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洛阑梦语气轻柔的的应了一声:“嗯……”
薛畅有些惊讶,但更有着感动:一位从未涉足江湖的少女只为了救他,不惜孤身涉险地……”
薛畅觉得自己今生今世都忘不了这份深情,他原想将这娇柔的身体搂入怀中、细细呵护,但想起自己刚才所做的承诺,又觉得这么做太过唐突,不够尊重。
洛阑梦见薛畅的手一会儿伸出一会儿收回,想搂又不敢搂的样子,不禁娇羞的抿嘴一笑,,再一次轻轻的将臻首靠在薛畅的肩上,轻声说道:“薛畅,我师伯、师父她们没找到我,心里一定很着急,我本应该立即回去……可是我还想在这里和你单独多待一会……”
“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薛畅虽然不太明了此时洛阑梦心中所想,但并不妨碍他作出最正确的回应:“阑梦,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在巫山的生活,我想那一定很有意思。”
洛阑梦那长而弯的睫毛剪了剪,在其掩映下的眼眸如柔美的月光一般泛起了欢乐,她的声音也活跃起来:“好啊。”
于是,薛畅静静的倾听洛阑梦讲述她在神女峰的一些趣事,两人就这样轻轻的依偎着。
夕阳徐徐落下,给云朵披上了霞衣,将郁郁葱葱的山峦染成了金黄。一群群飞鸟归巢,打破了山岭的寂静,山风也来凑趣,吹的树叶青草沙沙沙的响,也让丝丝秀发不停轻挠薛唱的面颊。耳旁是洛阑梦婉转动听的声音,偶尔还伴有银铃般的笑声……薛畅是如此的惬意放松,这是他有生以来所看到的最美的黄昏。
直到夜幕快要降临,洛阑梦才停止了讲述,有些不舍、又有些犹豫的说道:“薛郎……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咱们回去。”薛畅很干脆的说道:“不过得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我可是饿了。”
两人回到洞内,打开了唐天舒买的干粮。洛阑梦简单的吃了点,薛畅则狼吞虎咽的吃了大半,他今天倍受折磨,又苦练内功,体力消耗极大。
吃饱之后,两人开始收拾东西。
薛畅携带的大刀被唐天舒扔在了事发的现场,他身上别无他物,没什么可收拾的,但他要帮着洛阑梦将撕碎的衣物碎片都捡起来,连同其他物件比如那些药瓶一起打成包裹带走。
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薛畅心情复杂的站在了唐天舒的尸体旁,这位唐门精英在挨了他那一掌之后很快就咽了气。
“这个恶賊,我刚才还非常痛恨他,可现在……却不怎么恨了。”洛阑梦走到他身旁,轻声说道。
“那是因为他虽然可恨,却可算是我俩的……月老。”薛畅说完,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满是情意。
薛畅从洛阑梦手中接过包裹,挂在肩上,说了一声:“我们走吧。”
“嗯。”
两人走出了洞口,将唐天舒的尸体留在了原处,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带走不方便,二是他俩要回去向静心师太汇报整个事件发生经过之后,便于静心师太派人来勘察现场。
两人施展轻功,轻松的落到了山脚。
夜空中只有一轮残月,四周黑漆漆一片,只能隐约看见树木摇曳的轮廓,听着周围狼嚎虫鸣,来自都市的薛畅仗着一身的武功,并不觉得害怕,只是他在黑夜中难以分辨方向,不知该往哪里走,而看起来娇柔的洛阑梦此时却成了领路者。
为了防止意外,两人都放慢了速度,踏着湿滑的草地、走了一段路之后,洛阑梦突然停住脚步,朝薛畅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怎么了?”薛畅有些疑惑的小声问道。
“前面没有虫叫的声音,可能有人。”洛阑梦小声回答。
薛畅立刻向前望去,但目光难以穿透浓浓的黑暗。
“我们走这边。”洛阑梦小声说着,带着薛畅不再直行,而是从旁边绕道。
这一次他俩小心了许多,脚尖落地都不发出声响。
走了一会儿之后,侧前方传来了人声。
薛畅心里一紧,见洛阑梦脚步不停,忙拉住她,用手指着侧面,做了一个倾听的手势。
洛阑梦点头,转向侧面,悄悄前进。
前面的人声越来越清晰,到最后甚至能勉强看见前方有人影晃动,两人这才停止前进,躲到一棵大树后蹲下。
洛阑梦立刻从包裹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些液体出来,涂抹在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然后又给薛畅倒了些。
这是防止蚊虫叮咬的?……薛畅立刻明白她的用意,毕竟刚一蹲下,耳边就响起有“嗡嗡嗡”的声音。他将手拿到嘴边闻了闻,没有什么气味,心里还在想:这玩意儿有用吗?
