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戚斐在宫门口分开,阮亭吩咐马夫加快速度,靠着车壁,他揉了下眉心,神色透着懊悔。
他一心牵挂着朝堂的事,却忘记了甄玉棠的生辰,前一段时间他还答应要为甄玉棠做一幅画,这下子可好,甄玉棠的生辰马上要过去了,他才想起来。
去年,他提前几个月准备生辰礼,然而这一次,若不是旁人提到了甄玉棠的名字,他就要忙昏了头,实在是不该!
阮亭越想越懊悔,甄玉棠是他的夫人,不管公务多么忙碌,他也不应该忘记这件事!
回府后,阮亭快步进府,朝张管家询问,“今个是夫人的生辰,你可知道?”
张管家笑呵呵的道“大人,老奴一直记着呢,府里的下人给夫人道了贺,夫人给老奴还有平时他们赏了一个月的例银。”
说完这话,他抬头瞧着阮亭的神色,感觉不太对劲。
张管家心里涌上一个念头,试探的问道,“大人,难不成…难不成您把夫人的生辰给忘了?”
阮亭无奈的出了声,“是。”
张管家吃了一惊,“这…怪不得今个没有见到您为夫人准备的生辰礼。大人,好在今日还没过去,你快点想一想该送给夫人什么东西好,不然实在说不过去!其他人的生辰您可以不记得,夫人的生辰您怎么能忘记?”
阮亭也知道是他的不对,近来事情确实比较多,但这不应该成为忘记甄玉棠生辰的借口。
张管家又道“夫人邀请了李夫人还有唐小姐,中午也是她们陪着夫人一起用膳的。乐阳公主还有柳夫人等,也给夫人送来了贺礼,老奴瞧着夫人的心情倒是不错,没有受到影响。”
阮亭“嗯”了一声,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书房,吩咐小厮备上笔墨纸砚。
既然答应甄玉棠要送给她一幅丹青,便不能食言,眼下时间太过紧促,精心准备一幅丹青,时间并不允许,只能先绘上一幅画,送给甄玉棠,等日后有时间了,再补偿她。
好在阮亭擅长这些,他又对甄玉棠极为熟悉,没耽搁太久,便动了笔。
书房的烛光跳跃着,落下最后一笔,阮亭朝窗外看去,入目一片漆黑,不见五指,不知不觉间,竟然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等案桌上的画作被吹干了,阮亭仔细卷起来,大步朝卧棠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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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给甄玉棠绞着头发,“夫人,大人怎么还没回来呀?”
甄玉棠没说话,阮亭回来就待在书房里,可见确实忘记了她的生辰。
樱桃还想说什么,这时,听见走廊上传来动静,不一会儿功夫,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掀开帐子进来,来人正是阮亭。
阮亭摆了下手,示意樱桃出去。
甄玉棠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子上,着一身浅粉色的寝衣,乌发披在身后,她转过身,看着阮亭,细眉微挑,“阮大少爷可算回来了?”
她故意道“一整天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背着我有了其他相好的姑娘!”
