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天气多变,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夜里又下起了急雨。
亥时灯火灭去,雨声入耳,伴随着一阵清新的凉意,让人很难生出急躁的情绪。
身后床幔纹丝不动,床上的澶容神态平静。靠在窗口的若清听着雨打木窗的声响,正准备休息,又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很急,不知来人有什么要紧事。
若清起身打开房门,意外与门外的白雨元四目相对。
雨幕之中的白雨元并未撑伞,他穿着一身白衣,可爱清秀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红晕,似乎是喝醉了。
而他身上的白衣轻薄,未被雨水打湿时看上去仙气飘飘,被雨水沾染后肉/色/藏在布下,若隐若现,十分撩人。
不过他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眼下澶容目不能视,他这幅样子做给谁看?
若清不信他是真的醉了,因为心中厌烦这人,脸上也表露了几分。
“白师叔有事吗?”若清没有请白雨元进来的意思。他堵着门,露出一个不带感情的敷衍微笑。
白雨元醉眼朦胧,听到若清说话,撅起嘴巴,竟是不知轻重地靠了过来,嘴里嚷嚷着:“师兄没事吧?”
“师叔睡下了。”若清一口回绝了对方入内的可能。
可这位在原文中没脸没皮的恶毒受,自然不会被若清这三言两语打发走。
“胡说!”
白雨元推开若清,跌跌撞撞地往澶容躺着的方向走去,嘴里孩子气的抱怨着:“以师兄的本事,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师父早就说过,师兄神海宽广,只要凝神,什么都能看到……师兄、师兄肯定在我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我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装睡啊……”
他就像是没断奶的娃娃,带着哭腔找上澶容。
知道白雨元痴迷澶容的程度,若清追了上去,一把拉住白雨元,语气冷了几分:“白师叔,师叔现在身子不适,你不要吵他,等明日酒醒再来。”
白雨元听他这么说,倒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他撇了撇嘴,眼里含着泪,颠三倒四、委屈地说:“我就看看师兄,我这就走……他们都说师兄这次外出,抱着那个寒若的女子入了洞府……外边传得有声有色,可那个女人那么凶,我不喜欢,我偏要问问师兄,这事是真是假……”
若清没想起来白雨元说的是哪位配角,正要开口,却见澶容坐了起来,冷声说:“没规矩。”
听到澶容开口,若清和白雨元同时愣了一下。
澶容的声音很冷,与平日不太一样,是真的生气了。
一直吵闹的白雨元见状立刻收声,可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仍不死心地向澶容走去。
不过就在他走到澶容面前时,他腿一软,意外向澶容身上扑去。
澶容紧皱着眉,抬起手指设了一道屏障。
白雨元被屏障隔开,软若无骨的身子往后一靠,迷迷糊糊地坐在了地上,暂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面前的床幔如梦似幻,坐在床幔后的澶容身影模糊,宛如水中月,镜中花。
有些眩晕的他痴痴地望着澶容,顾不得刚才被澶容隔开跌倒的事,只恬不知耻地撑起身体,一边喊了一声师兄,一边抬起手,瞧着像是准备把手放在若清的床上,然后支撑着床站起来。
若清看得真切,心说白雨元若是以现在的姿势起身,一定会离澶容极近……
没给白雨元靠近的机会。澶容在白雨元的手即将按在若清床上时动了。
澶容一把扣住白雨元的手腕,冷声道:“越来越没规矩了!往年不管你是因为你年岁尚小,如今你已过了天真烂漫的年岁,什么该说,什么该做,自己心里应该有点数,别整日像个没断奶的娃娃惹人发笑!”
随后不用若清动手,澶容猛地起身,拖着白雨元把他扔在门外,不顾白雨元伤心的表情,用力关上房门,还留了一句恬不知耻。
若清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这还是若清第一次看到澶容发火,说话这般不留情面。
老实说,若清早就察觉到澶容这两天心气不顺。而澶容性子闷,有心事不会主动说,若清想问又害怕澶容冷脸,最后思来想去,还是默不作声地躺了回去。
但很奇怪。
躺回床上的若清沉住气,等了许久,没有听到澶容回到床上的动静。
不知为何,赶走白雨元的澶容诡异地坐在了桌子前,既不回床上休息,也不做其他反应,只像是冷冰冰的雕像立在那里。
气氛有些沉重,还有一些古怪。
过了很久,在若清忍不住皱起眉看向身后的时候,若清听到澶容说:“那寒若的女修……”
那女修怎么了?