可当他涂抹完后,不但没有蚊虫叮咬,连嗡嗡声也变得微弱了,让他顿感此药水的神奇。
但蚊虫叮咬只是一个难题,雨季之时山岭潮湿,夜间又气温下降,蹲在草丛中又湿又冷,以薛畅这样的体质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于是他尝试着运转内息,九阳神功的真气在体内脉络中缓缓流动,不一会儿全身就变得暖烘烘的。
薛畅看向身旁纤细的身影,想起她本可以早早离开,却顺从的陪着自己、蹲在这里忍受湿寒,心里颇感内疚,于是伸出双臂,将她抱在怀中。
洛阑梦先是一惊,但当一股股热气传到她的后背、祛除身上的湿寒时,她立刻明白薛畅的用意,心中顿感甜蜜,干脆就靠向爱人宽厚的胸膛。
美人入怀,让薛畅心荡,然而前面传来的话声却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个赵宸怎么还不到?”
“苗兄,你不要着急,赵宸他们是最后一波乘船渡河,如今蜀江涨水、水流湍急,很可能他们登陆不太顺利,咱们再等等。”
“既然觉得他们登陆出了事,就该派人去看看,不能在这里傻等。”
“我相信赵师弟,他一定会带人尽快赶来的。”
“相信?万一他出了差错,耽搁了今晚的大事,这个责任谁来负?!”
“我负责指挥今晚的行动,当然是由我来负!”
“我认为不能再等了,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多待一刻钟就多一份被发现的危险,咱们必须尽快行动,反正烧毁敌人的粮草也要不了这么多人。”
“苗兄,现在行动还太早,敌人的军营还有较强的戒备,至少得等到一个时辰之后,等军营的士兵都入睡了,咱们再行动会更为顺利!”
“不行,我要求现在就行动!我是苗无恨的长子,是你们的少主!你们必须得听我的!”
“哎呀,苗少掌门好了不起!”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你尽管发令,看看有多少人愿意听从你的命令。”
“好,好,看来你们是怀有异心,不想听从我们的号令!”
“苗少掌门,我们跟随师父反叛大周,那是因为我们有仇要报,可不是为了被你像狗一样使唤。你算个什么东西,天天指手划脚,老子忍你很久了!——”
“师弟,少说两句。苗皓钧,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不得违反!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在事后向师父反映,但如果敢在这时乱来,我不介意执行军法!”
接着薛畅又听到那人愤恨的用听不懂的羌语骂了几句,然后就不说话了。
薛畅心中浮想联翩:武林军队首脑们的担忧果然是对的,叛军真的来劫营了!难怪当初苗无恨在铁剑山庄不管不顾的逃走,原来他还有儿子,而且还是个羌人!听他们的对话,另两个人应该是苗无恨在铁剑门的弟子,他公开的有五个弟子,苗皓轩已死,莫弘武囚禁在巡武司狱中,又不是赵宸的声音,那么应该就是二徒弟刑术礼和四徒弟靳安然了,而且他们所带之人恐怕也都是铁剑门的叛逆……怎么办?是悄悄的离开,赶回去通知军营?还是继续待在这里监视,了解更多的情报?
