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呀。”
安晚挽着安江,在最小的沙发上坐下,自己站在一边。
“不知道亲家今天来有何贵干啊?”阴阳怪气的。
“今天小晚开家长会,我们就想顺道开看看程程,来也没带什么东西。”
安江从兜里掏出几张红票,放在茶几上。
“这些钱就给程程买吃的吧。”
“呦,亲家这意思是程程在我们家不给他饭吃吗?”嘴上这样说,手却伸向了茶几上,把钱放进自己的口袋。
“程程呢?”安晚问。
“她爷爷接她放学了,这孩子从小在乡下长大,淘的很,在学校可不听话了,你说这安言也是,就知道赚钱孩子也不管,就因为个农村户口,一年级都得上两年,你说这亏不亏。”
安江点着头迎合着。
“您说您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家里也没炒菜没什么招待你们的。”
“不用麻烦了,我妈在家等我们回去吃饭。”
安晚拿起地上的行李包。
“爸,我们走吧,再晚就没有回去的车了。”
我只记得那一年放学回到家里,晚饭的餐桌上奶奶用尖锐的声音数落着我的外公和我的小姨空手来到这个家。
给我买吃的的钱,最后又进了谁的口袋?最后连嘴边的一句好都挂不上…
程诺已经呆在这个房子里一个星期,如果不是这里,这座我熟悉的城市应该连个她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明明有那么多的亲人在这里…
安言和程远树给程诺打电话的旨意就是要她参加程鑫的升学宴,还有两个星期程鑫就要去外地上大学了。
她并没有回答只是坐车回了外婆家,带着那盆多肉,放下了那本日记。
安晚正在院子里侍弄那些蔬菜,程诺走过去把那盆多肉递到她跟前。
她举起那小小的一坨,对着阳光,在阳光的照耀下,叶子颜色显得更有通透感。
“不错,颜色我很喜欢。”安晚把她放在了卧室的窗台上,那是屋子里采光最好的地方。
“心情好些了没?”程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她问我。
“你猜?”
她不说话了。
“我也不明白,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都要说我,程挚才7岁,就开始犯错误,我和他讲道理他又不听,他一哭反而是我的错了。”
“这件事,你没有错。”
“我本来就没有错,因为他是最小的,他们都说他是个孩子,可是小孩又怎么样,小孩做错事也要承担错误,不会因为他是个孩子就会有人一直原谅他。”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说实话,程诺有些生气,说起话来无论对面是谁都有些咄咄逼人。
“是啊,人都要承担自己犯的错误。”
她好像在回答程诺,又好像在喃喃自语。
程诺觉得自己有些激进,不想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还谈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程鑫的升学宴你会去吗?”程诺问。
因为程诺知道安言说不通自己一定会来找她。
“不去,太热闹。”
“到时候你把我的那份钱带过去就好了。”她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一看厚度钱就不少。
突然想起那是第一年她给程诺发压岁钱,还带上了程鑫和程毅的,因为程诺不想把她本应该给自己一个人的钱分给别人她就偷偷把这个红包藏下。
后来我发现她给自己的比给程鑫和程毅的加起来都要多,那时候程诺觉得我好像有点误会她,也有点对不起安晚对她的爱。
程诺拿下了那个红包,好像烫手的山芋,握在手上手上。
程家人真是精打细算连升学宴都办在自家人的饭店里,真是物尽其用。
程诺是亲属席落座最晚的,一到就把安晚给的红包放在了程鑫面前。
“记得跟我小姨到个谢,你要是一声不吭,这钱你一毛都别想花。”
程诺甚至不用看都能感觉到,奶奶那种看不上我的目光,她是真的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能让一个老人这么讨厌她。
还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任务达到了,吃不吃这顿饭已经无所谓了,走到收银台前,想看看这大操大办的流水到底有多少。
“你不去落座吗?”李浩瀚走过来问她。
“不饿。”
“收定金了吗,叔?”
“你们不是一家的吗收什么定金。”
定金就算了,要了也不会给,倒是把程鑫的好日子搅乱了,那她就是真的罪人。
程诺把流水的账单打出来,按通常的亲友价又打了小半折,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一个没做生意的人都知道,这个价钱已经没挣多少钱,仅仅是陪玩而已。
临走钱程诺和李浩瀚说:“该打的折已经打了,结账的时候最多抹一个小零,如果她们赖账,那你直接按原价处理,如果她们问是谁说的,就说是程诺!”