若清不懂,干脆坐起来,疑惑地问:“怎么了?她做了什么吗?”背影僵硬的澶容似乎想与若清聊一聊那女修,可听着若清除了疑问没有其他情绪的声音,澶容又收起了原本想说的话,只道:“没事。”说罢起身回到床上。
“……”
若清一头雾水地起身,又一头雾水地躺下,不知可不可以用锯了嘴的葫芦来形容这位小师叔。
而很不会看气氛的系统好死不死,偏偏挑在这个时候上线。
【问:是那位寒若的女修重,还是我重?】
?
??
???
原本昏昏欲睡的若清瞬间清醒了。
什么叫那位女修重还是他重?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再说,小师叔从没有抱过他,这对比怎么做?
而且这种对比做了算是怎么回事?
小师叔会怎么看他这个想要跟女修比一比体重的人?
正常男人会想跟女人比体重吗?
越想越无语,若清咬了咬牙,觉得这话丢人,根本不想说。
只是现实摆在眼前,当心脏出现不适的感觉时,想着那句任务不成就要死,若清还是妥协了。
由于命只有一条,本着能活谁寻死的念头,若清不得不厚着脸皮缴械投降,硬着头皮说:“小师叔……”
对面没有声音。
若清此刻又是难堪,又是胆怯,声音不免有几分委屈:“你觉得……是那位寒若的女修重,还是我重?”
他一口气问完这句,发现对面的澶容扭头看来,脸一红,忍不住磕磕巴巴地补充一句:“燕沉说我身子单薄像个纸人,经常笑我日后就算找到道侣,也撑不住对方,我想,我的身量在这,应该不至于撑不起对方……”
他这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任务是完成了,身体是好了,只是失去的脸面找不回了……
如此一想,他忍不住将头埋进被子里,只想做个安静的鸵鸟,并没想到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对面的澶容会立刻回话。
“我没抱过她。”
澶容说:“在邯州时燕沉一时大意,掉进了毒库,我想着外衣上有你师父给的灵香,寻常毒物靠近不得,就把外衣给了燕沉。而我们身量相似,旁人远远看到他,以为是我。”
若清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算是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是他没有想到澶容会给他解释这么多。
而澶容不善表达,眼下这条理清晰的话,好似是在脑子里早早背了一遍?
不清楚自己想得对不对,若清眨了眨眼睛。起初,若清在意的是澶容“平易近人”的态度,随后又想到了澶容说得那些话,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高了两分:“师叔的意思是不是抱着那个女修入了洞府的不是你,而是燕沉?”
没等澶容回答,若清诧异地说:“就他那个性子,他会抱着别人走来走去?”
跟澶容这个光明磊落的正道之光不同,傅燕沉黑化前是钢铁直男。这个钢铁直男用在他身上不是说他的取向,而是指他的不解风情。
以傅燕沉那个脾气,若清很难相信对方会抱起一个受伤的人,还把对方送去洞府。
“怪了,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想不通傅燕沉的改变,若清顿时来了精神,他双眼放光,抱着被子看向澶容,立刻说,“师叔你给我讲讲,燕沉在外面都遇到了什么,那女子是谁?姓什么叫什么?长得什么样?多大了?他们之前认识吗?我认识这个人吗?”
因为好奇,若清兴致勃勃地问了好几个问题,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到床幔后的澶容开口。
“师叔?”若清又叫了一声,见澶容不说话,气氛冷下来,底气不足地问澶容,“你睡着了?”
若清知道澶容不是没听到而是不想回,只能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偏生澶容还真的说:“睡着了。”
他的语气冷淡,像是被白雨元和若清吵烦了。
若清闻言尴尬一笑,抱着被子躺了回去,只听着雨声不再言语。
很快,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躺在若清床上的澶容睁着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睛,听着若清的呼吸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