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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城里夫妻关系不好的大户并不少, 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颜晋耘却只盯上了夏家和县丞家,里头当然是有缘故的。他做的食物便在这两家之中最能发挥作用。

就好比说那夏家,夏家主早年确实是出于真心才去求娶夏夫人的, 而颜晋耘做的热菜能叫人想起令自己印象深刻的真正意义上的初次心动, 这就应上了。当颜晋耘被夏夫人请去时, 他又向夏夫人专门确认了这一点。夏夫人并不是蠢人,虽是已经对着丈夫彻底冷了心肠,但在初嫁那几年,丈夫对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心里总归是有数的, 就让颜晋耘放手去做。夏家主吃了他做的面, 可不就是想起夏夫人了吗!

最妙的事, 颜晋耘半点不担这个名头, 都以为那面就是夏夫人本人做的, 夏家主就入套了。这若是一般的厨子, 他们哪里愿意让自己做的食物冠上别人的名头呢?

颜晋耘他不一般啊!

夏家给了丰厚的酬劳,颜晋耘的腰包马上鼓了起来,不仅还了孙家替他垫付的看病钱,还能置办一份稍稍体面的礼送去孙大的少东家那里, 谢过他的人参须子。因夏家那些事是不好对人言的,他在夏家帮忙的日子,除了孙家是知情人,其余人都以为他伤情反复又卧床休息了。因此, 到了这时再去谢过少东家,竟丝毫不显得失礼。

那少东家估摸着从孙大嘴里听说过颜晋耘的来历——孙大当然不会讲得很细,只略略说过颜晋耘在厨艺上是有些家传的——竟开口邀颜晋耘入他的酒楼。显然前头那主厨被人挖走叫他急晕了头,他竟说:“公良先生若能来,这酒楼便分予你一半。”

像颜晋耘这样的任务者,什么没见过呢,半间酒楼能哄得了别人,却半点哄不住他。他对未来已经有了规划,便婉拒了少东家的好意,故作难过地说:“不瞒少东家,我……唉!前些日子被那歹人伤得颇重,如今看着是好了,精气神却大不如从前了,就连厨艺也退步了好多。我现在哪里还当得了主厨啊……也不知以后会如何。”

话说到了这份上,少东家虽觉得遗憾,但见颜晋耘情绪低落,少不得又好好劝慰了颜晋耘一番,这伤总是能好的,待得彻底养好了身子,厨艺总能重新拾掇起来。

离开酒楼,颜晋耘又在城里逛了逛,添置了一些调料品,这才家去了。

过了些日子,颜晋耘终于把一罐腌萝卜送到了县丞娘子手里。他没有亲自去做这事,而是有夏夫人在中间穿针引线。腌萝卜属于凉菜,凉菜能放大爱情中的烦恼。

县丞夫人娘家姓朱,人称朱娘子。

时下有句话,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县丞。县令每三年就换一位,即便有留任的,再三年也该换了,但这县丞却是从当地选拔的,只要不犯错,必能长长久久地当下去。夏家作为商户人家,已习惯与官家交好,夏夫人因此也与朱娘子有了些许交情。

朱娘子与她丈夫是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好得很。县丞大人从未有过二心。可惜世事总不能尽都顺利,县丞大人有个最大的问题,他愚孝!偏偏他那寡母总是见不得儿媳妇好,但凡儿子儿媳妇表现得和和美美了,她总要闹出些事情来去折腾儿媳妇。

但凡县丞能劝慰他那老娘几句,他娘纵使有再多的不是,到底还是不愿叫儿子为难的,偏偏县丞这人最是愚孝,愚孝得不可救药。很多时候,他明明知道确实是他娘做得不好,但嘴上却从来都是顺着他娘的。如此一来,朱娘子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这不,他娘不知道是被谁说动的,竟然把娘家侄女也就是县丞的表妹接来住家里了。这表妹新寡,他娘的意思是叫他纳了表妹做二房,也好叫表妹日后有了依靠。

这天,又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朱娘子几年如一日地站在婆婆身后伺候着。县丞趁着他老娘不注意给了朱娘子一个饱含歉意的眼神。朱娘子只当没看见,手脚利索地往婆婆的碗里夹菜。那道腌萝卜就摆在县丞面前。其实碟子里有两种腌萝卜,虽然看着差不多,但有半碟是颜晋耘做的,另半碟却不是。朱娘子心里有数,给婆婆夹菜时,夹的全都不是颜晋耘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反正这日的晚膳有些油腻,桌上一道红烧肉、一道蘑菇烤鱼、一道白切的鸡,能算得上是素菜的就只有那道腌萝卜。县丞少不得就多吃了些。

县丞娘吃着吃着又开始数落儿媳妇了,从她嘴里说出来,朱娘子就没有一丝好的。县丞自然知道妻子不是那样的人,但在亲娘面前,他就只是听着。哪怕亲娘说得过分了,他也不敢给妻子辩驳,只想着等晚上回了他俩的院子再好好安慰一下妻子。

县丞娘骂完了儿媳妇,便又开始说她那个侄女的好。说着说着,她竟开始抹眼泪了:“……可怜我就碰上了这样的儿媳妇,身边竟是没个贴心的人,若是冬儿能长长久久地伴在我身边,我这老了老了还能享点她的福。”冬儿就是那个侄女的名字。

县丞娘是农户出身,年轻时没少被人在背后骂作泼妇,平时比这更难听的话,她也不是没说过,县丞只要一想到他娘把他养大不容易,就从来没有回过嘴。但在这一刻,县丞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阵难以抑制的烦躁。啪的一声,县丞竟把筷子摔了。

“娘!这不是要逼儿子去死吗?”县丞的眼睛都急红了,“若是真觉得儿子没叫您享到福,那儿子就是大不孝了。儿子哪还有脸活在世上?不如一根裤腰带吊死吧!”

