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智远已经记不清在一起吃饭时都说了些什么话,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客套,这一点连卢业荣也有所察觉。
吃完饭之后,陆渐红约卢智远坐一坐,聊一聊。
然后便有了令卢智远一直都心惊胆战的一番对话。
陆渐红没有绕圈子,直接提到了核电站项目,卢智远清楚地记得陆渐红当时的口吻非常不善。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卢董事长在上任之前应该任国家能源局副局长吧?有一段时间了吧?”这是陆渐红所说的第一句话,接下来他问了卢智远一些关于京城建核电站的一些事宜,卢智远有些吃不消,他知道眼前这位不但在京城跺一跺脚就能震几震,而且随随便便说上一句话,内阁也非常重视,如果在他面前说自己不知道京城没有上马核电站项目的计划,那自己这个董事长可能就有点风雨飘摇了,毕竟作为政治局委员其中的一员,在一些任职方面还是有建议权的。
幸好陆渐红并没有刨根问底,这才让他没有那么尴尬,但是陆渐红接下来所说的,却是让他感到内心生寒,陆渐红跟他说了一个故事,说是一头背着佛像的驴,不少人见他到都鞠躬行礼,可是下一次没有再背佛像的时候,人家就不理他了,他觉得很不解。
陆渐红只说了这段故事,并没有引伸下去,然后又谈到了核电站项目的一些前景和趋势,总体而言,是有利的,但是步伐需要缓一缓,不能过于盲目。最后,陆渐红还不忘缀上一句,这只是他的个人看法,随口一说而已。
卢智远一直在揣摩着陆渐红说的那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后来他才明白,陆渐红的意思是告诉他,如果不在位置上,那你就什么也不是。
这有着非常大的威胁意味。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卢智远会嗤之以鼻,但是陆渐红说的,他就需要掂一掂分量了,虽然他没有左右人事的权力,但是据他所知,陆渐红在内阁还是很有地位的,跟几位大佬的关系都非常近,而最近的不少事情也让他异彩四射,这样的一个人所说出来的话,只需吹一吹风,自己的位置恐怕就难保了,毕竟在京城上马核电站项目上,自己是占不住理的。
只是他不明白,陆渐红威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警告自己吗?绝对不会。像这样的人绝不会如此无聊,要收拾自己的话,也是随手一挥之间,没有必要跟自己说这么一番话。
经过几个不眠之夜,卢智远终于有一丝感悟。京城上不了这个项目,那别的地方也不能上。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通陆渐红到底想做什么。不过这一点倒是没有问题,事实上这个项目也只是他放出来的一颗让汤闻天上钩的烟雾弹。他虽然是中核集团的董事长,但是像核电站项目的上马,又岂是他说了算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被推到前台的具体承办人而已,上面、上上面,这才是决定的根本。
不过卢智远还是没有想通最终的关键。
没几天他接到自称是陆渐红秘书的乔初一的电话,说陆书记在明朗会所设了宴,请他参加,这让卢智远有些发懵。
卢智远不是个内敛的人,作为中核集团的董事长,出了京城也是耀武扬威的,但是在京城这个官员多如牛毛之地,他必须夹着尾巴做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而陆渐红无疑是其中之一,他不想也不敢得罪,同时他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来往,自己的政治前途已经没有了,也不再去想那些飘渺的东西,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安份份地做自己的董事长,但是事实却不如他所愿,陆渐红的邀请他必须参加。
于是在明朗会所,卢智远见到了康平市市长王兴鹏。
席间,陆渐红为两人作了重点的介绍,这让卢智远肝胆俱裂,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他对陆渐红的用意完全搞错了,他不但不是想阻止这个项目,反而是想推动。席间,陆渐红完全没有掩饰王兴鹏是他那条线上的人,更是跟王兴鹏提到了中核集团近期要上马核电站项目的事情,所以为他们穿针引线,让王兴鹏务必把握住这个机会。
这句话听在卢智远的耳朵里,味道就变了,表面上是让王兴鹏把握机会,实质上是让自己把握机会啊,而此时陆渐红脸上的笑眯眯就在他的眼里也变成了阴森森。
陆渐红笑着道:“卢董是好朋友,兴鹏是好兄弟,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合作成功的,我也相信,卢董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卢董,你说是不是?”
卢智远脸上还在笑,嘴里却是一片苦涩,宴无好宴,果然不假啊:“陆书记,王市长,我一定会尽力,不过最终的结果,我不敢保证。”
王兴鹏也搞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陆渐红却是笑着道:“卢董说的很客观,这天底下还真没有什么能够保证的事情。”
王兴鹏瞄了一眼陆渐红目光中一闪而过的凌厉,却是什么也没说。
这道凌厉也被卢智远看在了眼中,遍体生寒之感顿时袭上了全身,陆渐红分明是在说,如果他做不成,他就不保证不发力了。这一次,卢智远是被逼上了梁山。
离开的时候,是乔初一送他出来的。
乔初一笑着道:“卢董,陆书记让我捎句话给您,他跟王市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希望和卢董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
非友,即敌。卢智远领会到了这句话的核心要义,也让他体会到了政治斗争的残酷,他现在考虑的,是尽力确保这个项目在康平扎根,还是把这件事告诉马骏,让马骏为自己撑腰。
这是一道必选题,脸上写着的凝重,证明卢智远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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