程诺把那张流水单递给了程远树,毕竟那一群人里,他们父女的争执是最少的,他对安晚的负罪感也是最强的。
程诺回到城里的房子,把复习资料,换洗衣服,日常用品,电子设施全部用行李箱装走,搬进了安晚在城里的房子,也就是这座城市我唯一能落脚的地方。
她站在楼顶的落地窗俯视着这座城市的风景,这栋房子占的地脚是这座城市最好的位置,可以看到城市边缘的海,西南方伫立着的山,但更多的还是高楼大厦,还有一栋正在施工的楼房,维修工人站在几十米高的钢筋上,用命换钱。
只要一年,一年之后她就可以摆脱这里,去过自己的生活,到时候什么都会结束,一切都会是新的开始。
程诺和安言说进入高三我要备考,为高考做准备,这也算是为不住在那里找一个良好的借口。
好像到现在程诺才能够松一口气…
暑假剩下的日子程诺都住在外婆家,吹着电风扇做着高考模拟题,安晚要么就躺在老树的躺椅下,要么就坐在床上绣着十字绣。
外婆总是叫程诺给她拔头上的白头发,明明都没有几根,而且她头发丝很软,没拔到根就断了。
程诺和她说这样也好,老话说拔一根长十根,你这一根还没拔干净,就长不出来十根了,外婆总会被程诺逗的呼哧呼哧的乐。
外公的白头发就比外婆多多了,鬓角都白了,但身子骨还依然英朗,扛着锄头还能走好几里的路。
水稻田里总有那么机智不安分的青蛙在途经的时候挡路,程诺也会毫不留情的扒拉开他们。
偶尔也会遇到两次癞蛤蟆,浑身鼓着脓包,只求它对自己不要吐出毒液,毕竟还是小命要紧。
在家最期待的就是每周二的集市,即使没有要买的什么东西,程诺还是会拉上外婆一起去赶集,骑着老旧的小电动车载着她。
菜市场让程诺感觉到了人情味,村子里的人都不习惯用微信支付,大多数都是一手交钱一手拿菜,不缺斤少两,有时候还会给你抹个零。
锦尚也会经常来探望安晚,一般她来的时候,程诺就会抓住他们两个陪玩扑克,或者带上外婆打麻将。
安晚每天都有按时吃药,这段时间气色好多了。
“小姨,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那天晚程诺问安晚。
等到程诺高考结束,她就打算带着安晚和外公外婆出去旅游,去看看两位老人家之前没有看过的世界。
除了这座城市程诺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其实这座城市她都没有走遍,对于这里的另外角落她也是十分陌生,不比十几公里的农村,每一寸土地她都很熟悉。
“有机会,我想带你外公外婆去北京。”安晚说。
“北京,北京好啊,北京那么大一定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程诺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她已经开始想象要去北京游玩的画面。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具体一点的。”
“带你外公外婆看升旗,在在哪里留下一张合照。”
安晚回答的很快,那她也想过很多次了吧在心里。
“那为什么你们还不去,你现在不是有时间吗?”
“那是因为现在某个小鬼要高考啦,等她高考完带上这个小鬼一起去。”
原来在安晚的计划里,程诺永远不会缺席。
“那就等我高考结束,咱们一起去!”
“嗯。”安晚看着程诺兴奋的模样眼睛里都放着光。
从那时程诺就开始憧憬着下一个夏天发生的事,好想这一年快点过去…
“小姨,时间过得好快啊!”程诺躺在安晚旁边,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外还有虫鸣。
“你快高考的时候紧张吗?”
“没有。”安晚回答她。
“是啊,你的成绩一直都那么好。”
“你紧张?”
“没有,我成绩也不差好吧,就是想知道你当时的心情会不会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兴奋却又有点不舍…”
“当年我也很憧憬大学的时光,但回头想想还是高中的日子是最好的,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最开心的是高一高二还是高三?”
“高一吧…”
是啊,从那本日记里,程诺也可以感觉出高中时期的安晚是开心的,从她的语言里就能感受到少年学生时期的欢愉,与青春期少女心中某种感情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