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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疑云(下)(1 / 1)

文晁没有任何犹豫,从怀里不紧不慢地拿出来一封陈年书信,既然今日提起,那就是早准备好了要给张云楼看。

随手一扔,张云楼接过信,小心翼翼拆开,随即转身从墙上的灯台拿起一秉烛火放到身旁桌上。

他看了多久,这间地牢便安静了多久。

这位在此地关了二十二年的男人,曾经威震天下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蜀中摄政王此时竟捧着一封书信泣不成声。

少年不知信里写的是什么,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能和自己谈笑风生,将天下比作棋局的男人流露出这般神态,一时之间仿佛又觉得有些陌生,好似从不曾真正认识过他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张云楼抬起头看向文晁,情绪竟是稳定了下来,“文晁,你赢了,本以为没了那道誓言约束这天下再无人可留住我,但我竟是低估了你的无耻,也是……你我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拿家人威胁这种事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一听此言,文晁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落木城之役,多少无辜女眷孩童死于非命你忘了?论没有底线谁比你张云楼更没有底线!?”

“那不是我做的!”牢里的男人撑起来想要辩解什么,但话说出口便后悔了,毕竟这种话怎么能从他嘴里说出?他是不可一世的蜀中摄政王,无论是不是他做的又何须争辩?

果不其然,文晁的眼里流露出些许失望,随即背过身去,“你若不说出这句话本王还当你是个对手,看来二十年的光景的确能废掉一个人,张云楼啊……你我这样的人注定是要下无间地狱的,本王就从不会去辩解什么,恶便是恶,作了恶就得受着,终究是因你而起,罢了……你现在立下当年那个誓言,本王保你女儿一生平安!”

张云楼的视线停滞在文晁的背影上,沉默了好久,他已不再因绝望而失落,也不再期待生命中或许会出现的希望而悸动,其实早在当年被关进这里时这个男人便知道,以文晁的心性是绝不可能放他这么一个大敌再出去,两年前一场因为文毅而做出的交易,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他也想知道,若是没了那当年一诺,这个与他为敌了一生的男人会如何对付自己,现在他知道了,也输了。

信上的笔迹的确来自那位已故的人,加上张云楼也愿意相信这封信是真的,索性妥协,照着文晁的要求,再次立下了当年那个誓言,话音刚落,玄甲军没多久便又搬进来一尊文晁的石像,它就像一个噩梦,这么多年张云楼没有摆脱,那便是一辈子也难以摆脱,但其实谁都明白,他张云楼完全可以不用遵守这么一个承诺,文毅当初也好奇过这个问题,甚至问过他为何不愿违背自己的诺言。

得来的答案却是承诺乃是约束强者的规矩,无论一个人多么强大亦或者是如何没有底线,但必须要有一个能让别人能安心的理由,若不然真到虎落平阳之时,便没有再活下去的机会,这话也没错,要是张云楼没有这一诺千金之名,当年文晁便会杀了他。

文毅是无法感同身受,但他认同张云楼说的话,甚至还努力去思考过关于自己父王能让人安心的理由,两年里想了很多,最终得出一个答案,那便是父王忠义,无论他对敌人多么狠毒,多么的不留余地,但他对当今陛下忠心无二,对兄弟义薄云天,对燕州百姓仁爱有加,所以王府才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这样错综复杂的江湖不是文毅心中所喜,他更喜欢迪哥儿那样一人一剑走江湖的逍遥快意,饮酒高歌,策马江湖,似那游侠儿般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铲尽天下不平事,活得一心逍遥人。

只可惜,他生在了王府。

后山的地牢前,玄甲军纷纷撤去,师父张云楼又一次被那承诺挡在了地牢中,少年默不作声跟在父王和老何的身后,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很想质问父王,但又觉得没有意义,为难与不安围绕心头,他的心里还有太多的疑问,就像之前师父在地牢里提起的王后柳青虞,这些种种问题让他的心情越发低落。

