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尚早,墨凌墨陪武瞾游玉宸宫。
之所以不是武瑶,那是武瑶发现非但他没有对玉宸宫有所了解,武疯子成王亦是。
他不想过早在武曌面前露了底儿。
武瑶看着茯苓指使侍女预备席面,陷入长久的沉思。
刚不久武瞾的异态他怀疑是在与茯苓递眼神儿,武瑶可是在书中看到过,茯苓此女四颗眸子能观运。
动则行气,气则行运。
运是什么说不清楚,但很玄乎就对了。
单观运一条,足见茯苓的不简单,也是为什么武曌让她在玉晨宫。
武瑶不能确定茯苓都上禀了什么消息给武瞾,前几次的试探他都没有让茯苓难做。
倘若茯苓事儿办的有失公允,承担后果的将是武瑶……
武瑶正想得投入,忽的,有东西掉地。
武瑶转身看到布帕人在暗处向他行礼,不苟言笑,地上一个小杯“轱辘”不止。
武瑶知道影族不能暴露在强光下,对阳光,他们尤为忌惮,也唯有他走到阴暗处。
武瑶一走近,布帕幽幽道:“奉劝你,不要以为你从暴乱之源出来能说明一切,圣上与成王,是有情谊的。”
记载影族相关的书中说到了“影族,多厉声冷语”,布帕的声音果真有森然凉意。
“事儿自开始即不是我以为,三人成虎,世人都认为成王能在暴乱之源中留命,我也想过,成王修为通天,他进暴乱之源前何故没考虑后果?”
武瑶的话无形中向布帕寻衅,“果真是成王死在里边,我无话可说,武瞾……圣上她早知有人要致成王于死地吧?”
布帕阴恻恻道:“你何必知道?大势倾轧,成王都死了,你能得活?”
武瑶几度欲言又止,他还是想不就这话题说下去,改口道:“命里有时终须有,事不到头,妄下断言,你的做法要不得!”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乖乖做事?”布帕看向武瑶的眼神,有些凌然。
“能主动,我凭什么被动?”
武瑶的态度始终没有波动,“合作要有诚意,你们做事是什么路子不打紧,可我得看到你们的诚意,别以为小恩小惠能要我屈跪,我要是这时候不争取,事了……我是真死定了。”
布帕打量武瑶,皮笑肉不笑道:“成王都要敬圣上三分,凭你说这些,你拿什么要圣上主动付出?”
“凭脸喽,我处在这位置,难不成你们还真能杀了我?”
布帕低声道:“实话告诉你,也不是不能,实是不值得——你不值得我们善后。”
武瑶不满道:“你这话说的很扎心呢,我也是有努力适应现状的人,奇了怪了,你们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跟谁俩呢?”
“就算我没跪地舔,圣上她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我吧?”
布帕看着武瑶仿佛见鬼,她还没见过什么人能拿这种大道至简的话讨价还价。
要不是看武瑶思维还清晰,布帕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弄不明白大唐女帝是什么身份。
“得了,有话快说,娘们儿唧唧的。”
言语试探到位,接下来……是武力!
布帕再不置一词,右臂虚化,凝为尖长的锐刺状,两步逼近,猛地刺向武瑶。
武瑶侧身躲过,擒住布帕手臂,向布帕一撞,她化成了一团黑影,致使武瑶犹如贴向了空气,。
影族无惧刀削剑砍、拳打脚踢,他们的虚体状态,免疫物伤。
不用灵力,是大唐修士进行体术比斗的惯例。
面对布帕这先天开挂的,武瑶不能光靠拳脚,否则累死他也不可能伤到布帕丝毫。
修为方面,武瑶比成王略有不及,成王属剑修,强横无匹,武瑶有成王的记忆,反倒不那么想用剑。
遵照内心莫名指引,武瑶释放原体,背后六翅展开,扑扇而起。
耳尖牙利、红眼苍发、面若厉鬼!