面露歉疚的浅笑,阮亭道“玉棠,对不起,今个是你的生辰,我却忘记了。”
果然被她猜中了,甄玉棠抬起小下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忘记了。”
要不然阮亭不会一整天没有表示。
阮亭走过去,拿过一旁的帕子,替甄玉棠擦着头发,“内外动荡,这一段时间朝堂上事情太多,我忙得焦头烂额,疏忽了你许多,是我的不是。若是夫人生气了,千万别闷在心里,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可以。”
甄玉棠抿唇笑了下,“不高兴嘛,是有那么一点点,但是生气嘛,倒是谈不上。”
她转过身,抬起明澈的杏眸,灵动晶莹,“除了外敌入侵,朝堂上的动荡,我也听别家的夫人提起过,说是几位皇子都在暗中筹谋,争夺储君之位。这一段时间你总是早出晚归,回到府,也是待在书房里,大半夜才歇下。”
“事情这么多,其实前几日我就隐约猜到你会忘记,我不想打扰你,便没有提醒你,毕竟正事要紧嘛,生辰每年都可以过,不缺这一次。”
甄玉棠没有与他闹,而是这般识大体,阮亭俯下身,与她额头相抵,温声道“多谢夫人体恤,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忘记你的生辰。”
甄玉棠嗔了他一眼,“当然不能再有下一次啦,不然我会真生气的。”
阮亭闷笑一声,直起身,把画好的丹青拿过来,“这是答应了你的画,时间紧迫,多有不足,还望玉棠姐姐不要嫌弃,等忙过了这段,我再给你补上。”
甄玉棠兴致勃勃的展开,画中的女子乌发雪肤,身姿曼妙,立在花枝烂漫的海棠树下,比绽开的海棠还要明艳。
她见过阮亭绘制的丹青,这一幅画确实不是他画技最高超的一幅,但也不差多少,画中的女子栩栩如生,明丽动人,可见作画之人倾注了情愫在里面。
甄玉棠弯了弯眸子,“不错,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阮亭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想到一件事,“去年你生辰那日,我说赶在每年的这一天,与你一起在海棠树下埋坛酒,没想到,今年可就食言了。”
甄玉棠轻快的道“今天还没有彻底结束,还有时间呀,不如我们现在去埋酒吧?”
阮亭怔了一下,“好。”
他给甄玉棠披上了斗篷,这才牵着她的手,朝海棠林走去。
忙活了这一遭,两人歇下的时候有些晚了,加之白天忙碌了一整日,躺在锦枕上,困意涌上来,阮亭把甄玉棠抱在怀里,沉沉入睡。
本以为会一夜无梦,然而,阮亭久违地梦到了前世的事情。
他与甄玉棠成亲的第十年,他奉旨去广州府剿灭乱党,一走就是两个月。
离开京师时,他与甄玉棠因为一些琐事起了争执,去到广州府后,阮亭忙着处理烂摊子,并未主动低下头给甄玉棠写信。
乱党落败的那一日,正该是大快人心的时候,他却收到了从京师来的急信。
信中言甄玉棠中了毒,没有多长时间了。
面对乱党也依旧胸有城府的阮亭,收到这封信的那一刻,他心头却是笼罩着浓浓的害怕。
他害怕甄玉棠离开他,他害怕失去甄玉棠。
接着,他请了当地的名医,快马加鞭,只用半个月的时间就赶回了京师。
路上跑死了多少匹马,他没有数过;连日的赶路,身上的伤口包扎了又一次次地裂开,他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只想赶快见到甄玉棠,陪在她的身边。
赶回京师的那天,京师落了雪,银装素裹,雪天一线,到处白茫茫的一片,清丽又典雅。
阮亭大步踏雪,素雪落在锦氅上,氅衣变得湿润,鬓角透着赶路的微凉。
他越过屏风,看到了依靠在床头面色苍白的甄玉棠。
甄玉棠正在看落雪,面容十分平静,并没有不久于世的恐惧,也没有不甘与难过,她静静地看着轩窗外洋洋洒洒的落雪,看着那一草一木,温柔平和,仿佛要把所有美好的东西记在心里。
然后,甄玉棠的眸光落在阮亭身上,她的眸光是同样的平静,和看着方才的那些落雪没有丝毫区别。
她轻轻笑了下,对着他道“你回来了!”
