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值的太监见朱桂如此隆重,不敢怠慢,忙躬身道了声:“是,奴婢遵命。”随后,便缓缓地退了出去,招呼传旨的锦衣卫去了。
朱桂连忙扔下手里的球杆,心急火燎地对自己的两个小丫鬟说道:“快,拿寡人的九章衮龙服来,寡人要穿戴整齐,迎接父皇的圣旨。”
诗剑和绿萝闻言不由地一愣,她们服侍了朱桂这么久,自然是知道朱桂是不喜欢穿九章衮龙服的,他经常向她们抱怨说这套衣服穿着实在是太麻烦,一点也不自在。
怎么今天王爷突然改了性子,要穿这身九章衮龙服了?
你是堂堂的藩王,即便是接皇上的圣旨,那也不用这样啊。
但是,作为朱桂的丫鬟,她们也是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该乱问的,听到朱桂的吩咐之后,便齐齐地向朱桂福了福身子,盈盈说道:“是,奴婢伺候王爷。”
说罢,便吩咐手下的丫鬟前去拿衣服,然后两人一齐服侍朱桂穿好了九章衮龙服。
正在承运殿里喝茶的锦衣卫忽然听到一声:“殿下驾到。”随后,便立即站了起来。
锦衣卫虽然是奉了老朱的命令前来传旨的,但是在藩王面前他们可万万不敢造次,尤其是见到身穿九章衮龙服的朱桂之后,立即纳头便拜,道:“臣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是换了一般的官员,负责传旨的锦衣卫自然是可以在他们面前摆摆谱子的,但见了藩王,还是礼数周到点,夹着尾巴点比较好,太装逼的话,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朱桂满意地看了一眼这个锦衣卫,礼数还算周到,便一把将他扶了起来,道:“你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对了,我父皇的身体怎么样?”
那锦衣卫被朱桂扶了一把,顿时感觉受宠若惊,忙向朱桂抱了一拳,道:“臣谢殿下厚爱。请殿下放心,圣上身子很硬朗,圣躬安。”
朱桂对这个锦衣卫的态度十分满意,再加上他也有意拉拢一下对方,好让他回去复旨的时候可以替自己在老朱面前美言几句,便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此次来是来宣旨的?”
那锦衣卫连连点头称是,然后拿出用蜡密封好的装着圣旨的竹筒,道:“启禀殿下,这就是陛下给殿下的圣旨。”
“你先等一下。”朱桂忙一挥手打断了他,然后对自己身后的太监说道:“快,把寡人让你们准备的香案抬上来。”
“是,奴婢遵命。”朱桂身边的太监们听到朱桂的吩咐之后,立即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七手八脚地将朱桂早就命他们准备好的香案抬了上来。
下一刻,只见朱桂恭敬地跪倒在香案跟前,磕了一个头,道:“儿臣肃王朱桂,恭迎父皇圣旨。”
这一幕,直接把前来传旨的锦衣卫弄懵了。
这位锦衣卫不是第一次前来传旨,也不是第一次给藩王们宣旨,朱元璋的那些儿子们是什么样子他还是知道的。
脾气比较好的藩王见到圣旨会自己拿过来读,脾气差一点的藩王会坐在椅子上,一边享受着丫鬟们的服务一边让他来读。
脾气再差一点的藩王,比如秦王晋王之类的,直接就让他跪在地上读。
宣旨的怎么了?不就是俺爹雇的跑腿的伙计吗?还想让老子给你下跪听你读圣旨?
少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给你脸了是不是?
但是,向朱桂这样,恭恭敬敬地跪接圣旨的藩王这名锦衣卫还是头一次见,之前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罢了,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更何况皇上有二十多个儿子呢。
于是,这名锦衣卫便不再迟疑,将朱元璋的圣旨宣读了一遍,当然,老朱的圣旨写的很简单,但是负责润色的官员们,还是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给了朱桂,否则的话,搞的藩王一头雾水也不是个事儿。
朱桂听完之后,心里不由地凉了几分,果然是因为自己擅自改动军户制度的事情,而且看这样子,老朱是真的生气了,在圣旨里面都开始骂人了。
这还了得?
平心而论,老朱这个人哪都好,就是为人有点太鸡贼,便宜非得一个人占尽,别人少占一点都不成?
