个不学无术的蠢货,其实是个有着经世之才的真君子,十几岁的年纪,就有了能与圣者无牙对打的实力,若是放任不管,想来会成为帮着无牙除去我主的主力。”

邺蛟知道越河尊避世已久,早前不曾插手尘世俗务,让魔尊客休十分放心。

如今有了这个徒弟,不免偏向正道,这也是魔主客休不安的缘由。

这话一出,邺蛟来了兴趣。

他心里清楚如今的天下没人是他的对手,只是他强是强,却活得无聊。

因为无聊他总喜欢给自己找些乐子。

而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引诱那些自以为是的正道入魔。

所以听到这里他身子移动,像蛇一样地靠在窗前,饶有兴致地问:“什么出身?”

“氾河一支,长公主之子。”这人道:“我主为了杀他使了不少手段,只是越河一直护着他,我们无法得手,万般无奈之下,寻了山魅奎去引诱他坠魔。”

来人口中的山魅——奎,是魅鬼的首领。与邺蛟戏耍的观察摆弄不同,魅鬼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发现世人心里的贪念,也能跟着对方的渴望去引诱对方入魔,或是杀了对方。

邺蛟虽然不把奎放在眼里,却也听说过奎的本事。

他来了兴趣,便耐着性子继续听来人往下说。

这人见他不打断自己,知道他上心了,便道:“这人很有趣,没入越河尊门下时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什么事都敢做,即便后来入了越河尊门下,也是个率性而为,脾气算不得好的修士。”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却把我们派去诱他入魔的奎说服了。眼下奎不止失败了,还被他说服,入了正道,一心向善。”

这对客休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波反向洗脑吸收也是邺蛟没想到的发展。

如果说故事停在山魅蛊惑失败上,邺蛟也就是觉得有趣,并不会因此高看那人一眼,可那人不止没有被山魅蛊惑,还蛊惑了专门魅惑人心的山魅,这反客为主的做法让邺蛟委实来了兴趣。

他想了想,笑着问对方:“那人叫什么名字?”

“宿枝。越河尊的第十一位弟子。”

话音落下,一把匕首从殿内飞了出来,落在了客休派来的说客这里。

这人看着面前的匕首,听着里面的邺蛟慢悠悠道:“你很聪明,都是奉命来找我出手的人,你却比前面那个多了不少心思。”

“你知道我喜欢引人犯错,就扔出了一个不止没被山魅引诱,反而把山魅引诱的人,想要我对这事上心,出手毁了宿枝。而宿枝是越河尊的弟子,我若对他出手,我与越河尊必然有一场大战,到时客休可以借着我的手搅乱时局,届时不管我想不想帮客休,正道的人都会视我为敌。你此举一出,打了一手好算盘,要我即便不加入你们,也会帮你们毁了无牙的左膀右臂,重创越河。”

“你想要利用我的心,真的是一点也不隐藏。”

来人听到这里不慌不忙,只道:“有劳尊上了。尊上上心了吗?”

“有些。”

“会去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邺蛟说到这里,淡淡道,“但不管我上没上心,会不会去,想要算计我的人都要死。”

“懂了。”

来人听到这里,拿起刀直接就捅进了自己的心脏,似乎帮着魔主请出邺蛟这事比他的性命重要许多。

等到坐在殿前的人死了,对着尸体的窗旁出现了一个影子。

穿着简单的粗布衣,有着一张白皙的面容,一双带笑的眼,瞧着是个性子不错的人出现在窗旁,睁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望着顺着水流飘走的尸体。

而那双眼虽然在笑,笑却没有到达眼底,只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阴冷感觉。………………

京城

瑞王家的三子在玄武街上堵了一个修士。

那修士看着不过二十,因为瑞王三子在街上纵马伤人被他拦了一下,瑞王三子便不乐意地拿起了架子,非要惩治这人。

而他出身高贵,旁人根本不敢动他,即便这事是他做得不对,也没有人出面说上一句。

其实今日跟瑞王三子出门闲逛的权贵之子有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敢去拦他,只因他是氾河一支的人。

氾河天生好命,又有薄辉庇护,即便做错了什么,谁也不能轻易拿捏氾河,也不能去动氾河。因此服从早已刻进了所有人的骨子里,让他们不敢与氾河的人作对。

而瑞王三子嚣张惯了,当他趾高气扬地重新上马,让跟着自己的侍从把这人按在地上,想要从这人身上踩过去时,一旁铺子里往嘴里塞着包子的少年侧过了脸,瞥了一眼他闹出的动静。

吃包子的少年看着不过十二三岁,长了一张很出众的俊美面容,因为年纪小,脸颊两侧看着肉呼呼的,圆圆的眼睛眼尾上挑,看上去很像猫的眼睛,傲气又漂亮。

等着瑞王三子把人按在地上之后,他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一边往衣服上擦着手指,一边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喂!”

听到熟悉的声音,瑞王三子身体一僵,他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僵笑道:“宿枝表弟,你怎么在这里?”

