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一旦有机会,送你离开城主。”
之前林月纱提议,李若霜难免心动,不过她在心底对宇文鲲又几分惧怕,怕自己放走林月纱,会遭受残酷的责罚。
但是现在,李若霜改变了主意,若是林月纱在,城主的视线永远到不了自己身上。
李若霜开始刻意地观察林月纱的言行,试图模仿取代。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我求之不得。”
洗漱妥当,林月纱正准备出门用早膳,宇文鲲已经在偏厅等候。
“走吧,昨夜说好了的,我带你出府逛逛。”
宇文鲲强行扶着林月纱上马车,二人出门,并没有带李若霜一起。
马车上,二人坐在对面,这让林月纱很尴尬,她曾认真分析过蓝眼珠的性子,说他对自己用情至深,那都是扯淡的话。
宇文鲲之所以看中她,还不如说是因为偏执,喜欢和自己选择的较劲儿。
除非,宇文鲲可以找到下一个感兴趣的目标,在找到以前,林月纱就得一直挂名。
“今儿是腊月二十,金裕关里每逢十日赶大集,人满为患。”
西北风沙大,因而冬日百姓们猫冬,寻常不出门,等到赶大集,集市上热热闹闹的。
正赶上年根底下,集市随处可见卖年货的,年味十足。
“金裕关下大雪,和泗水城没有分别,都是那么的荒凉。”
宇文鲲打开车窗往窗外看,昨夜下了雪,屋顶上一片纯白。
百姓们的屋子是尖顶的,上面弄了光滑的板子,下雪天不必爬起来扫雪。
“我在陈家村住的时候,最怕下大雪,否则天不亮就被我表姐喊起来扫雪。”
林月纱还记得扫雪的经历,从没那么累过,被指挥到团团转,就连娘亲陈氏,也要上到房顶上去的。
北地雪大,扫雪不能躲懒,否则大雪压塌了屋顶,不是闹着玩的。
一旦大雪,村里到镇上的路封死,大雪封山,想要出门一趟不容易。
即便是气候恶劣,林月纱仍旧很快乐,那
种欢快的感觉,是在京城里从未有过的。
宇文鲲静静地听着,他从没干过重活。
他是城主之子,一出生被认为是个不祥的存在。
因为爹爹只有他一个嫡子,其余的皆为花娘生养,又是大齐女子,在蛮族属于杂种,地位低贱。
然而他不讨喜,爹爹就把他关在一处昏暗的房内,四周围着铁栏杆。
没有床铺,只有干草,他吃饭的食盆,是府上喂狗的。
“所以你说的蜂窝糖,我从没吃过。”
从小受尽折磨,被当牲口一般养着,宇文鲲从来都是一个人,还有一只陪着他几年的老狗。
那条老狗偶尔会得到带肉的骨头,老狗通人性,舍不得吃,把骨头上的肉留给他。
几岁了,宇文鲲还不太会说话,从未和人交流,和他最亲近的,只有老狗,比爹娘都亲。
“后来,我爹说,若我想要出笼子,只有一个办法,杀了老狗,我就能走出去。”
走出去,被当成泗水城的继承人培养,而留下来,继续当废物,和老狗作伴。
林月纱听的心一突一突的,她沉默下来,大概明白蓝眼珠做出的选择,杀了老狗。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老狗只是一条狗,而对于他来说,那是他的至亲。
“不,我选择继续呆在笼子里,泗水城未来的继承人,我不感兴趣。”
宇文鲲讥讽一笑,狗命对于他来说,比所有人的命都重要,那是他相依为命几载的亲人。
“那你爹得知以后……”
林月纱只晓得宇文鲲弑父上位。
“是我娘,托人暗地里给老狗下了毒,只为我出来当继承人,巩固她的地位。”
当年,老城主独宠一个女子,那女子刚好有了身孕。
宇文鲲的娘担心地位不保,就命人替宇文鲲做了选择,毒死老狗,把他放出来。
“你看,多可笑啊。”
宇文鲲好像在说一个笑话,“他们生下我,我不能选择,把我关在笼子里,我挣扎无用,还是做不了选择,最后好不
容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可是又有人替我做了决定。”
也就在那个时候开始,宇文鲲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做上位者,只有掌握权势,才能说一不二。
他杀了亲爹,又送亲娘给亲爹作伴,而后独自管理泗水城,让泗水城壮大,成为蛮族第一城。
“我没吃过蜂窝糖,第一次吃小零嘴,还是靠从姜淮买的杂货。”
宇文鲲提起姜淮,后来他调查后得知,他觉得味道不错的肉条瓜子,原来竟然出自一个小丫头之手。
“姜伯父说卖给了贵人,原来竟然是卖给你了。”
林月纱想了想,自己好歹也算是赚过大魔头银子的人了。
旧事她便于评价,若是能劝说蓝眼珠放下屠刀一心向善,绝对无功无量啊。
林月纱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你现在向善还来得及,多念经祈福,说不定那条懂事的老狗的魂魄可以被感化,下辈子投胎为人。”
“投胎为人有什么好,众生皆苦。”
宇文鲲抓住林月纱的小辫子扯了扯,“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林月纱躲避宇文鲲的魔爪苦笑,不是那么解释的,这句话形容舍己为人,就这样被蓝眼珠曲解。
“众生平等,是吧?”
在神佛那里,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他不杀人,也会杀生,没有区别。
“总有些伪善的人,吃着肉,嘴上冒着油光,说自己信佛不杀生。”
既然不杀生,为何要吃肉,只是没见到人杀生而已,这样便能减轻自己的罪过了?
林月纱抹了抹嘴上不存在油花,心虚地别过头,那个虚伪伪善的人说的是她。
不吃肉怎么行啊,那会少了很多快乐,林月纱给自己降低标准,万事不愧于心,不作恶就行了。
至于食物链的问题,她解决不了。
原本以为能发挥点正能量,说服大魔头向善,结果被宇文鲲强词夺理给鄙视了,林月纱摸了摸鼻尖,她也认为自己是个伪善的人,但是,她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