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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章出监队尾章(10)拜拜
直到转天早上,我才发现自己真的睡着了,并且没有做梦,看窗外,是个晴天,象我希望的那样。
我把笔记本一一拿出来,把《读书笔记》放到一边,掏出早准备好的细绳,在两个大腿根处各绑了一个笔记本,然后穿上秋裤、太空棉裤,另一个本子平插在肚脐前面,用裤带紧紧勒了。我下地溜了半圈,感觉还可以。
老四也睁开眼,递给我一支烟:“也闹心了吧?还得两多小时叫你哪。”
“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了。”
我看傻青开始穿衣服,就说:“我这床被子你盖吧,走的时候别给我落里面,**去扔墙外头吧,这里还有几盒烟,你留下抽,跟四哥塌实地再熬几天吧。”
傻青连连答应,脸过春风。
早饭吃得心不在焉,我开始不断地往外探头,心里骂张老头效率太低。老四笑道:“你稳住了吧,今天晚上12点以前放你都不违法,我上次在四监闹杂,那帮傻逼帽花就蹲到我下午四点半,跟他们一块下班,操,那一天熬的,真比一年还急人,都快疯了!”
我说我不会被拖欠。我命好啊,虽然没在家里过上年,可今天出去,明天就是情人节,后天就是元宵节,多牛!
等啊等,当我的名字终于响起时,我第一次感觉到“麦麦”两个字是那样悦耳。我一边忙乱地跟老四他们告别,一边抓起床上的《读书笔记》和一包小恐龙,囫囵塞进兜里,冲了出去。这两样东西,是我准备用来做牺牲品迷惑张老头的。
韩东林打开了栅栏门,我一脚跨出去,心情激动,我知道我现在每向前迈出的一小步,都是永别似的超越。
“是你呀,你叫麦麦?”张老头笑了笑。看来他没忘了昨天我送四川的情节。
张老头对着登记表验明正身后,把帐上余留的几十块钱交给我,我在登记表上签了字,然后掏出两盒红山茶放在桌上。
“干什么?”张老头严肃起来。
“开放了,心里高兴,您也随个喜儿。”
张老头这才恢复了笑容道:“成!我也替你们高兴啊,看档案,以前还当过老师?出去还回得了单位么?”
“没戏了。”
“甭有包袱,条条大路通罗马,出去以后可别干傻事儿了。”张老头一边在一张表格上记录着什么一边说,我连连称是,心里有些打鼓。
他终于问了:“没有行李?”
“没有,都不要了,出去从零开始。”
“身上有什么东西呗?”
我赶紧掏出笔记本和小恐龙:“这个,是读书笔记,都是文摘,名人名言什么的,您看看让不让带走,我听您的……这个是一套小玩意,人家送的,我想带给我女儿,我女儿都两周岁了,我还没见过她呢。”
张老头扒拉着一堆可爱的小恐龙,笑道:“应该,应该啊,好好珍惜吧,唉……按说这是不准带走的,不过今天开一个绿灯。”他又翻了翻那本笔记,赞赏地说:“好啊,在这里还坚持学习,难得啊。行,内容挺健康的,拿着吧。”
我激动地赶紧给他点烟:“谢谢大爷,您看是不是给我签个字啊,到大门是不是还得查?”
“没事儿,我得一直送你到门口呢。”
张老头一开口,我就提前一步跨出管教室,白主任正要进他的办公室,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大方地招呼了一声:“白主任好。”现在我看什么都顺气。
白主任表情麻木地“哦”了一声,进屋了,我立刻在心里骂了一句,觉得这家伙一下子成了监狱里最没素质的一个,郎大乱都比他强。
看一眼栅栏门里面,傻青还在门口站着了望,我冲他扬了扬手,一身轻松地随可爱的张老头下了楼,一眼就看见老三和关之洲正在楼口逡巡,见我出来,马上迎了上来。
张老头见多不怪,让我们说了几句互相珍重的道别话,才催促我开拔。
老三和我一握手的时候,我感到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他顺嘴告诉我:“我明年第一拨减,老朴说啦!”