宿枝没说话,只是来到了他的马前,从侍从手中抢过缰绳,将马头调转,然后把缰绳递给了瑞王三子,要他拿好,之后狠狠地打了一下马的屁股。

宿枝天生怪力,那马被打疼了,顿时嘶鸣一声,托着瑞王三子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等着身边的人大呼小叫着去追马的时候,宿枝来到了被按倒修士的面前,翻了个白眼,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那个修士,说:“这么大个人了,被人打难道不知道还手吗?打不过难道不会跑吗?”

他说完懒得去理这个跑都不跑的傻瓜,抬脚往前走去。

那修士见此愣了一下,轻盈地翻身跳起,似乎觉得他很有趣,就跟在他的身后,笑嘻嘻地说:“小兄弟,多谢你仗义出手,你叫什么,我叫清潭,是万辉山的散修,你若是……”

他叽叽咋咋,在宿枝耳边说个没完。

宿枝却不怎么回话。

旁边的人看他们越走越远,都在小声议论这事,说他们此举不妥。

没过多久,宿枝回到府中,而府中的长公主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气得双目赤红,正在门前堵他。

“宿枝,你又不听话了!我都跟你说几次了,不要与那些贱民来往,你怎么就是听不懂,你看看哪个世家公子如你一般,整日在外面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结交,只顾着得罪京中权贵!……你还走?你有没有听到娘在说什么!”

长相美艳的妇人追着自己的儿子,唠叨个没完。

实在受不住了,宿枝便捂住了耳朵,啊啊啊的叫了几声,有意打断长公主的说教。

长公主一看他这样,心里的气更多了,连忙喊着让侍女拿藤条过来,侍女没办法,只得前往,这时跟在长公主身后,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孩看到这一幕,立刻用软糯的声音喊了一句:“爹爹,阿娘又要打兄长了!”

她平时说话的声音很细,只有在告状的时候声音会拔得很高。

嘴巴很小,但很能说。

话音落下没多久,左边的房子里跑出来了一个围着厨袍的俊俏男子,男子一看到长公主抽出藤条,连忙跑了过去,一把举起宿枝,背起宿枝就跑。

跑了两步,又回头去叫女儿:“宁欢,上爹爹这里来,娘亲又要吃人喽!”

他不是真跑,只是在逗长公主。女儿年纪小容易被逗到,听到他的声音,一边笑,一边勤快地移动着肉呼呼的小短腿,紧忙向他跑去。

宿枝的父亲就这样背着儿子,牵着女儿,在长公主面前晃来晃去。

因为女儿太小,步子也小,他便收着长腿的迈步,小步小步地配合着女儿往前跑着,一边跑还一边说:“小厨房里给你做了酸梅汤,这天儿这么热,你火气还这么足,也不怕热晕过去。”

长公主的夫婿原来是她的侍卫,人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性子好,对长公主和儿女都很不错,长公主也很爱他。

他们这对夫妻在京中算是少见的恩爱和睦。

而看到夫君一边耍宝,一边把孩子带走,长公主无奈地扶住了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与自己的乳母说:“这样下去可还得了,这般年纪行事便没了章法规矩,以后还不得把天捅个窟窿。”

老妇扶住她的手,绵言细语地说些安慰话:“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小郎心性好,虽是行事没有章法,但做的不是错事。”

长公主愁的要命,“本宫当然知道他没有坏心,只是朝堂权臣之间的事,有时没有坏心反而是坏事。他看不顺眼那些腌臜事,可做的绝了,树敌太多,本宫怕他会出事。”

老妇懂得长公主的担忧,但心里也感慨颇多,不知该为这世间没有腌臜事会让人觉得不正常而可悲,还是为长公主因为孩子过于正直而担忧去可悲,最后只能劝了劝长公主。

长公主也是做做样子,其实根本就舍不得打宿枝一下。

夜里,宿父把儿子叫到的跟前,父子两坐在院子里,宿父抱着玩累了睡过去的女儿,跟儿子小声说:“你这事做的不好,明日一早瑞王肯定会去宫中要个说法,你娘虽与今上是一母同胞,但也不能一点都不给王侯权臣留面子。”

宿枝坐在台阶上,仰着头,倒着看门后的牌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你说这世道怪不怪,作恶的人居然有脸因自己受伤去告状,被欺负的人却要听人劝息事宁人,否则就是傻。我就想啊,欺负人的蠢狗怎么不想想,被他伤的人要去哪里说理告状?”

他说到这嗯了一声,不知道是真心感慨还是真心嘲讽。“果然,生在氾河一支里就是好啊。”

他爹听他嘴犟,顿时抬起手指指着他,说了一句:“唉、唉、唉!你可把嘴给我闭上,不要提起氾河。氾河压着饲梦,就算是错了一件事,错了一个人,也不可以倒下,也不能倒下。你知道氾河倒下对天下而言是多大的灾祸吗?”