阮亭一直以为他对甄玉棠并不多少情意,甄玉棠是他的夫人,是一个还算称心的妻子,只要甄玉棠不拎不清地惹事,他都可以由着她。
他印象中的甄玉棠,明眸善睐,脸上总是露出盈盈的笑,每日十分的有活力,哪怕哪一日不高兴了,也只是一时的。
说话娇娇的,爱对他撒娇,爱狡黠的打趣着他,整个人宛若山野间的海棠,充盈着灵动与明艳。
但她与阮亭闹矛盾的时候,有时气极了,也会摔东西,也会有大小姐的脾气,叉着腰让他住在书房里。
他见过甄玉棠各种各样的一面,唯独没有想到甄玉棠会变得虚弱苍白,不复往昔的娇艳,就像是易碎的花瓷,轻轻触碰一下,就会跌落在地,碎了一地。
无力之感涌遍全身,他用尽了一切办法,甚至请来了宫里的御医,也没有治好甄玉棠。
最后的那段时间,甄玉棠一日比一日虚弱,她的痛苦与委屈,全落在阮亭的眼里。如果可以,他愿意替甄玉棠承受一切的痛苦。
生命最后的那一刻,阮亭陪在甄玉棠的身边,甄玉棠不放心地冲他交代了许多事情。到了最后,甄玉棠对他说的只有一句“谢谢”。
十年夫妻,他与甄玉棠做过多少亲密的事情,却只有客气的一句道谢,两人连举案齐眉都没有做到,何其失败!
甄玉棠离世后,韩晚、唐苒以及与甄玉棠交好的夫人们,前来吊唁,各个红了眼眶。
阮亭没有落泪,他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在甄玉棠离开他的那一刻,萦绕在他周身的那些温情跟着消失了,他整个人越发的冷漠,宛若覆了一层冰霜,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里。
后来的许多年,他在官场上平步青云,有不少夫人上门劝他续娶,也有不少女子投怀送抱。
可他总是忍不住拿甄玉棠与那些人做比较,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连甄玉棠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再后来,他成了权倾朝野的首辅,文武百官举杯向他祝贺,围在他身边的人,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嘴上说着奉承的话。
场面十分热闹,可阮亭却脱离在那些热闹之外,官场上利益错综复杂,人心难测,他唯一可以全身心信任的女子,已经离开他很久了。
回到府里,望着窗外一树烂漫的海棠,他脑海里又想起了甄玉棠。
在他位极人臣、得到无上的权势与煊赫的那一天,他却是无比怀念甄玉棠。
如果甄玉棠还在,一定会弯着好看的眸子,对他说“夫君,你好厉害呀!”
有时候,他总觉得甄玉棠并没有离开他,甄玉棠还待在这间屋子里。
他无视次凝视着屋里的每一处,想要找出甄玉棠存在的痕迹。
处理朝政之事费心费力,踽踽独行多年,陪在他身边的女子离开了,他也会觉得孤寂,明明甄玉棠只在他心里占据了可有可无的地方,可他总是会想起她。
甄玉棠陪在他身边的那十年,应当是他最轻松自在的十年,也是他难以忘记的十年。
前世的场景逐渐散去,明亮的日光透过轩窗,一道女子缠糯的声音,隐约在阮亭的耳畔响起,“夫君,都日上三竿啦,你怎么还没醒呀,再不起床,你上值就要迟到啦!”
是甄玉棠,阮亭缓缓睁开双眸,面前女子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睑,一时,他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甄玉棠伸出手,在他眼睛晃了下,就像清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鹊儿,清脆又有活力,“夫君,你很困吗?怎么不说话呀?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
阮亭静静的看着她,眸色晦暗,如同翻涌的深不见底的海水,把她的手包在大掌里,迟迟没有出声。
甄玉棠是他的夫人,他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温如蕴算计。
梦到前世的事情,失去甄玉棠,刺疼得他体无完肤,甄玉棠一切的悲惨遭遇,可以说和他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儿,那些剜心刺骨的痛,深入四肢百骸,就像是最锋利的利刃,一下下刺进他的心头,阮亭眼底泛着猩红和后悔,是他害了甄玉棠,是他让甄玉棠受了很多委屈,是他不懂得珍惜。
如果甄玉棠没有嫁给他,她依旧会是被所有人宠在手心里的甄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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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亭迟迟没有出声,甄玉棠担忧的打量着他的神色,摇了摇他的臂膊,“夫君,你怎么了呀,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阮亭坐起来,把甄玉棠抱在怀里,苦涩的喉咙动了动,“玉棠,对不起。”
埋在阮亭的怀里,可以听见他平稳有力的心跳,甄玉棠浅浅笑起来,戳了他的胸膛一下,“你好奇怪呀,为什么一大早就和我道歉?还有呀,你再不起床,就是真的要迟到了。”
甄玉棠就在他的怀里,康健平安,阮亭心头涌上失而复得的惊喜。
听到甄玉棠的话,他喉结动了下,慢慢松开怀里的女子,“我这就去上值,玉棠,今晚回府后,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好呀。”甄玉棠答应了,她嘟囔了一句,“你快起来啦,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呀!”
