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记住坏蛋,,如果是uc/浏/览/器可能会转/码,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阅读。
第六章(4)猥劣的交易
也不知道几点,舒和被庞管送回号来,松手松脚的,没有上戒具,除了我和常博,大家都很意外的样子。庞管也没多说什么,只对金鱼眼吩咐:“一会听广播,写个感想,让麦麦弄吧,你自己还要写一份汇报材料给我。”
舒和跟金鱼眼打了招呼,直接坐常博我俩边上来,金鱼眼怪怪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庞管一直目送舒和坐好,才接着跟金鱼眼说:“号里一半是新人,你好好安排,别出乱子,再出点屁,我就撤你板下去,别说我不给谁谁面子!”我想庞管说的那个谁谁就是金鱼眼炫耀的那个朋友,跟庞管同学的那位吧。
金鱼眼犹豫着说:“庞管,有个事……”
“啥事?”
“您能不能再调动个人?”金鱼眼朝板上扫了一眼,目光有些虚。
“谁呀,这事能瞎要求的?你真傻假傻?”
金鱼眼为难地吭哧了半天,说:“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行啊,你不找我聊我还的找你呢,出了这么大事,你也有责任!”
“不是那事……”金鱼眼脸都憋红了。
庞管有些烦:“别的事回头再说,呆会还开会呢,今天叫那帮小子折腾的,我们全加了班!”说完,不容金鱼眼多嘴,转身走了。
新转来的一个大龅牙狠劲嘬了口烟,说:“金鱼眼,你也甭揪心,我吃不了你,干嘛呀,弄得自己跟孙子似的?”
呦,这位爷谁呀,跟金鱼眼认识,还这么讲话?看来是个茬子。我突然想:“是不是那天从对门调走的猴七啊?不会这么巧吧。”
金鱼眼一开口,就证实了我的想法:“七弟,咱俩还真有缘。”金鱼眼笑得勉强,嘴咧得烂柿子一般。
“哼,打我一进你这个门,你就没拿正眼看过我,老朋友了,一句话都不值你赏,一棵烟都不配抽你的?”猴七阴阳怪气地说着,隐约含着杀机。
金鱼眼连说“哪里哪里”,眼珠子贼转,满地给自己找台阶下。金鱼眼一边把整盒“三五”扔过去,一边说:“七弟,前面是哥哥一时糊涂,今天算给你先道个歉,咱尽释前嫌,有情后补啊?”
猴七把烟给他扔回去,冷笑道:“哼,你的东西我沾不起,嫌不嫌的我不管,有情后补是真的,打盆说盆,打罐说罐,金鱼眼你等着,等我抓机会把那个情给你补回来。”
金鱼眼苦笑道:“行,七弟,你现在有些激动,咱先不谈这个,回头我跟你好好聊聊,聊透了就好了。”
“行啊,我等着你。”猴七大咧咧地说。
金鱼眼松了口气,开始忙活手头的活。
他先让小不点给我拿纸笔:“咱俩现在就写吧。操他妈的,我招谁惹谁啦?”说着,眼睛瞟一下舒和,舒和回避了。
我说:“感想是吧,这好弄,有十分钟就搞定了。”
我看了舒和、常博一眼,低头先写起“感想”来,无非是代表全号在押学员表达对害群之马的无比愤慨,再拽几句赤胆忠心,倾诉一下强烈要求靠拢政府的迫切心情,并保证和反动分子划清界限,誓做天崩地裂的英勇斗争。
收尾时,号筒里的广播喇叭呲啦呲啦地开始试声,然后宣布全体犯罪嫌疑人和留所服刑人员坐好,由教导员给大家开重要会议。
我把写好的东西先放脚边了。
在高音喇叭的掩护下,常博问舒和咋样。
舒和先说:“庞管说,这次常博肯定能报立功了。”
常博说:“要报得给麦麦也带上啊,如果我不去,他也会去,我开始就和庞管说了。”
我笑道:“我才不在乎那个,我还想下队去体验生活呢,要不这个牢坐了一半也不过瘾啊。”常博继续表态,说一定要带上我。
我问舒和:“你怎么样?”