武瑶的原体背生六翼,翼展一丈半都有余,褐黄的肤表还龟裂产生某种狭长、蔓延全身的符记,形貌悚人。
随着武瑶背上的翅膀撼动周围时空,武瑶十指结印,一道斑斓规格的灵力网在他身前呈现,迅速扩大。
武瑶伸指灌注更大量灵力,大网在武瑶身畔形成筒形时达到饱和。
随即武瑶将其打碎,碎片状的灵网大体保持原状,附在武瑶身周。
成王是妇孺皆知的剑修,布帕以为武瑶有成王的记忆,出手也该是成王的路子,谁知他没有。
大网尽碎,部分碎片沾到布帕,迅速融到布帕身化的黑雾当中,拖缓了布帕的行动速度。
布帕大意了,没有闪。
接下来布帕围绕武瑶周身窜行,意图破解困局。
有可能的话,也给武瑶来一手狠的。
不想,这些破碎的灵网层层结合,她不断给裹覆。
灵网将黑雾的核心包裹结实,逐渐呈球形出现。
到最后一点碎片也贴到五彩流光的灵力圆球上,圆球彻底静滞,悬在空中。
布帕让囚在了灵力圆球内,憋屈万分。
要是她在武瑶捏网的时候对武瑶下手,他早没了……
不止布帕想到成王与武瑶的区别,武瑶自身亦有。
武瑶相信如若他融合了成王的记忆,他的为人会极大程度受到记忆的影响,他本人甚至都可能变得像成王。
这不是一个说辞,正如一滴墨滴在清水中,迟早会逸散开来。
可到现在,两股记忆泾渭分明,没有出现一丝要交融的迹象。
他肯定成王是成王,他是他,他是魂穿身也穿。
看着武瑶将裹覆了布帕的圆球托在手心,茯苓等围观者对武瑶这一手术法深感叹服。
同时,她们还担心武瑶捕了布帕会开罪武瞾。
武瑶要息事宁人,但他不想轻易放了布帕,他觉得布帕欠调教,没礼貌、不温柔、欠委婉,诸如此类。
不放人还则罢了,武瑶还抱了拘禁布帕的圆球在怀里,看架势,是想等武瞾回来。
眼看武瞾要游宫返回,茯苓数次劝解遭拒。
茯苓说多了,武瑶拉了脸,吩咐道:“去找株银柳,砍些枝条,截成戒尺长短,放到本王房里!”
银柳,灵木属,能打到影族人,剧痛还不致伤。
茯苓都想到胆大包天的武瑶要干什么,她心想索性捅破窗户纸,恫吓一番这个冒牌货。
“王爷,布帕——”
开口话都没说出,一威严清声道:“你们王爷吩咐你办事都指使不动?朕觉着,不懂事的下人,理该施惩!”
武瞾莲步款款,行至近前一瞥,茯苓当即跪地请罪。
“圣上息怒,都是臣管教不严……”
武瑶边说,边摆手示意茯苓下去,茯苓吃了闷亏,谢恩离开。
“成王也有些太过宽纵下人,朕瞧着,不是好事。”
武瑶不动声色将话一圆:“圣上说的是,回头正该考虑整饬!”
武瑶绝口不谈布帕,武瞾也当没看到武瑶座上的圆球。
宴上,武瑶将球搁在地上,避免武瞾看到尴尬。
一桌丰盛的席面,只动了可数的几道菜。
修士不辟谷,多数是少食。
以武瞾为例,她夹了不到十次菜,便说今日胃口大开,多吃了几口。
武瞾并非假装,武瑶食量大,连半钵米都没吃下去,不是吃不下去,而是不想再吃。
“宫中无事,凌墨陪朕先行回宫可好?”武瞾以商量的语气问。
墨凌墨没犹豫,笑靥如花道:“圣上兰心蕙质,凌墨在圣上身边裨益良多,焉有不遵之理?”
武瞾轻轻捏了下墨凌墨脸蛋,“恭维褒扬的话朕常听得到,可形似的话,从你这小嘴儿里说出来,味道就是不一般!”
墨凌墨谦道:“还是圣上美憾凡尘。”
女人爱美,为君亦然。
武瑶都有心傍武瞾这条大腿,坚定不移的舔、废寝忘食的舔、焚膏继晷的舔,想来熟谙“舔”道的他不会不行。
可思前想后,武瑶还是否决了这一念想。
自古都是金刚钻配瓷器活。
硬凑对的下场,“三寸丁谷树皮”为世人亲身演绎了一血淋淋的例子。
武瑶不是特别懂古时候的计量单位,武大倘若三寸,以他的品相,说个八寸不为过。