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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1 / 1)

身后的伤口一动就钻心得疼,她一个没病没灾的现代人,上辈子也算是娇身冠养,这种伤还是头一次,说话几乎气若游丝。

嘴巴里还残留着汤药的苦味,头顶阳光渐渐偏西,应当是事发这日的傍晚。

眼前的女子一言不发,只是摇了摇头,行事十分怪异,但是没有恶意。

听到院中动静,庭院的主人前来查看,脚步声渐近,叶犹清来不及多想,低声问:“我不能被他们瞧见,你可知道马屠户家在何处?”

辞柯指了指三条巷子之外,她如今知道叶犹清是没认出自己,反而觉得轻松了些。

叶犹清忍痛起身,听到外面没有响动后,这才再次翻过院墙,辞柯这次没有借她的力,而是自己借助凹凸不平的墙壁落地。

叶犹清一路避开寻访的禁兵,扎进院落内,将里面正焦急踱步的马大和马小吓了个激灵。

“叶姑娘!”马小轻声惊叹道,连忙上前将叶犹清和辞柯拉进来,咣当一声关上了门,冲着院中道,“少镖头,叶姑娘回来了!”

十里步伐匆匆走出,看到二人时同样松了口气,将手里的剑扔到一旁:“我方才出街打探消息,谁料回来便知官兵竟然挨户搜查。”

“你们二人还不知逃到何处了,我险些翻窗沿着后巷去寻。”

“叶姑娘,你醒了?”马大搓着手,乐呵呵说。

“显而易见。”叶犹清注意力分了一半给身后的伤口,脑中不免混沌,随后在马小的搀扶下落座,随后看向身后,“这位……”

十里这才注意到叶犹清身后一直未曾开口的辞柯,因为她遮着面容,起初还愣了一瞬。

而后看见她身上的布衣才反应过来,正欲开口,却见辞柯轻微地摇了摇头,便将话语堵在了喉咙里。

“这位,这位是……”十里舌头像是打了结,“今日便是她照顾你。”

一旁的马大想说什么,也被马小在腰上掐了一把,委屈地闭了嘴。

叶犹清眼神落在辞柯身上,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会儿,才浅笑道:“多谢。”

话音刚落,她身躯猛地一抖,右手扶住了左肩肩头,微微躬身。

几人皆上前一步,最后马小上前将她扶起,往她身后看了看,眼见已有猩红的液体渗出衣裳,急急忙忙将她往屋里带。

“姑娘伤口又出血了,得快些止血!”

叶犹清被她搀扶进了小屋,解开上衣,后背原本结痂的的伤口正滴滴答答冒着血滴,马小手忙角落找出被藏起来的止血药,用麻布沾着涂上伤口。

“嘶……”叶犹清倒吸一口凉气,手猛地扶住方桌,推得方桌咣当一声砸在墙上,马小上药的力气没轻没重,就算上一回轻了,下一回也能让叶犹清疼得眼冒金星。

眼看着马小还要继续,叶犹清连忙侧身躲过,苦笑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那怎么行,姑娘如何够得到自己身后。”马小黑眼一睁,不乐意地上前,叶犹清再次被她按到伤口,忍不住叫出了声。

屋内一时犹如打仗,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许是她的叫声实在痛苦,门外的人忍不住了,大门忽然被推开,被宽大布衣笼罩着的女子迈步走入,轻柔地拿走了马小手里的止血药。

她无声指了指叶犹清,轻轻摇头。

马小这才将手背到身后,笑道:“好吧,姑娘来。”

她很快出去,屋里只剩下二人,叶犹清这才无力地撑在桌上,仿佛又捡回了一条命,轻轻喘着气。

肌肤被一阵阵凉意触碰,带着清凉感觉的粉末一点点被洒在渗血的伤口处,除去伤口本身的疼外,再无其他感觉。

甚至有种麻酥酥的舒适感,缓解了皮肉之苦。

她感激地道了声谢,无人回应她,若不是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叶犹清几乎要以为屋中只有她自己了。

“可否知晓姑娘如何称呼?”叶犹清试着打破寂静,问道。

辞柯没说话,若是叶犹清的视线能够穿过厚厚斗笠,便能看见她紧紧咬唇,根根分明的眉毛蹙着,一副挣扎模样。

叶犹清有些尴尬,讪讪摸了摸鼻尖,又道:“你是被十里请来的么?”

