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怜悯的眼神,莫名地让冰兰不舒服,因为她看明白了那眼神里的意思,不由得内心苦涩。
她对齐衡的心思,几乎所有人都知晓,唯一搞不明白的是她那愣头青大哥王金虎,还有齐衡本人。
或许,他知道,但是他不在乎,从不当回事。
于是一年又一年,她不肯定亲,蹉跎至今,他没半点表示,甚至没有过问。
“林小姐,您是官家千金,从京城而来,见惯了繁华,想必对秦城不太适应。”
秦城百姓之间的交往,没那么多规矩,冰兰笑道,“我从小就是野惯了的,也不会说话,您别介意。”
林月纱摆摆手,她和龙井想的一样,对痴心女子只有同情。
若麻子脸有心,怎么可能从来不提亲事?而冰兰一颗真心,也不过是自相情愿而已。
感情是最复杂的东西,人心易变,所以林月纱绝不轻易付出,在她心里,亲情至上。
说句心里话,虽说和麻子脸定亲,但是对比继兄和麻子脸的地位,永远是继兄为先。
“我自是不会介意。”
林月纱没端着架子,而是平和地道,“想必你不知道,我其实是北地人,家住在一处偏僻的小村。”
她的身世不是秘密,林月纱没沾林书生多少光,既然到秦城,更没了林家千金的光环。
“是啊。”
林月纱本意是,二人正常相处,却被王冰兰误会了。
“林月纱说这些,就是反驳我之前的话。”
王冰兰面色更差,她之前影射林月纱是因为身份对齐衡有利用价值,两家才联姻的,原来竟不是!
在前几日,齐衡让她去采买女子的东西,纱帐,摆件,她心里还有不切合实际的幻想,现在全部破灭。
第一回合,王冰兰败下阵来,心里酸溜溜的。
日久见人心,她不相信自己和齐衡相识十年,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一个农家女差,原本她还因为自己孤女的身份自卑,现在看,林月纱也没高到哪里去啊。
“最近西北战事,我大哥上了战场,我留在秦城分管一些杂事。”
王冰兰看了看天色,她很忙,得先走一步,若有急事再派人去找她。
等人一走,龙井立刻翻了个白眼,明知道麻子脸和小姐定亲了,还如此的拎不清,巴巴地想给人做小,连个丫鬟都不如。
“龙井,你少说两句。”
把想法放在心底,不必说出来,让王冰兰抓到把柄,没准又要闹开。
白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说,做丫鬟必须管住嘴。
“哼,我说的有错吗?”
龙井吐吐舌头,给白茶做个鬼脸,她虽然不如白茶稳重,但也是个通透的。
做丫鬟只是伺候小姐,换得月银,不代表一定要当个狐媚子给人做小,她龙井是有大志向的人,坚决不当爬床的小妾。
“哦?”
林月纱对丫鬟一向管理松散,她认为龙井的真性情难能可贵,从不去抹杀什么。
对于自己人,说错话林月纱并不在意,她一向是对人不对事的。
“你的远大志向是什么?”
姜宝珠听着有趣,也跟着掺和进来,一起逗弄龙井。
“嫁给大英雄!”
龙井拍拍胸口,她要找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嫁了,哪怕对方穷苦,这些都不重要。
自家小姐说了,等她到十八岁,就可以除了奴籍嫁人,还有几年,她可以先寻觅着。
“何为英雄?”
志向的确远大,林月纱忍不住给龙井点赞,至少她不敢想。
“奴婢不嫁读书人,整日弄几首酸诗糊弄人,不能吃不能喝的。”
龙井首先排除读书人,如白定丰,先是为银子娶李若雪,后来攀上卫家的高枝,自己不出钱不出力,靠着一张小白脸和卖弄才学骗女子,比文君楼的小倌还不如。
“龙井,你对读书人有偏见。”
林月纱不得不打断,读书人也得分人,例如自家继兄就是个踏实的。
“公子自然不必多说,定然是个好的,就因为太好说话,反而让奴婢失去了敬重感。”
提到萧祁,龙井有一些愧疚。
公子过于老实,深夜读书腹中饥饿不好意
思折腾下人,偶尔去厨房里自己弄吃的。
龙井发现后,没有动手接活计,反而从萧祁那蹭了个烤红薯。
她这丫鬟当的,太飘了。
就因为公子人好,亲事得格外上心,千万不能被女子欺负。
“你也知道你飘了?”
林月纱笑的合不拢嘴,她大哥是老好人,还好家里下人比较本分,若是遇见奴大欺主的,没准反过来奴役继兄。
天生没脾气,无论陈家村的大娘还是婶子,都对萧祁赞誉有加。
这人放到现在就是妇女之友,经常被发好人卡,人品过关,因为太好,嫁给萧祁会有一定的压力。
话题扯到萧祁那跑偏,龙井又强行拉回来。
作为男子,不需要有大出息,不算计,不懒,不沾赌,做活让妻儿吃饱穿暖,多多关心人,不迂腐,这样就行了。
若是嫁过去,还得看婆家如何,千万不要找一个事多的婆婆。
“你这要求很实际啊。”
姜宝珠频频点头,两个人过日子,龙井说的这些都很重要。
她在心里默默地把顾一对号入座,发觉每一条都符合。
“哈哈。”
若是按照这个标准,麻子脸被踢出圈外,如此算计的一个人,把算计用在方方面面。
不知道他累不累,总之,林月纱看着累。
“加一条。”
龙井想到王冰兰的做派,又道,“他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妹妹,青梅竹马也不行。”
“看来我得考虑悔婚了。”
林月纱摸了摸下巴,嘴边的一块肥肉,总是遭人惦记,是不怎么舒服。
“小姐,您这个不算。”
龙井拉着自家小姐的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不迭地找补,“姑爷是人中龙凤,如此超凡脱俗的一个人,咋可能不被惦记啊!”
“你确定你说的是他?”
林月纱揉揉脸,龙井说的如此言不由衷,她听不下去了。
麻子脸老大不小,说起来二十出头,混到和她定亲之前,一直打光棍,这么多年,只被一个女子看上,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