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花和夏花姐妹都走了老远,禾林才下定了决心,咬咬牙追了上去。
禾麦坐在屋里叹气,山草笑道:“你们兄妹真是一条心,禾林哥就是个慢性子,你也不是头一天知道,气什么?”
“我不是气,是急呀,”禾麦的目光还停留在院子外头,有些郁闷地说:“你说春花妹子多好?人又温柔,长得也俊,就算撇开这些不谈,她喜欢我哥,对我哥好呀,和我哥多配?你也瞧出来了,我哥对春花也有意思,可推着撵着都不往前冲,怎么办?”
马二笑道:“禾林也知道轻重缓急的,你瞧,他不是已经追出去了么?你便莫担心了!”
一屋子年轻人在屋里欢声笑语谈天说地,快乐极了。
到了下昼的时候,山草便要回家里去了,马二说什么都要送送她,倒让山草闹个脸红。
“这小丫头是怕咱们笑话她呢,脸皮薄的很,”禾麦笑着进了屋,瞧见里屋的秦氏呆愣愣一个人坐着,手中竟有捧着那块帕子。
“奶?”她轻轻唤了一句,走到秦氏面前,“您又想禾苗了?”
“今日八月十五,也不知禾苗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月饼。”秦氏幽幽叹了口气,指头在帕子的蝇头小字上摩挲着。
禾麦还没仔细看过那块帕子,问秦氏要了,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帕子上的针脚十分的细密,样式素雅简单,倒是与她的那块帕子有些相同之处。
不过,禾麦的帕子上并没有那行蝇头小字,而秦氏手里的这块帕子上,那行蝇头小字竟是两句诗。
在天愿作比翼鸟,来生襄城再相随。
襄城,相随?
禾麦印象中虽然没去过襄城,但往常也听过,襄城是临江的一处地名。这帕子既然是禾苗的娘亲留下来的,那么便代表着,禾苗的娘亲是襄城人了?
她问老太太,可老太太知道的也不多。
禾麦见秦氏神色抑郁,言语间已经颇怀念与感慨,不禁默叹了口气。
秦氏失了一会儿神,抬头看了看禾麦平静下来的脸色,说道:“你这孩子,不在外头和他们说话,到我这儿来做什么?外头说的热火朝天的,你用不着陪我,去罢,去和他们说说话,我上昼和孩子们说话,有些乏了,也想歇歇。”
禾麦只得自己出了门去,屋里却没剩什么人了。
六郎去东边山脚下的竹林的时候,将李长安也带了去。晌午那道竹鼠炖肉让李长安回味无穷,他破天荒地要跟在六郎的身边,去看看竹鼠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等六郎他两个走了,马二跟张阔早不知跑到了哪儿去切磋,屋里,只剩下禾麦一人了。
她寻思着回家摘些芫荽和小葱,晚饭的时候可以调味弄些凉菜,刚往出走的时候,便见到门外进来个人,矮壮身材,是洪大全。
洪大全满手提着东西,西瓜、鸭子、月饼还有些鲜果子,直奔着秦氏的小院过来,看样子是来探望秦氏的。
禾麦忙给他叫住了,招呼道:“洪大哥来了,这些日子怎不见你?”
“嗐,这些日子家里有事儿,便没忙着过来种地。左右地主家好说话,收成的时候往后延几天便是了。”洪大全笑着,冲屋里一努嘴,“老太太在家罢?”
“在家呢,不过现在刚睡了。”禾麦忙说,“要不洪大哥,你进来坐会儿,等奶奶醒了……”
洪大全眼珠转了转,“那我便不进去了,免得再打扰到奶奶休息不是!禾麦妹子,这些东西你收着,我这就走啦!”
他将东西往禾麦的手里一塞,扭头就往门外走。
“洪大哥,你等等,洪大哥!”禾麦提着满手的东西,在身后唤他他也不理,只得将东西先放在院里。
洪大全往外走了几步,却又调头回来了,“禾麦妹子,有个事儿,我可得和你说一声……”
“啊?”禾麦怔了怔,将手里要追出去送还给他的东西放下,问他,“怎么了?”
“六郎是不是有个表叔呀?”洪大全问。
禾麦有些意外,却还是点点头,“是,六郎是有个表叔。”
“哦……”洪大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言语吞吞吐吐的,“那便对了……”
“什么对了?”禾麦侧头问。
洪大全一愣,随即作出一副遮掩的样子,“没啥没啥,就是、就是随口一提呀!”
禾麦自然不信,安静了片刻,道:“洪大哥,这儿也没外人,你若是知道什么,尽管告诉我好了。”
洪大全依旧显得有些犹豫,搔了搔头,迟疑地说:“是这,先前我见过六郎兄弟的表叔一眼,对他有些印象不是?前几天,我在镇上的一处宅子里,好像看到他表叔啦……”
“表叔是在清河镇,”禾麦点点头,“六郎给他找了一份活计,表叔在镇上做工呢。”
“哦哦,是,是,”洪大全连连应声,“可我看表叔……不像是做活的样子啊?”
禾麦眼神狐疑地扫过洪大全的脸,问:“表叔怎么了?”
“倒也没怎么,”洪大全的话依旧半遮半掩,“就是看着……像是被人看着关起来似的,不让出门哩!”
“被人关起来?”禾麦讶了讶,感到惊奇。
洪大全干笑两声,“也可能是我看错哩!我这人傻眼拙,有时候也可能认错了,禾麦妹子,你莫往心里去了!”
禾麦思忖着,顾不得接洪大全的话。
洪大全见禾麦若有所思,也不说话也不离去,只静静地站着,眼珠上下翻飞地瞄着禾麦的神色。
又过了好一会儿,洪大全见禾麦还是没有动静,便又说道:“我瞧表叔的样子,似是闷闷不乐地,就算是做活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哩!我想,该不会是六郎兄弟给他找的活计,出了什么岔子罢?”
禾麦还是不说话。
洪大全继续说:“你瞧今日八月十五,这样好的日子,表叔咋没来和你们过个节哩?怕是工地上管的太严,还是怎么地?欸,禾麦妹子,我说这些也没旁的意思,就是……”
“洪大哥,”禾麦打断了洪大全的话,“你在镇上什么地方见到的表叔?”
洪大全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唇角得逞地一勾。
“清河镇福源路跟燕子路交口的那个民宅,就在那儿!”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