辞柯没有回答,叶犹清便当她默认了,任由她麻利细心地处理好伤口,再次缠上厚厚纱布,穿好中衣。

叶犹清这才回头,看着眼前从头包裹到脚的女子,打量了一会儿。

“你不会说话?”她试探性地问。

辞柯这次点了点头,她正紧闭着眼睛,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

只要默默照顾她一阵子,看她好了,便走,她想。

她正不知如何面对叶犹清,如今这状况,倒是歪打正着。

叶犹清带了一丝歉意地颔首,披衣起身,屋外正值日落,打开门后便是橙红的阳光,洒落一地。

许是在这里呆久了,杀猪的腥臭味在鼻腔中减淡,倒是能够闻见邻里四溢的菜肴香气,以及马大正端到桌上的一大锅炖菜。

“叶姑娘,我们几个都不会做那些个精致的,就会家常菜,姑娘莫要嫌弃。”马大憨笑着将碗筷摆在叶犹清面前。

“无妨,很不错了。”叶犹清宽慰道,接过碗来坐下,吃了一口,虽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胜在农家菜特有的新鲜。

“姑娘请坐。”叶犹清伸手指着自己身边的长凳,辞柯这才坐下,却迟迟没有拿筷子。

“这斗笠……”叶犹清轻轻说。

“她不爱见人。”对面的十里连忙找补,随后拿了个滚圆的馒头,递给辞柯。

辞柯伸手去接时,一侧的衣袖不慎滑下,露出藕白的手臂,以及上面两排深深的牙印,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叶犹清看了个清晰。

她低着头,眼波动了动,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换了个话题,也不曾特意避开身边蒙面的女子。

“皇帝那边如何?”叶犹清低声问。

“城门戒严,家家户户拿着画像搜查,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出城。”十里沉下声,“好在一部分追兵已经循着那盐贩子往南而去,剩下的人手不多。”

按照开始的设想,他们会和盐贩子一同出城,再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可叶犹清的伤打乱了计划,他们怕叶犹清死在路上,便不得不先躲回京城,反而比满是官兵的城外安全。

“而且不知为什么,你的画像反而贴在盐贩子之上,一个被掳去的名门姑娘才像是逃犯。”十里摸着下巴,有些纳闷儿。

叶犹清耸了耸肩。

关于风华坠的事情,叶犹清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心知皇帝多疑,虽只是一队铁骑,却也是当年嗣荣王的铁骑,嗣荣王在边关名号如此响亮,若有人在朝廷之前寻到铁骑,再打着嗣荣王铁骑的名号造反,到时仗着山高皇帝远,难免会有大乱子。

若不是怕引起民众猜疑,这位好皇帝怕是会直接将她打成逃犯,千里追缉呢。

叶犹清摸了摸胸口鼓起的一小块坠子,不禁叹息,这位从未谋面的外祖留给她的东西,也不知是福是祸。

能让皇帝为了抓她下了死手。

身后的伤口隐隐作痛,叶犹清眸光渐沉,他们想安排她的命,她便偏偏不听安排。

“小清,你前几日要马二马三在城外散布行刑提前的消息,便是早知晓盐贩子的同伙会去劫狱?你如何得知?”十里耐不住疑惑,问出了口。

“碰运气罢了。”叶犹清一边往嘴里放了些青菜,一边说。

原著盐贩子劫狱这段给男女主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所以她记得清晰,前几日又叫琴心盯着官府通告,盐贩子要被行刑的消息一放出,她便递纸条给了十里,让她派人在城外散布假消息,说官府害怕事久生变,准备今日午时暗中于刑部行刑。

盐贩子同伙本就欲劫法场,听见这消息后便也提前了计划。

本来叶犹清只需一个动乱,好借着名头让马小他们掳走自己,才省得牵连国公府,谁知那些人劫狱劫得刚刚好,正好撞上了成亲的队伍,让这场意外更为真实。

唯一没有料定的便是皇帝竟暗中下了命令,若有变故,就干脆要她的命。

“叶姑娘当真英明,他们真的信了。”马大拍着碗道。

叶犹清抿了抿唇,忽然放下碗筷,轻声道:“其他人如何?”

十里叹息:“国公府和卫府都乱了套,据说国公府夫人哭晕了过去,至于卫府,卫衙内似乎被马蹄踩中,受了重伤,如今应当还在宫中救治。”

想起赵卿柔,叶犹清心里有些发酸,自己虽然已经叮嘱了赵卿柔,可听到自己受伤的消息,赵卿柔难免会落泪。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其他人呢?”

京城能为她受伤而落泪的,还有谁呢。

十里下意识看向辞柯,看不见白色斗笠下的神情,只能看见她似乎僵直了身体。

“她呢?”叶犹清问得清楚了些。

十里干咳一声:“呃,我不曾靠近皇宫,故而不知里面是何状况。”

叶犹清嗯了一声,用筷子戳了戳碗中的菜,忽而轻笑,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地开口,看着身边女子连手都变得惨白。

“她或许不会在意吧。”她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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