若是可以,阮亭现在就想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甄玉棠,可是,今个不是休沐的日子,还有一大堆公务等着他。
他盥洗更衣后,匆匆坐上马车。临出屋子前,阮亭又看了甄玉棠一眼,不能再拖了,他一直隐瞒的秘密应该告诉甄玉棠,无论结果如何,总该让甄玉棠自己来选择。
可惜,阮亭的打算落了空,当天傍晚,皇上的病势突然严重起来,昏迷不醒,情况十分棘手,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守在龙榻前。
皇上病重,而储君人选尚未定下,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各方蠢蠢欲动,内阁的高庐与杨清和也不轻松,唯恐大晋朝变了天。
形势急迫,当天夜里阮亭没能回府,他只得交代府上的小厮保护甄玉棠的安危。
一连几日,皇上仍未苏醒,阮亭只得继续留在翰林院,不仅是他,包括内阁的两位首辅还有其他大臣,也都一直待在宫里。
阮亭回不来,甄玉棠并无太多担忧,她收拾了一些替换的衣衫,吩咐平时送到宫里去。
她所担心的,是温如蕴会按照前世那样对她下毒。
这一世的轨迹和前世相比,大不相同,许多事情提前了。温如蕴教唆王娘子不成,反是坑了她自己一把,想来温如蕴不会就此罢手。
在大牢里,王娘子供出了温如蕴,说一切都是温如蕴指使她做的,然证据不足,温如蕴留了后手,成功逃脱王娘子的指认。
只是教唆而已,温如蕴并没有亲自做那些事情,就算是按照律法来,也无法定她的罪。
不过,温如蕴逃了一劫,王娘子对她的指认却是传了出去,她做的那些事情可谓是人尽皆知,受人鄙夷,就像是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甄玉棠悠悠呷了一口茶,如果能够收服温如蕴身边的丫鬟,那么温如蕴有一丝异动,她便可以及时知道,不至于处在被动的局面。
只是,温如蕴待在温府不出来,一来没有合适的机会与她身边的丫鬟见面,二来,人心难测,万一温府的丫鬟表面上答应了,背地里仍然忠心护主,反咬甄玉棠一口,那便是得不偿失。
想来想去,甄玉棠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樱桃进来屋子,手里拿着一个烫金的帖子,“夫人,后日是陆老夫人的寿辰,请您过去赴宴。皇上龙体欠安,陆老夫人不欲大办宴席,只是请了交好的几家过去。”
“陆老夫人的生辰宴?”甄玉棠接过帖子看了一眼。
经过王娘子那一遭,她早有了提防,同样的手法不可连续用两次,如果温如蕴筹谋着对她下毒,断然不会再通过她身边的人,否则,温如蕴也就太蠢了些。
那么,温如蕴会用各种方式对她下手呢?
小心提防为上,甄玉棠道“樱桃,温如蕴身边的那个丫鬟,名字可是萱月?”
樱桃点点头,“是。”
甄玉棠有了打算,“你去把平时叫来。”
很快,平时进来,“夫人,您有何吩咐?”
