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一脸困惑地问:“我喜欢,为什么不挑?”
素蝉一时无语,合着她白说了。
“四小姐向来就是拿头一份的,她看上的东西,就得让给她才行。”
魏安然把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敛起纵容的神色。
“你倒个机灵的,我都不知道你早给我做好了打算,竟敢教育起主子来了,张口闭口劝我让着四小姐,你可知这是背主?”
素蝉慌了神:“小姐?”
“呵,这时候知道我是小姐了?不如你去找四小姐做主子吧,呆在我院里怕是委屈了你。来人!”
院里管事的妈妈早就留心着屋里动静,听到魏安然叫她,赶忙进了屋。
魏安然把筷子重重一放,吓得二人鹌鹑似的,缩在一旁不敢吱声。
“去,带她去锦怡苑大夫人面前,就说,三小姐伺候不起整日念着别家主子的丫鬟,麻烦给她寻个去处,再请大夫人换个护主的人来。”
素蝉本是老夫人房里的丫鬟,虽不像翠雯那般得老太太重用,但也差不到哪里,连老夫人跟前的丫鬟也得叫她一声姐姐,喊的亲热。
本以为三小姐第一日请安便是带着她去,此番也是得了脸的,说话便大胆了些。
自己是为她好,谁知她非但不领情,反倒要把她赶出去,让大夫人给她“寻个去处”,好点是园子里的粗使丫鬟,坏点就是发卖了出去,下场凄惨。
她是老夫人挑来暗中监视三小姐的,如今才第二日,就要被撵了出去,怕也落不得好下场。
素蝉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到魏安然面前。
“三小姐,三小姐饶命,是奴婢说错了话,惹三小姐生气了,大夫人不会给我找好去处的,三小姐您放过我吧。”
魏安然冷嗤一声,“放过你?我也没把你逼到绝路,只是请大夫人换个护主的丫鬟来,大夫人怎么处理你,与我何干?”
管事妈妈见魏安然动了真格的,手一招,门外候着的两个婆子进来把人架起来,欲往外拖。
素蝉挣扎起来,哭天抢地的向魏安然求饶,见魏安然不为所动,脸色一变,骂起来。
“你哪有什么做小姐的样子,不识好歹,我那可都是为了你好。”
魏安然扯扯嘴角,走到素蝉面前,单单站在那儿,就带了份儿不容忽视的威慑力和上位者气势。
这副模样,纵使是见过世面的管事妈妈也腿抖个不住,更别说年轻的丫鬟们了,齐刷刷跪在门前。
“为我好?”
魏安然的目光如寒冰刺骨,被扫到的人全都瑟瑟发抖。
最后,她把视线转向剩下的几个大丫鬟身上。
“你们原先在哪个院里,又是被哪位主子吩咐过,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这月钱是从我觅尘轩的账房里支,说话做事前先掂量一下,谁才是你主子。若是有人存了二心,我劝你趁早离开,不然被我知道了,可不能这么轻松的放你走了。”
几人听到魏安然说其他主子时,都低下了头,鸦雀无声。
“我从来不是什么体面人,学不会宽容大度,要有人存了二心,别说发卖出去,就是要了你的命也说不准。所以今儿个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不想留的站到一边,大夫人那边我就说是我自己不乐意,让她再给你们寻个好去处。想留下的,得仔细想好了,受得住后果的便留下。”
语毕,觅尘轩静的落根针都听得真切。
丫鬟婆子们互相看看,都存着份私心,不愿做出头鸟。直到大丫鬟们都出来以后,这才如鸟兽散,魏安然面前只剩几个人。
各人心里都明白,这觅尘轩的娘俩是不受宠的,虽然嘴上喊的是三夫人、三小姐,实际连紫玉轩姨娘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若以后真出了事,觅尘轩肯定是第一个被放弃的,甚至不等人来处理,这三夫人就又会和十年前一样,被送到别庄上自生自灭。
这日子还不如她们丫鬟婆子过得舒坦,谁爱伺候谁伺候,反正她们不去。
魏安然早就预料到这结果,反而对留下来的人更好奇,眼带笑意地看着剩下的几个人。
有几个看起来刚及笄的样子,许是前几日才从外面买回来,府上人生地不熟的,离开也不知道能投奔谁。
原本的大丫鬟竟还剩了一个,魏安然看着这个样貌举止都顶顶好的丫鬟笑了,竟是旧相识——瑞云。
“你可是愿意留下?”
瑞云听她问,慌张的抬起头,眼里充满挣扎忐忑。
“回小姐,奴婢……奴婢……”
魏安然看着她又低下头,似是还没想好,瞥到她头上戴的那只木簪,上面的云纹就像上一世自己的最后一日,瑞云替自己梳完头后,窗外飘过的那朵。
她又想起了那个早上。
那天,瑞云服侍自己用完早饭,又过了一会儿,她去后厨端了副汤药来。
“小姐,今日的药来了。”
“先放在一旁吧,太烫了不想喝。”
瑞云应了声,把药放到桌上,又留意了一眼,“小姐,这药的颜色怎么浅了些,奴婢先替你试一下药。”
魏安然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瑞云便拿起羹勺舀了一口喝掉了。
几乎是瞬间,瑞云手中的勺子跌落在地,一滴血泪从她眼眶里冒出。
“小姐,药不对,别喝了。”瑞云说完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奴婢愿意留在三小姐身边。”
思考良久,瑞云给她磕了个头,挣扎着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瑞云原是老太太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人长得漂亮,身段也好,便被楚老太爷看上,向楚老夫人讨要做偏房。
楚老夫人那日留下她,和善地问她要不要做姨娘,她想都没想地回绝了。
楚老夫人觉得疑惑,这丫鬟做姨娘的运气可不是谁都有的,她若做了楚老太爷的姨娘,既是长辈又是主子,为什么不愿?
瑞云心道,这楚家哪个主母是好惹的?先不说大爷三爷院里,就是生了二爷和四爷的姨娘,不也连儿子和自己都护不住,死得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