另外,就是自尊心太强了,这可能跟他早年要饭,受尽了别人的白眼有关,等他当了皇帝之后,是万万容不下别人对他的尊严有一丝丝的冒犯,否则的话,那就只能变成稻草人去和土地公公做伴了。
当然了,朱桂倒是不担心老朱把自己变成稻草人,老朱这个人比历史上的其他皇帝好的一点就是他特别重视亲情。
尤其是和儿子们之间的感情,这可能跟前年纪轻轻就几乎失去所有的亲人有关。
他的儿子们即便是犯了再大的错误,也不会被老朱处以重刑,但是朱桂现在担心的是,万一老朱那个牛脾气上来,非把自己扔到凤阳锻炼几年那该怎么办呢?
到时候,这肃藩的发展该怎么办,寡人的皇图霸业又该怎么办?
哎,老朱啊老朱,你这折磨人的自尊心啊。
朱桂冷静地接过圣旨,脸上不敢有丝毫表示,但是心里已经在苦苦思索对策,接过圣旨之后,朱桂又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儿臣领旨谢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便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名锦衣卫之前不知道圣旨的内容是什么,现在宣读了一遍后,自己也替朱桂捏了一把汗。
他知道,朱桂现在的心情肯定很不好,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多说话,但是他还得向人家皇上复旨,有的话又不能不问。
于是,这名锦衣卫只能偷偷看了朱桂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启奏殿下,小人,小人该如何向陛下复旨。”
说完,这名锦衣卫心里忐忑不安,他知道朱桂此时还在气头上,自己这么去找他的不自在,被拉出去打一顿也是正常的。
然而,出乎这名锦衣卫意料的是,朱桂并没有为难他,只是将圣旨收好,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你马上回去复旨,说寡人已经接旨,即日就会启程回京觐见父皇。”
“小人遵命。谢殿下恩典。”那名锦衣卫听到朱桂的这句话,如蒙大赦,又向朱桂抱了一拳,转身就想要离开。
不想此时却听见朱桂突然说道:“回来!”
那名锦衣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朱桂心里实在是气不过,想要把他叫回来拿他出去,便忙转过身,向朱桂行了一礼,道:“殿、殿下,小人也只是奉旨行事。”
朱桂看他那副鹌鹑一样的样子,心里不由地觉得好笑,人人畏之如虎的锦衣卫居然因为寡人的一句话吓城这个样子。
朱桂不想多生事端,便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寡人自然知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寡人又不会为难你。你去跟着这个小太监去寡人的库房领一笔赏钱。”
一听这话,这名锦衣卫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按照惯例,他们去地方给明朝的地方官员们传旨,对方不管多大的官,照例都会给他们些跑腿费,毕竟谁也不愿意惹这群皇帝身边的杀臣。
但是,他们去给藩王传旨的时候,是万万不敢要赏赐的,只能自认倒霉,辛辛苦苦地白跑一趟了。
不过好在他们有驿站可以住,也花不了自己多少钱。
现在见肃王非但没有拿他出气,反而愿意给他赏钱,这名锦衣卫自然很高兴,便向朱桂抱拳行了一礼,道:“小人谢殿下恩典,谢殿下。”
说罢,便弓着身子缓缓退出去,跟着朱桂身边的小太监领赏钱去了。
接下来,就是朱桂头疼的时候了。
只要不是瞎子,看到老朱写的那一道圣旨,都会知道这次真的是龙颜大怒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寡人该如何是好呢?
朱桂不是个独断专行的人,有了难题,还是想着跟别人商量的,但问题是这种事他能跟谁商量呢?
跟那些大臣们商量,那些大臣们除了劝他遵守皇帝的圣旨之外,还能说什么?所以,找他们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
为今之计,也只能找自己的小丫鬟商量了。
哎,寡人真是命苦啊,事到临头,连一个心腹重臣都没有。
送走传旨的锦衣卫之后,朱桂便将自己的两个小丫鬟叫到卧房里,这个肃王的寝宫倒是成了朱桂商量机密大事的最重要的场所。
朱桂将圣旨拿出来给她们两个看,然后将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一边,便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说说你们的看法。注意,声音要小一点。”
虽然他在寝宫周围布置了太监把守,并且规定寝宫二十步之内不得有任何活人靠近,但是,凡事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商量这么机密的大事,声音能低一点就低一点。
这次朱桂的行为让绿萝着实感动了一次,她终于不用出去放风了,也可以来跟王爷商量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