县丞娘唬住了,急忙辩解:“儿啊,娘不是说你,娘是说你媳妇……”

“我在家的日子,从来见到的都是丽娘对着娘恭谨谦卑、悉心照料,您却总说她不孝,想来她是趁着我不在家时对您不好吧。”县丞已是伤心欲绝了,“为着竹儿和柏儿,我总不能与丽娘和离了,叫孩子没了母亲。索性我辞了县丞的职位,以后日日夜夜都待在家里,都待在娘的面前,那以后丽娘必然日日夜夜都对着娘恭谨谦卑了。”

县丞与朱娘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他们感情里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娘了。

县丞的话叫县丞娘又惊又怒、又羞又恼。她啊,其实还真没有想过要把儿媳妇休了。她就是见不得儿子与儿媳妇好,又害怕儿子被儿媳妇笼络去,都有些病态了。她更没有想过要让儿子辞去官职。要知道,儿子成了县丞,这是她此生最大的骄傲。

“你瞧瞧你说得什么糊涂话!我辛苦将你养大,难不成你在怪我吗?”县丞娘直接哭了起来,“你这没良心的,我为你吃了多少的苦啊,现如今你眼里只有你媳妇……”

这是县丞娘惯用的法子了,一不如意就要哭诉从前。

却不想,这次竟然没用了。县丞忽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他半边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这就把朱娘子和他亲娘吓住了。一巴掌还不够,他左右两只手轮流扇着自己的脸:“娘过得那么苦,都怪儿子没用!老天爷,你就把我这个不孝子收去吧!”

县丞平时最是心疼他娘,但那道腌萝卜却在他心里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往日憋在心里的情绪一旦泄出来了一丝,那就彻底压制不住了。其实颜晋耘的腌萝卜虽有些用处,但真不至于让县丞这样。它就是一个引子。主要还是县丞平时压抑太过。

老实人一旦爆发了,那真是老天爷都拦不住的了。

县丞娘再哭,县丞就再打他自己。她再哭,他再打。很快,县丞娘再也不敢哭了。不光不敢哭,她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唯恐叫儿子疯得更厉害。县丞只觉得身心舒畅,平日里不敢说的话,现在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老天爷啊,我太不孝了,竟叫我娘觉得我靠不住,所以才整日里想着去靠娘家……我不孝啊……”他舅舅那一家人平日里总唆使他娘,他娘这两年越发看丽娘不顺眼,背后都离不开舅娘在搞鬼。

……

县丞家具体出了什么事,颜晋耘不清楚。但是,没过几天,县丞那个新寡的表妹就被送回她自己家去了。县丞舅娘上门讨说法,竟然被县丞娘指着鼻子骂了回去。

朱娘子虽然还不被婆婆待见,但婆婆也不敢磋磨她太过了。因为自那一天后,县丞就彻底放飞自我了。他娘要是无事生非,他就跪在他娘面前,使劲扇自己巴掌。

县丞娘纵有再多的不是,却是真心心疼儿子的,这就被治住了。

继夏家之后,颜晋耘又成功发展出了朱娘子这一条人脉。

颜晋耘立时信心大增。他一直不能确定当年陷害公良一家的人现在是不是还在盯着他,毕竟那把原身打死的虎头还没被抓住。此时,敌人强而他太弱,所以他不打算在明面上发展人脉。但是,他又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便想到了要走“夫人路线”。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既不能去学厨,也不能去当官做宰,很多男人往往都瞧女人不起。但颜晋耘不会如此。他非常清楚,女性并不比男性差。哪怕这个时代对她们不利,世道给她们戴上了无数的枷锁,但颜晋耘依然很看好夫人们的能力。

只要给她们一样趁手的“武器”,她们必能翻天覆地。

颜晋耘颇觉欣慰,忍不住想到,我这边一切顺利,不知道巫慎那边怎么样。

被颜晋耘惦记着的巫慎正混在一群少年中,端着一碗汤慢慢地喝着。他承认这汤挺好喝的,肯定合颜晋耘的口味,但也就是这样了。一个又凶又怪的老头子正严厉地盯着这帮少年。待到汤喝完了,他叫少年们一一回答都从这碗汤中感悟到了什么。

有少年说,从这汤中感悟到了期待。有少年说,从这汤中感悟到了思念。很快就轮到巫慎了。这个感悟吧,真的要看天赋。就好比在其他世界里,同样是一道糖醋排骨,有人吃了就只是单纯觉得好吃,有人吃了却能说出这里头用了几分糖几分醋。

感悟也是一样的。这碗汤的功效是能让人在品尝美味的同时感到快乐。有人就只能感悟到开心,有人却能品出这开心中还夹带着一丝思念。巫慎连前者都不如。他就只是觉得好吃。在他之前回答的那些少年,他特别佩服他们,吃个东西还能想出这么多,有五个说感悟到了思念,有三个说感悟到了期待,还有两个说感悟到了骄傲。

巫慎便答:“这汤里有十分开心,化为五分思念,三分期待,还有两分骄傲。”

老头子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这汤名春喜汤,原是一位娘子思念她丈夫所做。她丈夫远游去了,这汤里便有五分思念。又即将归来,因此有三分期待。她丈夫曾在书信中说这次远游颇有所得,因此她心里还有两分的骄傲。

天才啊!这孩子是个天才!

迎着老人那仿佛是看旷世奇才的眼神,巫慎缓缓地用意念打出了一个问号。

这样都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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