“我把前因后果都跟庞管说了,常博,好像你当时也提了:是我告诉你们的?”
常博点了一下头:“你是一个关键。”
舒和松了口气,继续说:“庞管问我:为什么不早举报,为什么不自己举报?我说我怕打草惊蛇啊。”
我和常博都没说话,我们知道,所谓“打草惊蛇”,是舒和一相情愿的编排,这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庞管最后跟我达成一个协议……”舒和自嘲地笑着,看着我俩。
“?”我们疑惑地看着他。
“庞管跟我说实话了,他知道他骗不了我,也担心一时骗了我,将来我给他釜底抽薪。”
“他怎么说呀?”常博忍不住了,嫌他卖关子。
舒和道:“他说,要我承认是他安排我监视号里异常动静的,他说他早看出豹崽他们苗头不对,这样,既不耽误常博立功,也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圆场的机会。”
“而且他也可以借机捞一点政治资本。”我冷笑道。
“关键是他答应放我一马。”
“怎么放你?”我问。
舒和嘟囔道:“也就是不让我受罪罢了。我这样的,掺乎策划越狱,也判不了死刑,打上举报立功,也减不到有期。他给我看了条款,我们还没动劲呢,也就算组织越狱罪,加也就加5年上下,奸幼那个缓二这回板儿挂了,无期的动不了,我认了也挂不上,还落一**上白受罪。”
“所以你就答应他,成他一内线了?”常博疑惑地说着。
“我图一临死舒坦,我知道这样挺猥劣的。”舒和有些抱歉地说。
我尴尬地笑笑:“挺好,这样也挺好。”
然后我郑重地嘱咐常博:“别把我再往这事里拉啦?我塌实下队,服我那两年挂零的残刑去。”
常博固执地说不行:“我不能一个人抢俩人的功。”
我赌气地说:“谁稀罕?你不举报,我也不去!我就等着跟他们玩到底啦,不让我装孙子我就跟他们拼命。”我当时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怎么想的了。
舒和把手放我腿上说:“谁要你的命也不行,我第一个护着,我早想了,不能让他们在里面杀人。”
常博说:“看来你还是想跑啊?”
“跑,有机会能不跑吗?反正是死,弄不好真撞出去了,还落个自由,我出去也不会像他们那样穷逃,我不发愁钱,有钱就有自由。”
我说:“舒和你够天真,当初施展还有钱呢,他回来后跟警察说:我早躲腻了,谢谢你们来抓我。”
舒和无奈地笑:“我就认一个理:死了比关着好,跑了比死了好。”
我无言以对,我又没被判无期,我没有资格批评或者开导他。
先前,我也跟他放过空炮,说一个不成熟的男人才会为了什么狗屁信念去勇敢地死,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有勇气和智慧为了某种信念去卑微地活下去,这叫韬光养晦。结果舒和说:十几二十几年的大牢,完全可以把我“掏光”了,到时候,所有理想信念一类的玩意,连狗屁都不如了,时代会等我出来再继续发展?我现在在外面,也就靠这张文凭混,那时候我靠什么?靠信念?呵呵,你要想开玩笑,最好用别的方式。
现在我只有沉默,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越有追求越绝望。
号筒里,喇叭在激昂地叫着:“……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我们绝大多数学员的觉悟还是很高的,他们不仅认识到自己犯了罪,甘心接受法律的审判和制裁,而且严格要求自己,绝不和死不悔改的落后分子同流合污,面对穷凶极恶的害群之马,他们果断地选择了靠拢政府的正确道路,勇敢地挺身而出,检举揭发,最终让他们罪恶的阴谋无地遁形,大白天下,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金鱼眼敦促我:“麦麦,这段挺牛逼,给它写‘感想’里去。”
我说我早感想完了,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