文毅明白,在这个王府中,他还没有资格去知道更多,曾经没有人告诉他难道今日问了父王便会说吗?若王后柳青虞这个人真的存在,又真的是他的生母,那他将如何自处?终究这些东西只能藏在心里,待有机会自己去求证,此时他最不安的便是父王会如何处置他,当年是因为在大姐姐出嫁那天动手打了将会是姐夫的林潭秋,以及收了那不该收下的两个女人,就算明白被关在地牢两年是父王的别有深意,但这不代表那些事儿会就此尘埃落定。

管家老何自地牢出来后放松了不少,走在王爷的身旁,行至后山丘前二人停下。

“王爷,那封信当真是当年明德皇后留下的?”老何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一听此言,文晁轻声一笑,“假的,善于模仿笔迹的人并不算难找,他的确有个女儿,不过沈碧鸢这样精明的女人怎么会把她和张云楼的女儿交付于我呢?当年她选择投敌卖国和本王做交易不假,但也只是想要那风雨飘摇的蜀国江山能够延续罢了,所以本王才把她卖国投敌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此民心尽失的皇太后注定翻不起风浪了,今日之举为了留下张云楼不假,也算是圆了他一个夙愿,人呐……一但心里有了念想才不会疯掉,本王舍不得杀他,更不愿他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疯雕,这也是为了毅儿留下的一道考验,张云楼这个男人,用好了便是保存我王府基业的底牌,用不好亦是覆灭我大燕江山的祸害,但那些事还是留给后人去做吧……”

说着,文晁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这位戎马半身的藩王此时竟完全没了平日的威严,和官家老何站在一起就像是两位正在追忆往昔的老人,那般落寞,不知不觉间,竟让少年感受到了几分英雄迟暮的错觉。

其实更让少年在意的是,父王口中的自己,终于从“臭小子”、“兔崽子”、“龟儿子”等称谓变成了毅儿,不知多少年来他没有听到父王如此称谓,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没等他回过神来,文晁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毅儿,再有些时日便是你的冠礼,加冠之后你便是真正的世子,将来父王一死,你便有资格和为夫那几位义子争上一争,所以……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如此态度温和的父王是文毅不曾见过的,心下还没回过神,沉默了好久也没有回话。

老何在一旁示意文毅说话,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晁叹息一声,言到:“先去给你母妃请安吧,让我和老何再待上一会儿。”

刚回过神的少年想了又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要说的话还是此时根本不愿再说什么,只见他对着二人行完一礼后便悄然退下,孤身一身回了王府。

文晁的岁数也不大,和老何差不了太多,倒是要比老何更显老一些,他目光呆滞的眺望远方,谁也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想着什么,老何沉默了很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脸色大变凑上前去问道:“王爷为何要当着世子的面儿说出骗张云楼的真相?他和张云楼朝夕相处两年,且有师徒之情,以他的性子指不定会为其不平啊。”

神情凝重的文晁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几分锐利,“这是本王给他的考验,选对了他的世子位才算坐稳,若不然……只能为他寻一条安稳的路了。”

听完,老何若有所思,他终于明白了王爷的意图,但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或许在老何心中,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若是能安稳过完一生再好不过,所以心里甚至更希望少年选错,至少如此一来,王爷会为他安排一条最安逸的路,此生无忧也不必掺和到这人心诡谲的战场中来,“原来那桩和九公主的婚约便是给世子的后路,唉……大小姐一番苦心竟是被您这般用了,倒也不错,若是做不成镇北王,做个皇族的驸马也好,兴许将来您那几位义子中无论谁上位,还能惦念着这些年的兄弟之情,关键时候护世子一命。”

言至于此,文晁突然转过身来眼神深邃的看向老何,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谁最适合做下一位镇北王呢?”

这个问题若是王爷对别人问起,那这个人定然是活不长久了,此时就算是与王爷生死之交的老何也觉得自己不该去回答,但想到文毅,心下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自然是杨若风最合适,龙图其次,二人都还算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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