“那我等着给你接风。”边说,边偷偷把手里的东西塞口袋里了,硬硬的一个小片,象一枚硬币,我没敢看,怕叫张老头没收。
一路走着,突然发觉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和不值得留恋,天很蓝,阳光也明媚柔和。走在路上,感觉一切都那么美好。
呼吸着充满细小尘埃的空气,我知道墙里和墙外不会不同,但人们更愿意相信外面的世界更加美好。我现在就要回到我曾经的美好世界里,一个同样充满尘埃的空间。我只希望我能够把自己身上“多余的尘埃”和晦气留在这里,尘埃多了,连太阳的蓝光也阻隔掉时,就成了不能容忍的罪恶。
出了第一道铁门,张老头骑上一辆破二八车在前面带路,穿过一段荒凉,终于望到半敞的大门了,外面的光线似乎比这里明亮好多。我加快了脚步,张老头回了下头,把车子蹬得也快了些。
张老头在第一道大门外骑上了自行车,慢慢磨蹭着,我不知道从这里到最后一道围墙还有多远,只好信心百倍地在他后面加快了脚步。我想,如果我提出让我骑车带他一程,张老头会不会同意?不过我放弃了这个可笑的想法,也许我该自己走这段路。
这一段路,至少有2000米吧,2000米,近乎荒凉的路,越来越远离监区,越来越接近牢笼的边缘。我的一条小腿开始不舒服起来,一个笔记本已经滑到脚脖子上,幸亏被袜子和秋裤钳制住了。
望到半敞的大门了,外面的世界果然清新,阳光似乎比这里灿烂好多,或许是外面的尘埃比这里稀薄的缘故?我加快了脚步,张老头回了下头,把车子蹬得也快了些。
大门啊,大门,我终于站在了大门前,我看到弟弟从岗哨旁的小门跑进来,马上被赶出去的片段,心里一阵激动。
张老头支好破车,招呼我跟他过去。一个胖警察跟张老头做了个什么手续,很快从窗口喊;“麦麦。”
我答应一声,上前接过他递出来的《释放证》,我的手好象有些抖,或许没有抖,是我以前以为这个时候应该抖一抖的暗示效应吧。
我迷惘地看一眼张老头,他笑道:“——走吧?”
我掉头就走,一步跨到大门外,忽然想起什么来,回手用力摸了一把冰冷坚硬的大墙,一直以来,我就被它囚禁着,却只能远远地望它,不能触摸甚至不能走近,似乎它的里面还耸立着一堵透明的屏障一般。
张开手,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啊!
弟弟过来抱住我哭出了声,我鼻子酸了一下,向远处望去,路边停了好多车,还有些卖糖葫芦和早点的小摊位,琳婧正抱着女儿从不远出奔过来,后面缓缓跟着两辆桑塔那,我跟弟弟一起迎过去,一边深深地吸着外面的空气,清新啊。
路边停了好多车,还有些卖糖葫芦和早点的小摊位,琳婧正抱着女儿从不远处奔过来,后面缓缓跟着辆桑塔那,我大步流星迎过去。
旁边一个卖茶叶蛋的胖老太太笑着喊:“傻儿子,出来啦?”
我笑一声,觉得这大娘或者天生豪爽,或者年轻时是一女混混。
几个朋友从车上下来,和我紧紧地拥抱,然后把我塞进车里,琳婧和女儿坐在我旁边。我欢呼道:“回家!”
一直没有熄火的车子立刻冲了出去。
我得意地笑了一下,把手伸进裆里,大腿根上,紧紧绑着两本日记呢。
马上又想起来,赶紧掏出老三给我的东西,展在手里一看,马上心中一暖——那是一个心型项坠,用粘在一起的两枚硬币细细打磨成的,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小鸟。
二龙的那个项缀,还挂在他脖子上吗?想不起来了,也懒得回忆最后一次看见那个项缀儿是什么时候。我不知道老三打磨这个项缀时的心情和辛苦,他能记得曾经的许诺,虽然是小小的,也足够我感动了。他是个怎样的人倒开始变得不重要。
把项坠握在手心里,我顺着后车窗向来路望去,监狱的高墙铁网正逐渐地向后退去,越来越远,越来越矮。阳光在我的眼前晃动着,仿佛明亮的错觉。
我突然有种恍惚的疑问:四面墙,真的出来了吗?
墙里的还在继续,墙外的才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