他还正在犹豫,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无数的脚步声从侧后方传来,他立刻抱紧洛阑梦,蜷缩在树干后。
“邢师兄,靳师兄,让你们久等了。”这是赵宸的声音:“我们的船快要靠岸的时候翻了一艘,大部分人都救回来了,但被冲走了两个……”
“夜间行船难以避免,没有出大事就好,希望那两位被水冲走的弟子能够没事。你们好好休息,恢复体力。靳师弟,派一些人,到四周放哨,保持警惕,避免被人发现我们。”
“是,师兄。”
很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又响起,有一个人竟然就站到了距离薛畅不远的地方。
薛畅感到了几分紧张,低头去看洛阑梦,洛南梦也关切的仰头看他,谁也没有说话。身处险地,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渐渐的忘却了身边的危险。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叫邢师兄的男子的声音响起:“兄弟们,咱们出发。”
薛畅立刻回过神来,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凑到洛阑梦耳边小声说道:“阑梦,你赶回军营,告诉你的师伯‘敌人来袭’;我继续去监视他们。”
洛阑梦的回答却很坚定:“我要跟着你!”
“听话!”
“我不!”
薛畅第一次感受到了洛阑梦的倔强,但他知道对方是在担心自己,最后只能无奈的点头:“好吧,咱俩一起去跟踪敌人,但要是发现情况不妙,咱们就赶紧离开,不能恋战。”
洛阑梦嫣然一笑,闪电般的在薛畅脸上轻啄了一口,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薛畅摸着脸上湿润的印记,为了避免洛阑梦羞涩难当,他压抑住心中的涌动,沉声说道:“我们跟上去。”
出了山岭,踏上平坦的土地,视野就清晰了一些,借着残月的光芒,薛畅隐约看见远处有几十个人影沿着江畔,向着军营的方向前进。
“大约有60个人。”洛阑梦轻声说道,她的眼力更好。
薛畅点点头,两人悄悄的跟在后面,相距甚远,以避免被对方发现。
不远处就是戎州军营,遍插在城墙上的火炬将军营的四周照亮,并且晚上还有武林军队的人员在城头走道巡逻,这些铁剑门的叛逆如果硬闯,不但会被立即发现,而且大军会迅速赶到对其进行围剿,因此薛畅不认为这些人会做这样的蠢事。
蜀江江畔与平地之间有高度差,这些叛逆贴江而行,借着江岸掩蔽自己的身形,在距离军营还有一百多米时,他们停止了潜行。他们的前方是由一片礁石形成的小凹湾,这些人汇聚在这凹湾之内,好一会儿也不见行动,让远在后方的薛畅感到疑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洛阑梦轻轻的“咦”了一声:“薛郎,他们少了几个人。”
薛畅霍然一惊:“阑梦,你确定?”
“刚才那里还有六十个人,现在变成了五十七个,少了三个人。”洛阑梦笃定的附耳说道。
这些人都在他俩的监视之中,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少人了?难道还能上天入地不成?……薛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入地?难道是地道?可他们那里距离军营上百米,这么长的地道怎么可能在守军的眼皮子底下仓促挖成呢?
薛畅正在疑惑时,又听洛阑梦说道:“又少了两个人!”
不,有可能!如果是苗无恨,这还真有可能,观他之前的行事做法,在成都府悄悄经营三十多年,真有可能未雨绸缪,早早的就在这座堵住羌人北上的要塞里预先挖了一个地道,以备将来之用……薛畅心里想着,抬头看向前方:铁剑门叛逆所处的位置正好是戎州军营的西南角,军营南面是军港,辎重物资的运输大多靠水运,为了便于装卸,营地的辎重仓库就建在营地西南面,距离这些叛逆所在的位置并不远。
难道这苗无恨竟然在营地的辎重仓库里修了一个地道?!……想到这里,薛畅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立即沉声说道:“阑梦,我们得赶紧回营地,阻止敌人烧毁军队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