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麦动动嘴唇,有些心疼这样的禾林。
跟秀儿的这段孽缘,禾林没什么错。只怪他单纯天真,被别有用心的人蒙蔽了双眼。
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是也很果决么?假以时日,一定是个出类拔萃的后生!
想到此,禾麦宽慰着道:“哥,你别这么想!每人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女人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咱们哪儿能知道?咱们家人都朴实实诚,你觉得秀儿是个可怜人,就拿出一腔热情对她。可这根本感化不了她,是咱们……遇人不淑罢了,哥你何苦恼自己?”
林禾林仰天发出一声长叹,“妹妹,可我现在还……还……”
“罢了,罢了。”他神色痛苦的摇摇头,“不想这些了,你和奶奶说的没错,我是林家最后的男人,一定得支撑起这个家,让你和奶奶倚靠才是,怎么能事事让你们难过操心呢?”
禾麦安慰道:“哥,咱们什么事儿都不急,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走,”她起身拉起禾林的胳膊,“咱回去吃饭!”
“欸,”林禾林跟着她起身。
禾麦招呼了六郎和徐姜,一行人慢慢踱步往家回。
路上没走几步,禾林就抱着肚子嘶嘶吸着冷气,说让禾麦他们先回去,他得去方便一下。
六郎眼瞅着禾林的背影,与禾麦对视了一下。
两人谁都没多说什么。
秦氏自己在家里呆了一个下昼,这会儿可算将孩子们盼回来了。
“咋回来这么晚?”秦氏焦心的问。
“啊,路上、路上耽搁了一会儿。”禾麦干笑着跟老太太解释。
禾麦还没想好怎么跟老太太说秀儿的事儿,一时之间,只能先瞒着。
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老太太不多时就发现禾林的不对劲,问他话,禾林也不答,老太太急了,禾麦只得实话说了。
老太太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要镇定许多。
秦氏半晌摸着禾林的头叹气,“傻孩子,你和你爹娘一样,心眼都是实诚的。难过什么!你一个大小伙子又没损失啥!不是有那么句话,吃亏是福么?往后再和人打交道心里可得长心眼哩!”
林禾林没绷住情绪,流出了几滴眼泪,倒叫老太太心软的又安慰了好一会儿。
六郎帮着禾麦把饭做了,徐姜当中就在院里溜达着逗小黑玩。
禾麦犹豫了一下,对六郎说:“六郎,我哥这样呆在家里不行。他若是就这么回来,以往那些书都白念了!”
六郎怔了下,回答道:“是,禾林脑子好使,读书够用,就这么半道不念了,不去乡试,实在浪费了人才。”
“你也这么觉得?”禾麦侧头看着他,“明年就乡试了,我想,让他重新回书院,怎么的也得乡试一回……”
两人在屋里唠叨着给禾林安排,林禾林本人却不自知,心情还沉在悲郁哀伤之中。
吃罢了饭,徐姜又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便回去,禾林也跟着离开了。
走的时候禾林的背影无比寂寥,怕是从此之后,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在禾麦看来,这对禾林来说,是一种必须且难忘的解脱。
徐姜回去没多久,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慌里慌张的说大事不妙,秀儿跑了不见了。
禾麦闻言脸一沉,下意识的看向六郎。
六郎冲她淡淡摇摇头。
禾麦垂下眸子,应和着六郎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徐大哥,罢了,由她去吧。”禾麦淡淡道。
徐姜眨了眨眼睛,“这、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六郎摊摊手苦笑,“当事人自己都不追究,咱们还跟着操什么心?”
……
……
秀儿的事儿算是暂且告一段落。
她怎么逃出去的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禾林在家萎靡低沉了几天之后,六郎拉着他说了一个下昼的话,要他重新回书院去读书,禾林才有了些反应。
“束脩的银子不必担心,就当是你借我们的,往后还得起就还,还不起,就当做我们压错了赌注。咱们总还是一家人。”六郎对禾林如此说。
禾林感激的望着六郎,“妹、妹夫,多谢你!有你照顾禾麦和奶奶,我真是比什么都安心!和你相比,我实在是自惭形秽,哎……”
“别想那么多,明日早上,我便送你回书院。早点回去读书,奶奶看着你才能觉得放心。这次,可莫在让人骗了。”
“不会了、不会了!”禾林惭愧的答应着,“我一定用功读书,不考出个名堂来不罢休!”
“嗯,你们兄妹都聪明的很,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出名堂!”六郎鼓励道。
禾林往后的计划也有了着落,禾麦和秦氏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送禾林回去读书的事儿,还得多亏了六郎的支持鼓励。
要知道,现在禾林所用的银钱,那可不光是禾麦一个人的,实打实都是六郎赚来的!
六郎对这些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只叫禾麦尽管安排计划,银钱不够,他再赚就是。
只是……从外头呆了五六天再回来的林长喜夫妇得知秀儿跑了的消息之后,立马坐不住了。
两口子跑到杨家门前来找林禾林理论,可一见到出来招呼他们的人高马大的杨六郎,顿时蔫了蔫。
赵氏梗了梗脖子,“你、你让林禾林出来!我们有话问他!”
“禾林回书院读书了。”杨六郎淡淡扫了他们一圈,“你们找禾林有什么事儿?”
“回书院读书?”林长喜瞪大了眼睛,“他、他哪儿来的银子交束脩?”
“二叔莫不是以为林家没人了?我哥可不止有惦记他身上财物的家人,还有能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的家人——二叔,二婶儿,你们说对不对?”禾麦从屋里走出来冷睨着这两口子道。
林长喜夫妇登时语塞,这话实打实的拍到他们脸上,他们无可辩解,脸登时涨的通红。
“你这丫头,净说些胡话!”林长喜含糊的说,“你哥、你哥是我们从小看这长大的,那咋说也是自己身上的肉哩……”
林禾麦冷笑几声,“是,我哥若是个姑娘家,二叔二婶儿一定会竭尽所能给他找个大户人家卖个好价钱是不是,哪儿像我?恨不得一脚踢出去!”
杨六郎神色微动,眸里闪过一抹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