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刚站起来，听得这话，又弯了下去，说道：“有一位没有位分的低阶妃嫔，小门小户出身，不值得一提。”
秦牧歌是悄悄送进来的，虽然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但是也没有谁会没有眼色到把这事儿说给景元帝听。
太子语气随意的打了个马虎眼。
景熙随口接了一下：“那个奴才刚才竟然说他本来是汝州秦家的家仆，汝州秦家可不算是小门小户，看来是那奴才确实说谎了。”
都是人尖中的人尖，这话一出，不等景元帝问，太子就跪了下来。
秦正秋的事儿是太子亲自求了情，景元帝才网开一面的。
当时他还想着太子知道护着为自己办事的人，也算是有良心了，没想到竟是因为秦家有女儿进了东宫为侍妾。
景元帝知道太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想着以后这江山都是他的，那这天下的美人也都是他的，所以也没有太过在意过。
但是这样趁着属下遇难，却要人家闺女的行径，景元帝实在是看不上。
更何况，这江山如今还不是太子的。
“是秦正秋的侄女还是闺女？”景元帝拿起手边的茶盏。
太子看着，毫不怀疑那茶盏下一刻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父皇息怒。”太子磕头道：“是秦正秋的女儿。”
“嘭”茶盏在太子的面前砸碎，碎片飞溅，太子下意识的一躲。
“你还敢躲？”景元帝说着拿起了桌案上的青玉笔洗。
景熙忙上前拦住了，一边抱了景元帝的手臂，一边劝道：“父皇，不可。”
自己的亲生儿子，景元帝也不想一笔洗下去砸死了当朝太子，在小儿子的劝说下，将笔洗放了下来。
太子看了一眼景熙，在心中对景熙刚才的行为默默的评价了三个字—假惺惺。
“父皇，太子殿下也是一时的糊涂，您可不能因为这个生气。”景熙劝道。
官员犯了事儿，得到宽大处理，不是因为太子护短，不是因为皇帝仁慈，而是因为官员的女儿给太子做了没有名分的侍妾。
景元帝想到这事儿，就觉得自己都脸红，这若是让史官知道了，可该怎么写呢？
“还是秦正秋的嫡女？”景元帝问道。
“嗯。”太子嗯了一声，呼道：“儿臣有罪，儿臣明日就把那秦氏送回秦家去。”
景熙听得这句话，将刚才拿出的笔洗往景元帝的手边挪了挪，一副不再劝说的样子，对太子道：“太子殿下是在逼那女子去死啊。”
这样的大错他可不敢再劝了，应该往后躲躲，别溅自己一身的血。
身随心动，景熙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韶华帝不看太子，先是瞪了一眼景熙，把拿起的笔洗又放下了，鼓着气，说道：“躲什么躲，朕还能真用这东西砸他不成？”
站在角落里白崇礼目睹了这一切的事儿，在心中对景熙的评价高了几分。
没想到五皇子冷冷清清的性子，倒是很会哄万岁爷开心。
眼瞅着要的一阵腥风血雨，就在五皇子这一挪一退之间化解了。
在他这个外人看来，如今这殿中的父子三人，万岁爷和五皇子是父子，和太子是君臣。
因着有着小儿子的缓冲，景元帝看了一眼依旧跪着的太子，说道：“活了几十岁，怎么还没有你幼弟懂事，那秦氏女子既然已经进了你的府上，再送出去不就是让她去死吗？”
想了想，继续道：“不过这件事儿，也得给朝臣们一个交代。”否则谁犯了事儿都送一个闺女到东宫去，朝堂还有朝堂的样子吗？
“你禁足三个月。”景元帝说完，想着那赵四还没有审完，又加了一句：“这是罚你纳秦氏女的罪过。”
太子心中一冷，刚才父皇在让迟公公审赵四的时候，应该是相信自己和赵四传流言之事没有瓜葛的，如今这样说，怕是又不相信自己了。
说是让迟公公去审，但是这皇家父子之间，哪里用讲究证据，一切对错都在帝心。
“儿臣遵命。”太子心中纵使有一万个不服，也只有磕头谢恩的份儿。
偏偏景熙在旁边接了一句：“那我到时候让人给太子哥送吃食去。”
太子一点儿都不想搭理景熙，刚才引诱逼问着他的时候，称呼他为“太子殿下”，这时候看自己落了难，看笑话的时候又称呼自己为“太子哥”，不就是想演戏给父皇看吗？
果然，景元帝听到，又看了景熙一眼，赞了一句：“老五这样很好，懂得兄弟情义。”
太子只觉得一股火在自己的心头燃着，怎么也熄不灭，父皇太偏心了。
景熙今日处处给他作对，引出秦家的事儿，让他受罚，竟还能得句“懂得兄弟情义”的夸奖。
他不过是纳了一个犯官之女为妾，就要被禁足三个月。
景元帝看着太子的表情，问道：“怎么？对这惩罚不满意？”
“儿臣不敢。”景熙道：“儿臣自觉此次错处极大，甘愿禁足三个月，面壁思过。”
景元帝点点头：“如此，还算是可教。”
这边话音刚落，迟公公回来了。
作为大内的太监统领，大半辈子都是在这宫中度过的，迟公公见过的隐私手段不少，会用的逼供手段更多，说起来，飞扬那点手段在他面前是小巫见大巫。
迟公公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道：“奴才总算是掏出些东西来。”
说完看向景元帝，请景元帝的示下。
景元帝示意迟公公往下说。
迟公公这才继续说道：“那赵四说指使他的人既不是太子府的也不是秦家的，而是他出去办差在半路上碰见的一个人，听他说着汝州口音，就让他传那些流言，许诺给他每到一个茶馆酒楼说一次，就给他十两银子。他本来觉得传的是好话，又有银子赚，立刻就答应了下来，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抓住了他的家人。”
“赵四应该没家人啊？”太子问道，不是他记得清楚，而是因为但凡进他府上的奴才，为了减少麻烦，都是这个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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