无论温如蕴有何谋算,她定然不会亲自出面,盯着萱月,总能得到些消息。
甄玉棠“萱月是温如蕴得用的侍女,你这几日盯着她的动静,查清楚她去了什么地方,又见了什么人。”
听到这话,平时“咦”了一声,满脸疑惑,“夫人,前几日大人也叮嘱了奴,让奴注意萱月的动静。”
“阮亭?”甄玉棠愣了一下,阮亭是未卜先知吗,怎会吩咐平时去盯着温如蕴身边的丫鬟?
甄玉棠眉头微蹙,让樱桃和平时退下,她坐着不动,生出一个念头,阮亭不太对劲,温如蕴会对她动手,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个人清楚,可是,好像阮亭也猜到了。
难不成,阮亭也有前世的记忆?
这个猜测听起来离谱,可回想起阮亭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又不算太离谱。
甄玉棠脸上的神情凝重几分,眼下见不到阮亭,她只得收起这个念头。
*
到了陆老夫人寿辰的那一天,她依约去赴宴。
临出府时,甄玉棠交代着,“张管家,若是夫君回来了,就说我去了陆府,为陆老夫人贺寿。”
“老奴记下了。”张管家正色道“平时,你多找两个小厮陪着夫人过去,务必保护好夫人,这也是大人的交代。”
听到阮亭的名字,甄玉棠抿唇笑了笑,这才坐上马车。
皇上病危,不便兴师动众大办宴席,席间多是与陆府交好的人家,甄玉棠落座后,与柳夫人说着闲话。
宴席上很是热闹,临到午时时,席面开始了,众人饮酒话闲,时或有人给陆老夫人送上贺礼。
席间一派热闹,可惜,这样的热闹没有持续多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陆夫人正在招呼宾客,余光看到温如蕴的身影时,她脸上的笑意不见了,“你怎么来了?”
温如蕴微微一笑,好似没有看出来陆夫人面上的不欢迎,“伯母,老夫人看着我长大,她就像是我的亲祖母,往年她的寿辰我都在,总不能今年漏了吧?我是来给老夫人贺寿的,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温如蕴的恶行没有传出去的时候,陆夫人很是喜欢她,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如今嘛,知人知面不知心,想起温如蕴恶毒的行径,陆夫人唏嘘的同时,也越发的厌烦她,不欲和她有所往来。
好端端的一个大家闺秀,竟然做出这般骇人听闻的恶行,陆夫人实在是难以接受。只是,今个是陆府老太君的寿辰,来者是客,总不好把温如蕴轰出去。
“如蕴来了。”陆夫人没说话,主席上的陆老夫人倒是开了口,温如蕴方才的那番话,引起了陆老夫人的怜惜。年纪大的人容易心软,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若能迷途知返,倒也不算太晚。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老夫人失望又惋惜的开了口,“既然你来了,也算是你的一片孝心,等用了膳,你就回去。”
侍女引着温如蕴去了别处落座,那处坐席在最里面,人不多,就算温如蕴要闹事,也闹不起来。
可甄玉棠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温如蕴声名狼藉,处于人人鄙夷的境地,她的名声是彻底臭了,她却一反常态,来向陆老夫人贺寿,难保存了什么打算。
除了温如蕴突然的到来,接下来的宴席一切正常,席上不少夫人谈话间嘲讽着温如蕴。
柳夫人冷哼了一下,对着甄玉棠道“她还有脸过来!当是应了那句话,撕了左脸皮又贴到右脸皮上,脸皮厚又不要脸!”
甄玉棠被逗笑了,话闲间,她陪着柳夫人还有其他几位夫人饮了些菊花酒。
这酒醇厚又劲道,甄玉棠只饮了两三盏,脸颊却微微生了热,她打算出去透透风,还未起身,这时,陆府的一个侍女又过来给她斟酒。
甄玉棠不欲再饮酒,准备让那侍女退下,就是这一刻,她刚转过身,侍女怀里的酒壶映入她的眼睑,甄玉棠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一颗心蓦然跳得很快。
那个酒壶,她曾见过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上一世,温如蕴正是利用这个机关巧妙的酒壶,对她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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