宿枝却不觉得他说得对,只道:“那更应该约束自身了。你看看近年来外戚干政风气有多乱,如果今上不是只知玩乐,如果现在掌权的不是皇后而是文宜公主,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这孩子没完了是吧!一天天的怎么什么都敢说!”宿父害怕隔墙有耳,忍不住吼了一声,吼过之后,见怀里的女儿吓得一激灵,顿时压低了音量,一边拍着女儿,一边说,“我的小祖宗,你可给我省点心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你也得顾虑顾虑你娘和你妹妹,你再这样下去,皇后看你不顺眼,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祸事。”

宿父一针见血地说:“你如今也是仗着你是氾河,才能管得了氾河做的恶,你自身都没离开氾河的皇权,又哪里能寻得到你要的道义。你若是掌了实权,你想改这天下,再说你想改的话。你现在自身都是活在氾河的庇护下,你还谈什么有的没有。”

他说得在理,宿枝也知道,只是宿枝看不顺眼那些本来可以不出现的灾祸,便想了很久,弯着身子贴近他爹的耳边说了一句:“我想从军。”

他的声音很小,却像落雷一样炸在他爹的耳边。

他爹倒吸一口凉气,一句惊呼还没说出来,又被他捂住。

他斜眼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妹妹,说:“我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走了。”

“你走哪去!”

“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见他真的起身了,宿父连忙抱着女儿跟在他身后。

他却笑着说:“我要去已南郡,那里的镇国将军看皇帝皇后不顺眼,手里还掌着兵权,我要从他手底下接权,借他军中的人脉,而已南郡的边城多有战火,我去了已南郡没准能立下军功,等日后掌了实权,我看不顺眼的事我一件都不让发生,谁不听我的,我就砍了他的头。”

这话真是不好分正邪。

宿父皱起了鼻子。

而他跟他爹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次日一早离了家。

长公主得了消息,带着他的妹妹追了上来,一家人在远处看着他单薄的小小身影,喊了一句:“宿枝!”

他闻声回头,黑发在风里荡着,对着身后的家人了无心事地笑了笑,高抬着手臂,喊着:“你们安心等我回来!”

“我回来以后肯定让你们风光一把!”

“你们可别哭啊!”

说着说着,道路两边分成了两道光景。

他的家人就在另一边,远远地看着他。

军中的生活很劳累,可他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干劲,总是瞪着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好像在盘算什么。

边城战乱多,他往上爬的速度很快,在第一次杀了人后,他梦到了一个影子,身体里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从那夜之后,他成了氾河一支里,唯一一个可以修行的人。

而他人看着痞里痞气,却极为看重规矩,他手底下的兵也是当今最出名的仁义之军,在百姓之中极受推崇。

寻常百姓若是遇到了难事不公,找到了他,他肯定会帮着处理。

他的名声就这样越来越响,触及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一年冬,暴雪过后,齐南的灵鼠预言了氾河一支会祸世,并说了宿枝会把饲梦放出去。

收到信的九枝心神一震,连忙拿着写有预言的玉简去了远山,见过了越河尊,把这件事说给了越河尊听。

由于氾河一支的特殊性,九枝和越河尊不敢让氾河消失,也因宿枝平日里做了不少好事,越河尊去看了他几次,都没忍心下杀手。

又是一日,迎着皑皑白雪,越河尊又一次去见了宿枝。

宿枝今年十八岁,少年将军近年威名更胜,面上的骄矜是少年人独有的傲气。

而越河尊看他在人群中走过,随手拿起农户给的豆饼,瞧着他手上的冻伤,通红的脸,心里思绪万千,一直都把宿枝控制在自己的视线里,继续观察。

来年闹了天灾,皇上糊涂只知享乐,对政事一窍不通,就把朝堂上的事都扔给了皇后,皇后的母族借着赈灾贪扣了不少钱财,导致天灾饥荒温病闹死了不少人。百姓上告无人理睬,朝中众人忌惮皇后权势,谁也不敢去提。

当时邻国也乱。

已南郡边城以外苦穷,领国并不富裕,因为地理条件不好,加上天灾不断,导致已南郡的边城总是受到骚扰。

那些邻国倒不是想要直接打到上京,而是想要借着攻打边城的事抢占富饶的土地,抢些钱银。

毕竟谁都知道现在薄辉不在了,守着氾河的金龙门在上京,而昌留一向对人间争权争地的事不感兴趣,所以只要他们掌握好尺度,不动重要的地区,就不会有事情。

因此氾河所有的权势出了上京,不如想象中的安稳。

当时宿枝击退了邻国兵将,正要往正二品提提,听到这个消息,一人一马赶回京中,提着剑拎着国舅的衣领闯入了皇宫,直接在皇后的面前砍死了国舅。

这事闹大了,长公主出面去了皇帝那里哭诉,要皇上放过宿枝。皇帝虽是糊涂,但很疼惜胞妹,只是碍着皇后不好做。

正当皇帝左右为难时,一直跟在宿枝身后的越河尊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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